秦飞神色凝重地翻阅着同僚发来的消息, 心里沉甸甸的。
“原来是这样……难怪……”
秦飞不动声色地从角落的窗户翻出,动作轻灵地攀上二楼,将二楼的窗户轻轻拉开了一点。
袅袅的青烟从窗户的缝隙徐徐飘入, 而后柔柔卷向卧室一角的装饰品——一把样式古旧,绘满了奇幻绚丽色彩的高嘴壶。
这高嘴壶的制式和绘制的图案风格, 显然不是国内的风格, 再加上它制作得十分精致, 所以无论是作为收藏品还是作为装饰品,它都是很有价值的。
一般人看到这样的壶,或许会惊叹这把壶的奇特模样, 又或许会赞叹壶身绘制的绚烂图案,但已经得知了这把壶的真实身份的秦飞,却对这把壶露出了隐约忌惮的神色。
“果然……”
秦飞心中了然, 用手机拍了张照片后,悄然回到一楼。
而就在秦飞离开的这一小会儿工夫, 一楼的争执不但在继续,甚至已经升级!
“……不可能!你胡说!好啊戚宁平, 你翅膀硬了, 竟然还敢编故事来骗我?!你说, 是不是你把你弟弟推下去的?是不是你?!!”
“文女士!请冷静一点!!”
“文女士,她还是个孩子啊, 你怎么能这么说她?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对你女儿的心灵造成多大伤害?!”
“呜呜呜呜……我没有说谎……我知道妈妈跟喜欢弟弟……可能妈妈更想被爸爸带走的是我而不是弟弟……但我没有推他……呜呜呜……我没有推弟弟,不是我……”
“戚宁平!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嘴硬?!楼上只有你和安安,不是你还有谁?!一定是你干的!”
“呜呜呜……”
“文女士!注意你的言辞!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 但这不是你向你无辜女儿发泄的理由!请你适可而止!”
秦飞眉头紧皱,不知道面前的事情是怎么从“女儿目睹死去的父亲带走了儿子”演变成“女儿将儿子推下楼”。
明明他才离开了两分钟。
不过,不管文婷是怎样的脑回路, 也不管她将她才六岁的女儿拖下水是什么意思,总之秦飞已经不打算再纵容文婷继续这样的恶性表演了。
到了现在,事情在秦飞眼中已经逐渐清晰了起来,于是秦飞直接开口呵斥,打断了文婷这段癫狂的“表演”。
“够了!文婷,别再拉你的女儿下水了!这件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你自己心里不明白吗?!”
客厅众人都是一震,回头看向秦飞。
警方的人先是迷惑,在看到秦飞胸前的证件后,这才露出恍然又无奈的表情。
但文婷脸上却与叶临海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惊讶,茫然。
“你说……什么?”文婷不可置信地看着秦飞,白皙的面容上慢慢染上红色的怒意,“你……你的意思是说,凶手——是我?!”
“你是在指责我杀了我的丈夫和我的儿子?!我?!你在指责我?!!!”
文婷涨红了一张脸,质疑的声音也近乎尖叫。
她张牙舞爪地冲向了秦飞,像是要扑到秦飞面前把他的嘴撕了。
陷入癫狂的疯子有时候比亡命之徒更为可怕,但秦飞只是冷然看她,一句话就将她定在了原地。
“不要装疯卖傻。文婷,你如果坚信你的无辜,那么就请你解释一下你卧室中的东西。”
文婷癫狂的神色僵在脸上。
秦飞微微摇头,神色冷肃:“不必再狡辩了,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行动,早在两个月,或者说更久以前、在你得知你丈夫出轨的时候,你就开始准备着这一天了。你利用了二楼的那样东西,制造出了种种常人看来不可思议的现象,就是为了洗清你的嫌疑,但是,文婷,你真的觉得你所做的一切都不会被人发现吗?”
秦飞调出刚刚拍摄的那张照片,在文婷眼前展示出来。
文婷眼瞳迅速紧缩,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像是看到了极可怕的东西,又像是想到了极可怕的一幕。
秦飞见文婷的反应,越发确定了自己的推断。
“两个月前,你与你丈夫戚景深为全家人购买了巨额保险。其中,戚景深为了向外人展示你们的夫妻情深,以及掩饰他出轨的目的,他将保险受益人写了你的名字,但他不知道的是,他自以为的安抚,其实是你早早布下的陷阱。”
“三天前,你终于对你丈夫戚景深动手了。你利用二楼卧室中的那样东西,制造了种种违背常理的现象,让戚景深的死亡看起来与你毫无关系,之后你就以受害人的身份一直待在家中,甚至约束着你的一双儿女不许外出。”
“从外人的目光来看,这或许是很正常的来自母亲的担忧。但事实上,你早已对你丈夫恨乌及屋,不但无法再忍受你丈夫的存在,甚至连你丈夫的血脉都无法容忍。于是你再一次利用了二楼卧室的那样物品,杀害了你的亲生儿子,再陷害你的亲生女儿。只要这一切成立,那么你不但能够得到巨额保险金,甚至还能在甩开戚家人的同时继承戚家的一切……”
秦飞说着,心情复杂地将照片收起,止不住地摇头:“情杀并不罕见,因爱生恨也屡见不鲜……但我没想到的是,你不但能够对你的枕边人痛下毒手,就连你的一对儿女都不放过。文婷,我能够理解你对你丈夫出轨的痛恨,但有必要连你的亲生儿女都要连坐吗?他们才六岁而已,你就急不可耐地想要毁掉他们,文婷,你还有人性吗?!”
“世上没有法外之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文婷,你是时候该接受审判了。”
说着,秦飞就示意一旁的警员过来抓住文婷。
文婷终于回神,慌张挣扎起来:“你在说什么?你胡说!”她转向了身旁的警察,“警察同志,这件事完全不是这样的,你们不要听他胡说!!”
文婷身旁,她的女儿也大哭起来,抱住文婷的小腿:“不要抓我妈妈,你们走开!不要抓我妈妈……”
文婷低头看向戚宁平,眼中冒出泪光,目光中不知道是怜爱还是悔恨。
但她依然不肯死心,强烈挣扎着,挥开了所有想要靠近她的警员,大喊着自己没有杀人,咄咄逼人地让秦飞拿出证据来。
秦飞眉头一皱,刚想开口,楼梯那头便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警察同志,你们或许弄错了,这一次杀人的凶手,的确不是文女士。”
众人讶然,循声望去,看到了从楼上下来的沈寻。
叶临海愕然呢喃:“沈寻……你……”
秦飞稍稍缓和了脸色,说:“沈先生,你不太清楚内情,这件事交给警方就行了,你不用插手。”
沈寻无奈一笑:“我其实也不是很想管这个复杂的案件,只不过,有些事如果我不说,可能永远都不会再有人说了……可以给我三分钟时间吗?只要三分钟就好。”
说完,沈寻也不等在场各人的反应,直直望向了这一切混乱的中心——文婷。
“文女士,我知道这起案件的凶手不是你,我也知道这两起案件的真正凶手是谁……”
“谁?!快告诉我!!”
沈寻恍若未闻,自顾自道:“只不过在我揭露这两个案子的真凶之前,我希望你能听我说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是从十一年前开始的。”
十一年前?
秦飞一怔,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开始发生变化。
沈寻继续道:“十一年前,南戏附属高中,某个学芭蕾舞的女孩对比她更优秀的同班同学因嫉生恨,最后把对方推下楼,使得这个前途无限的女孩韧带严重损伤,再也没办法站在舞台上,直接断送了对方的芭蕾舞生涯……而这个被推下楼的女孩,就叫温筠。”
这一刻,文婷瞳孔紧缩,脸色蓦然苍白起来。
她像是想要说些什么,或者干脆闹出些什么。
但当她对上沈寻那双幽静的眼瞳时,她却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言说的恐怖,竟被震在原地,动弹不得。
于是沈寻的故事继续了下去。
“十一年前,南戏附属高中有这样一位少女,我们就叫她同学甲好了。同学甲出身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有一个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就叫他‘富二代’好了。虽然富二代大同学甲三岁,但富二代非常照顾疼爱同学甲,因此当同学甲因为推人下楼而被学校记下大过、甚至要遭到学校劝退的时候,也是这位富二代站出来,表示自己可以摆平这件事。”
“富二代先是与学校沟通,向学校施压。学校并不是很想得罪富二代,于是便和稀泥,将问题抛给受害者,表示如果受害者不再追究,那么同学甲就可以不用退学。”
“于是富二代转而向温家‘沟通’。我不知道这场‘沟通’中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沟通’的最后结果是温家破产,温筠带着自己重病的母亲离开原本的住房,搬到了老城区的一个筒子楼里。”
“但直到这时,同学甲依然没有得到温筠的原谅,于是同学甲与富二代做了一个决定——把温筠逼离这个学校甚至逼离这个城市,让她不得不‘原谅’。”
“富二代仗着自己家中的钱财,收买了温筠居住的筒子楼中的两个人,让他们在筒子楼里传播风言风语、将温筠打造成活着的女鬼。”
“为了成功塑造温筠‘女鬼’的形象,富二代和同学甲向那两个被收买的人提供了行动方案——一个‘倒立跳舞的女鬼’,借助小孔成像而成,一个‘染血的红舞鞋’,由被收买人自导自演。”
“富二代和同学甲相信温筠会知道这两个流言到底指向什么,也相信温筠迟早有一天会向他们低头。”
“但温筠太过倔强了。她宁肯被所有人孤立、被所有人当作女鬼对待,也绝不肯向他们低头。同学甲等不下去了,她迫不及待地收买了一个金姓住户,让那个男人给温筠一点颜色看看,可没多久后,同学甲得到的消息却是男人全家上阵,将温筠活活打死的消息。”
“同学甲彻底慌了神。”
“明明她只是想要那个住户给温筠一点颜色看看,从没想过要指使对方杀人,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一地步?而且她也听说了,温筠的母亲不依不饶,一定要将男人送进监狱才行,但男人怎么能进监狱呢?如果男人被判了刑、进了监狱,那么破罐子破摔的男人是不是会供出她?难道她要跟这些人一起入狱吗?她该怎么办才能挽回这一切?”
“这时候,富二代再次向同学甲提出了一个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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