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烟

    1961年夏天，这是一个我上小学一年级前的夏天。我和乌烤爬上一棵棕榈，采下许多扇样的叶子，然后，将其撕成一丝一丝，丝丝间打结相连成“电话线”，从他家开始拉线架至我家，这样，我和乌烤就可实现“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中的一个心愿了。

    我和乌烤正认真拉线架着“电话线”的时候，响起了乌烤爸的呼喊：

    “乌烤，快回来！”

    乌烤应着“我回来了”，就跑回家去了。

    不一会，乌烤又来到了身边，不过，他不再跟我一起架“电话线”了，跟我说：

    “我爸叫我去菜地拔草，你帮我一起拔？拔完草，我请客，让你见识见识好东西。”

    “啥好东西呀？”我的胃口和好奇心一下就被他吊起来了。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走，拔草去！”乌烤紧紧拉上我，硬是把我拽到了他家的菜地。

    我是个很容易被人控制的人，就跟着乌烤拔起草来了。

    等到拔完草，乌烤果然守信用，从口袋摸出半包8分一包的经济牌香烟，递给我一支：

    “这是我从我爸口袋里偷到的，我们尝尝看，一个个大人都那样喜欢抽烟，到底是啥味道啊？”

    我也对烟很好奇，就从乌烤手里接过烟来，乌烤划着火柴先帮我点燃香烟，再给自己嘴上衔着的烟点着了。

    顿时，我和乌烤都被烟董得眼泪汪汪，并大咳不止。

    这就是我第一次“偷吃禁果”的前前后后，“有样学样”学上了大人的坏样。

    我第二次“偷吃禁果”发生在我13岁的那年，正读着小学五年级的时候。

    这年，我那在云南当铁道兵的二哥从部队复员，回到了家里。

    二哥当兵去时，我父亲的烟瘾很重，在没烟抽的时候，就用纸头包了茶叶卷起来当烟抽。有关这事深深印记在了我二哥的心里。

    他从云南当兵复员时，就买了几条“春城”牌香烟孝敬父亲。

    二哥不知道，当他当兵回到家时，我父亲因抽烟咳嗽不止，医生叫我父亲戒烟，我父亲就把烟戒了。

    这样，二哥买回孝敬父亲的烟就多出来了，我母亲把春城烟送人后，还留下一些放进了樟木箱里。

    也许，这时，家人把樟木箱里藏着的春城烟给我忘了，唯我始终惦记着樟木箱里藏着的春城烟。

    我终于没压下自己心里的邪念，从樟木箱里偷出藏着的春城烟，跑到外头的僻静处，暗地里偷偷抽起春城烟来。

    我正式抽烟，是从在砂石厂拉平板车开始的，车工班里所有的车工都是抽烟的，我于1974年也加入了烟民的行列。

    我认识并与小巽交上好朋友，去她家时，她将一包西湖牌香烟装进了我的口袋。

    烟是一种有魔力的东西，当劳动体力不支时，抽上一支烟，立刻就又有力气了。

    男人与男人在一起时，若是不抽烟，就会觉得很尴尬，没什么话可说，当我递你一支烟，抽完后你再递回我一支烟，来来回回地抽着烟，就立刻缩短了彼此间的距离感，有了聊天的热情，话儿也就越聊越多了，臭味相投了。

    所谓的“烟酒不分家”，喝酒抽烟成了男人社会交际的一种手段，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文化。

    当独处时，烟成了一种精神慰藉，不抽烟时心里空空荡荡的无着无落，叼上一支烟后，就驱散了内心所有的空虚。

    抽烟能提神，鲁迅很爱抽烟，也许他的杂文就是边抽着烟边写成的，这是很具有典型意义的。

    很多爱好文学创作的朋友都有同感，若是嘴上不叼根烟，写文章就很难得心应手，一边抽着烟一边写，才能灵感不断。

    我初中时的数学老师为我们编写复习提纲时，常常会给我2块4毛钱，叫我帮他从镇上带一条新安江烟来，可以我们那厚厚一叠数学复习提纲，是我们的数学老师靠着一条又一条的新安江香烟薰出来的。

    1975年，我上山下乡去了荞麦坞知青点，几乎所有知青都是烟民。知青的自我感觉好与不好，全在于有没有烟抽。

    我在上山下乡的日子里常常会断烟，有时烟瘾上来难过了，半夜跑到外头满地找寻烟蒂，哪怕找到一个烟蒂还能点燃吸上一口，那也是精神上的一大慰藉。

    也许就是那时断烟难过的缘故，我现在还常常做着断烟的梦，我走过一爿又一爿商店想买包烟，不是商店没烟卖，就是有烟卖而我口袋里却捣不出钱来，或捣出来的钱是假币。

    在荞麦坞知青点的有一天，我断烟时看到有个知青正美美抽着烟，我就厚着脸皮向他讨支烟，可得到的是一句狠话：

    “我欠你的？！”

    上山下乡的日子里缺烟抽，我就跟老农凑得很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抽黄烟，老烟看我可怜，自己过足烟瘾，就把烟杆递给我，也让我过上一把瘾。

    1981年，我快大专毕业谈对象时，女方要求我把烟戒掉。我响亮地回答：

    “好！”

    可当我一人时，又偷偷地抽烟。

    当与女方约会时，我又一遍又一遍地刷牙，再含上一颗糖，瞒天过海。

    与对象相会后，她会审问我：

    “有没有偷偷地又抽烟啊？”

    我会理直气壮地回答：

    “没有，绝对没有，不信你闻！”

    有种言论说“男人信不过”，是很有点道理的，我偷抽烟的表现就可充分佐证这一观点。

    我的对象直至结婚后，才发现我并没烟戒了。很气愤地责问我：

    “你戒烟戒不掉，就直白地告诉我戒不掉，为什么欺骗我？！”

    我厚着脸皮告诉她：

    “我活着，就为了这口烟，若是不抽烟，那我就会没劲没神，也就废人一个了。”

    烟，真是个魔鬼，可怜的我竟然被它牵制了一生。

    我希望年轻有为的你，看到我的教训，千万远离香烟！否则被它牵制就后悔莫及了！

    我虽然是个烟民，但我痛悔自己吸烟，当年我对香烟若是怀有恐惧，若是不接《乌烤》递给我的那支经济牌香烟，那么，我也就不会犯上烟瘾了，被烟害上一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