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外 来 人

    走进这个地方，能听到北方话、山东话、上海话、杭州话……乃至全国各地方言，他们从五湖四海汇集而来，在烂柯山下创造了一个现实版的神话。

    有关他们的故事，有的上了大报纸上了电视节目，有更多的故事则是街谈巷议，甚至是背地里的悄悄话，带着某种神秘的色彩。

    我发现，随着市场经济的不断繁荣，房子越建越多，街道也东西南北地延伸出去，大酒店小酒店、服装店、美发美容店、泡脚店、各色各样的这店那店雨后春笋般冒出来，计划经济年代那些靠种地的农民，现在都当起大房东了，光靠收收房租就发财了。

    计划经济年代，我的左邻右舍都是厂里人，现如今，我的左邻右舍差不多都是外来人。原来的住户买了更大的房子搬出去了，把房子卖给了外来人，或是租给了别人。

    我家的外围环境，变化也很大：原来的广场有了塑胶跑道，天天都有一群人沿着塑胶跑转一圈又一圈在网上赚零化钱；原来的公园有了好几个露天舞场，天天都有一群人跳广场舞、跳交谊舞；公园的每个亭子里，每天都有一群音乐爱好者聚在一起演奏、歌唱。

    这天，我饭后百步时，碰上一个老乡。我这人呢，喜欢清静、独处，他呢与我恰恰相反，喜欢热闹，若是独处会感到很难过，他看见我，马上就沾上来了：

    “走，一块走走！”

    我问：“有哪好走？”

    “公园！”老乡说着，就不由分说拽着我往前走了。就这样，我被他拽到了这到处是人闹哄哄的地方。

    顿时，东一处的音响西一处的演奏，这里的放喉那里的高歌，种种混响嘈杂声，一浪一浪地扑过来，迅速地包围了我。

    “快看！像莫言描写的《丰乳肥臀》。”突然，我的老乡对着我大惊小怪的。

    依着他的指点，我就看到了一个打扮得很妖艳的女人，前突后翘的极其性感。

    “你知道，她为什么都半老徐娘了，还那么丰满吗？”没料想，老乡出了一题考我。

    我觉得我这老乡好无聊，但为了不得罪他，我只得附和着：

    “你这人真是，我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啊？”

    我的这老乡听我这么一说，不由淫荡地大笑起来，随后向我炫耀：

    “我跟她玩过后知道的！”

    我很惊讶：“你竟然嫖女人？”

    他说：“你说得太严重了？她也算不上那种女人的，你说她勾引男人可以，说她卖淫够不上的。我跟她也就玩玩而已。”

    我跟着我的这老乡坐在一个亭子里，对我讲了许多有关这女人的事情，我也就零零碎碎地知道了她的一些故事：

    她叫盈盈，一出生就是个梅毒患者。

    医生问她母亲：“怎么回事？从哪染上这病的？”

    这时，她母亲瞒不下去了，就如实回答：

    “解放前，我家养不起我，就把我卖了。我就这样沦为了商品，被人卖来卖去的卖，最后卖到了青楼。解放后，青楼封了，我经过劳动改造后，就嫁人了。”

    原来盈盈的母亲有这么大一个隐私，她自己肯定是要为自己保密的，可是也不知是哪个医生多嘴多舌，把她母亲的个人隐私说了出去。

    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很快，有关盈盈和她母亲的隐私都被人知道了。

    好在医院知道盈盈母亲的情况后，治好了这母女俩的病。

    盈盈长大后，比她母亲更有秀美气质，初中毕业那年就被百货公司相中了，进了该公司工作，成了百货公司的门面人物。

    与盈盈同时参加工作的那些同学，都在厂里当倒班工人，又辛苦又没盈盈工资高，所以，在当时很受同学们的羡慕。

    也许，美丽的女孩，总会引来众多异性的追求！

    盈盈参加工作不久就跟一个男人结婚了，很快有了一个儿子。

    她婚后，似乎气质更加秀美了，身边总有这个男的那个男的想吃她豆腐，也不知她是经不起人家对她好呢，还是图人家的好处，就跟别的男人发生了出轨的事。

    一个男人再大方，也绝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出轨的，那戴绿帽子的事，哪个男人受得了啊？她的老公一气之下，就跟盈盈离婚了。

    “屋漏偏遭连夜雨”， 盈盈离婚后不久，百货公司解体了，她成了人无业人员。

    本来，她年纪轻轻，完全可以“从头再来”的，或是创业，或是打工，可她偏偏是个好吃懒做的人。

    她母亲总催盈盈：“再重新找个好老公，好好过日子！有那么多男人想娶你，就好好挑一个！”

    盈盈说：“不找了，还是一个人自由，没人管着我！”

    从此，盈盈就一个人到处浪，不是逛街就是打牌炒麻将。

    打牌炒麻将呢，男人输的是钱，而她们女的呢，输的是身子。男的输了，立马付钱；女的输了呢，先记着帐，等达到一定数目后再还帐。

    有一次牌桌上，盈盈遇上了她初中初恋同学的弟弟，他弟弟输给了她。

    她对自己初中初恋同学的弟弟说：“你不用付我钱，只要把你哥的电话号码告诉我就可以了。”

    盈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因为她在牌桌上已听他大吹特吹过自己的哥哥是如何如何的能赚钱，盈盈就打起勾引他哥哥的主意了。

    她拿到了初中初恋同学的手机号码后，马上展开了对他的攻势，接着就去他那赚钱的地方跟他同居住了一年，从他那拿到了大约20万钱光景。

    盈盈除了打牌炒麻将，再就是逛街了，逛着逛着就会有男人被她迷住了。

    她就会柔情似水地对他说：“去我那喝杯茶？”

    那男的就会屁颠屁颠地跟着去她家，她沏好一杯茶端给他后，就会跟那男的倾诉自己如何如何的艰难，说着说着，就眼泪汪汪的。

    也许，男的都容易怜香惜玉，就会问她：“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这时，盈盈就会破涕为笑：“我今天走运了，碰上了你这么个大好人！你若是好心，就帮我把这个月的房租交上。这样，我就不会被房东赶走了！”

    有的男的很干脆，立马就会爽快地帮她“付房租”；有的男的呢，比较精明，会问她：“我为你付了房租，你用什么谢我呢？”

    她就会告诉他：“你想我怎样谢你，我就怎样谢你！”

    我的老乡跟我讲了盈盈的故事后说：

    “我就是在大街上被她迷住的，然后跟她到了她家，然后为她付了一个月的房租，跟她好了一次。”他想一想又说：“你别看她没工作，好吃懒做的，她竟然有钱为她的儿子买下了一套婚房！”

    我从老乡这故事，似乎听出了一种游戏：男人赚钱－女人用钱－小男孩长大得到父母钱，小男孩成男人后，又进入了新的一场游戏，如此循环往复着。

    这很有点像我小时候玩过“洋枪打老虎”： 洋枪打老虎－老虎吃小孩－小孩捉公鸡－公鸡吃蜜蜂－蜜蜂叮癞痢－癞痢背洋枪。

    什么是人生？有人说人生就是逢场作戏，情况多变，比如《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