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森问娄弈函为什么不打扫宿舍。
他惊讶地说:;这里不是有人在打扫吗?
;谁在做清洁?贾森瞪着蓝眼睛,;这一个多月来,你没看到吗,这宿舍的卫生工作,都是我一个人在做。
娄弈函抓抓头皮,;哦,贾森,你辛苦了。
他摇着头说:;娄,这样不行。
;那我们请人来做吧?弈函提议。
贾森大声叫道:;谁?你请吗?
;我俩一起出钱。
;不。贾森发火了,;整幢楼的学生都是自己做清洁工作的,你以为有钱就能买下一切吗?
;这和有钱没钱没关系。
贾森列了一张宿舍值日表,拍在书桌上。
娄弈函看着他风风火火的样子,心想,凭什么你给我发号指令?你是A国人就了不起了,我才不吃这一套,他把表格仍进垃圾筒里。
;发格。贾森骂了一句粗话。
;我肯定是不会做清洁工的,这是我的原则。娄弈函也提高了声音。
贾森愤愤地出去了。
娄弈函躺在床上,和他四哥发信息,把这件事告诉他。
娄仲信马上一只越洋电话过来,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吵,估计还在夜生活的欢愉之中,;老五,你可不能扫厕所,男做女工,越做越穷,你是来读书的,一寸光阴一寸金,大好时光怎能浪费在扫地擦桌子上,你请人,钱不是问题。
有他四哥的顶力相助,娄弈函更有信心了。
皮埃尔敲门进来了,他是校摇滚队的成员,来发邀请函,后天他们有义演,叫娄弈函去参加。
因为刚和贾森闹到别扭,弈函有火还没消,他接过邀请函,沉着个脸;谢谢。
皮埃尔问他,;娄,你一定会来,是吧?
这不比国内,可以口是心非,必须诚实回答,他为难地说:;皮埃尔,我还有事,你的演出,我就参加了,再说我对摇滚一巧不通,来也白来。
他俩的语言隔着两重呢,或许皮埃尔还没明白的他意思。
;你说这是在浪费吗?
;差不多吧。娄弈函不知道怎么解释,皮埃尔才能更明白。
;不。皮埃尔叫了起来,;我们是为非洲读不起书的孩子演出,非常有意义的活动,决不是浪费。
娄弈函笑着说:;皮埃尔,做好事我肯定有份。
他从钱包里拿出一百美元递给皮埃尔,;后天的演出,我就不来了,这钱算我的募捐款。
皮埃尔的绿眼珠像颗玻璃珠闪了闪。
;不够吗?弈函问他,;你们规定每人要捐多少?
皮埃尔接过钱,狠狠地把它丢进了垃圾筒里,朝他骂了一句法语,弈函没听懂,但他知道决不是什么好话。
这都怎么啦?娄弈函摇着头,看着皮埃尔怒火冲冲地离开宿舍。
他哪里错了,以前国内的募捐不都是这样的吗?
娄弈函和皮埃尔谁错了?谁也没错!这是东西方文化差异造成的结果。
过了一个星期,舍监史密斯女士找娄弈函。
弈函去她的办公室,她笑容可掬地问他,;习惯学校的生活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弈函像背书一样地说:;普大的校园宁静优美,我十分的喜欢,教授和蔼可请,同学也很友善,你更是对我关怀倍备至,所以在普大,我宾至如归。
史密斯笑着,不住地点头。
然后拿出一张表让他看,是一张做义工的签名表。
;上面没有你的名字。史女士问他,;你准备哪天为我们美丽的校园做些工作,请把日期写上去。
;不,史密斯女士,我不会去扫树叶,更不会去修厕所的。
;为什么?她惊愕地问他,;大家都在做,你为什么要逃避?
;学校章程上规定学生做的事,我都会做。弈函把表格还给她,;这些不是学校规定非做不可的事,我不想做就可以不做。
史女士霍地站了起来,把表格重新递到他面前,;娄,你是一个没有责任心的人吗?
好,大帽子尽管扣上来好了,他才不吃这一套呢。
他把表格拿过来,又重重地放在桌上,;再见,亲爱的史密斯女士。
他快步走出她的办公室。
一路上,娄弈函胸中的怒火升了上来,今天遇到了鬼了,都滚到一边去,我娄弈函是来读书的,不是来做清洁工的,更不想把自己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摇头晃脑的噪音中。
这些只是小插曲,学业上的问题更令他苦恼,他还没有问题可以向约翰逊提出来,他只希望教授给他问题,然后他会努力去解答。
;娄。教授在课上堂对他说:;如果你还没有问题,你就有问题了。
同学们又笑了,贾森和皮埃尔笑得更放肆,弈函知道他们在报复他。
难道非要在课上堂上刁难老师的才算好学生吗?他认真听课,从不迟到早退,也不违反学校任何规章制度,这样的学生还要被取笑!这不是歧视是什么?
出国前,大哥娄仲义关照他,任何人都会挑软柿子捏,人不能太软弱,看来这话非常正确,他太软弱了,对他们太恭敬了。
娄弈函走到约翰逊面前,挡在他面前,盯着他看。
;怎么啦?娄?教授问他。
娄弈函很想一拳挥上去,此刻他的脸色一定非常的难看。
同学们在下面开始躁动起来,他知道他们想看他的好戏。
他把牙齿咬得;格格响,但他忍着,他母亲说过,;什么事忍忍就过去了。
;你想怎样?约翰逊眼里有挑衅的意思。
他吞下一口唾液,;约翰逊教授,我想请假,因为我的胸中在燃烧。
教授点点头,;好吧。
他昂然地走出了教室。
回到宿舍,他心中一阵空虚。
林秋池睡到半夜,被电话铃声吵醒,是娄弈函打来的,深更半夜会有什么急事吗?
看着电话屏幕上闪动着娄弈函三个字,远隔重洋的他,在去A国后,这深夜打过三次电话来,他难道不知道她此刻正在梦乡?
一个任性的人。
她摁下接听键。
;秋,你睡了吧?
他还知道这是深更半夜!
;嗯,你不用上课?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
;我想找人说说话。
;怎么了?
;我不想和洋人讲话,他们的眼睛个个像玻璃球,一点不好看,我还是喜欢看你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两只黑蝴蝶一样扑闪扑闪的……
半夜里来和她说情话的!
前二次的电话都匆匆而过,报个到似的,今天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秋,我想你。
;……
;喂,你在听我讲吗?
;在,你到底有什么事?
;你一点不想我是吧?
;我想你。
;口气这么冷淡,是不是你还在和那个张霖杰来往?
原来是来兴师问罪的,怀疑她吃回头草,秋池心中的火升了起来。
;娄弈函,你要是猜忌,而在这三更半夜来查岗的话,那我们以后不必再见面了。
;你吼什么?那天在傅家,你任由张霖杰的手摸到你的胸口,你是不是很开心?
秋池啪一声,把电话挂了。
她把整个身体埋在被子里,电话铃声不停地响,她关机。
娄弈函也恼怒了,打了一半的电话,被她挂掉,后来直接关机。
他打电话给他四哥,要他去芦园查岗,看林秋池是否旧情复燃,和那个张霖杰又好上了?
可打了半天,娄仲信竟也不接电话,娄弈函又急又恨,他觉得他一个人在这个人情冷漠的学校里苦熬,他的亲人们竟没一个同情他的。
想着那些绿玻璃,蓝玻璃,灰玻璃讥笑他的样子,他心里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他哪个时候受到过如此的待遇?
在国内的学校里,他从来都是老师的宠儿,同学心中的榜样,在这里他怎么成了阿斗了呢?这难道不是别人有问题吗?
真不想在这个破学校念下去了。
他越想越火,如果那个约翰逊再这样刁难他,贾森和史密斯们再要叫他刷马桶扫厕所的话,他就退学!
他把书本一丢,开始打豆浆吃。
来这里,天天面包三明治的,吃得他都想吐了。
一大杯又浓又香的豆浆五分钟搞定,他把脚跷在书桌上,悠哉悠哉地喝了起来。
贾森进来了,朝他看,他不理他,继续喝他的豆浆。
贾森用鼻子嗅了又嗅,又走到卫生间里四处寻找了一番,看到桌上打开的豆浆机,就问他,;你烧了什么东西?
弈函头一昂,;豆浆。
贾森指着豆浆机兴师问罪:;宿舍里不许煮饭,住宿条款你难道不知道吗?
弈函不理他,继续喝着豆浆。
贾森甩掉身上的西服,在桌上狠狠地踹了二脚,然后凶巴巴地出去了。
踢吧踢吧,桌子是学校的财产的,踢坏了不关他的事,脚是你贾森的,踢痛了他开心,他高兴。
一会儿,贾森又进来了,后面还跟着史密斯。
娄弈函急忙把脚从桌子上拿了下来,手里还拿着豆浆。
史密斯也极力地用鼻子嗅着,贾森把豆浆机指给她看。
她拿起豆浆机,十分仔细地看了又看,然后问他,;娄,这是什么?
他不屑跟他们解释。
;宿舍是不允许学生烧东西吃的。史密斯厉声地说:;这很危险,你知道吗?
;宿舍里可以喝热的牛奶吗?他盯着史女士问。
史女士莫名其妙地看着娄弈函半天,然后点点头。
弈函把豆浆递给史女士看,然后淡定地说:;这是中国的热牛奶。
史女士回头看贾森,两人对视了一下,两个头凑在一起,拿起那只豆浆机,研究了半天。
弈函冷冷一笑,然后一仰脖子,把剩下的豆浆一饮而尽,然他把杯子重重地拍在书桌上,朝他们瞪一眼,说了一句中国话,;娄爷我不陪你们玩了。
他拿起西服,昂首挺胸地在他俩面前走了过去。
下午又没课,娄弈函准备去中国城痛快地玩个半天。
经过拉哈尔的宿舍,看到他从里面出来,他问拉哈尔有没有吃饭。
拉哈尔说,他现在就是去食堂吃饭。
弈函一把拉住他,;拉哈尔,我请你去中国城吃中餐。
他摇摇头。
;去吧,今天我……我生日。弈函灵机一动,说了个谎。
拉哈尔双手合十,;娄,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你,拉哈尔。
;我没有礼物给你,怎么能先吃饭呢?拉哈尔十分为难。
;你陪我去吃饭,这是最好的礼物了。
他将信将疑。
;这是中国的规矩。今天娄弈函是谎话连篇,但又没人会拆穿他,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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