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65年前山中学的一堂数学课上,老师提问时,发现一学生正埋头捣鼓着钢笔,就喊了他的名字,叫他起立解答问题。
这学生只听到了老师喊自己,但没注意到老师都跟自己说了些什么?提出了什么问题?
慌乱加迷茫中,他不经意地用手摸了把自己的脸,向老师报告:
“刚刚,我正记着笔记,钢笔忽然不出水了……”
老师看着他,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同学们扭头看向他,也发现了他被自己那一把摸而摸出的蓝蓝的大花脸,顿时哄堂大笑。
这大花脸就是我的三哥,这年他考进了衢县一中。
衢县一中于清光绪二十八年,在清末维新变法“废科举,兴学堂”思潮的推动下,时任衢州知府世善奉命兴办的衢郡中学堂。
1941年,中国著名武侠小说作家金庸,因在壁报上写讽刺训导主任投降主义的文章《阿丽丝漫游记》被其开除,校长张印通介绍他转学去了衢州。1942年,自浙江省衢州中学毕业。
这浙江省衢州中学,就是我三哥就读的衢县一中。
能考进城里读书的人,在前山中学是绝无仅有的,我的三哥就在镇上出名了,村人见到他就会夸赞道:
“你真能读书!”
在我三哥实际只读了一年高中而在校三年多的期间的一个夏天,他带上我去了他的学校玩。
三哥就读的这所中学,大约向西百来米处有一城门,正对城门的台阶下去是个埠头,有很多人在那洗衣服洗澡。
这天傍晚,三哥带了我去那洗了澡,并教会了我怎样洗衣服。
我想,这是不是我在“东南阙里、南孔圣地”的一次洗礼呢?虽然,当时我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地方,有着何种文化意义?甚至都不知道它的名字。
我没有料到,在这洗了澡学会了洗衣服后的第五个年头来临时,在我家窗前飘过的那穿苹果绿的确凉衬衫的15芳龄女孩,正来自这个地方,她跟我说过:
“我想跟你做朋友,在这个世界上最要好的朋友!”
她是个漂亮的城里女孩,而我只是个乡巴佬,她为什么要跟我做“在这个世界上最要好的朋友”?
城市建设需要砂石,这里的街道办砂石厂,就看中了我们乡下大溪的黄沙,就来我们小镇采集黄沙。
沙滩上的黄沙,由小工们一锹一锹装上人力平板车,然后抱团冲出松软的卵石沙滩,然后一辆辆装满黄沙的平板车,前后接龙将溪滩上的黄沙一车一车搬运到火车站卸下,再装上火车皮运往城市。
一辆辆人力车就象一条条爬虫,在趴于车头手柄上的人一蹬一蹬下,沿田间小路再走街串巷,车轮滚滚缓缓挪动,艰难前行。
平路上拉车都很费力,过陡坡就更难了。必须搭帮合力,你帮我搭把力先让我的车冲上陡坡,然后我帮你搭把力冲上陡坡,这样才可继续前行。
我在车队无疑是个弱者,可还有一位比我更弱的十五岁女孩。人家都不愿与弱者为伍,我和她就搭成了弱帮。
她是个很爱笑的女孩,一笑就笑得很灿烂很爽朗,我受到感染,劳动干劲十足。虽然我们的力气最小,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我和她不仅拉车时拉在一起,在休息时也会相对守着一盏黑烟缭绕的煤油灯,我送给她一本《新华字典》,想教会她认字;或相偕去个僻静的地方挨着坐一起,甚至一起钻过芦苇荡。
渐渐有关我们俩的闲话多了起来。我们天天一前一后爬行在大街小巷,共同的劳动擦出了感情的火花是自然而然的,但关于她和我的绯闻越传越难听,越传越远。
终于有一天,她妈妈从城里赶到小镇来,强行把她带离了小镇。
在与她短暂的交往中,我曾去过她家,她曾将一包西湖牌香烟装进我胸口的口袋里。
在我和她分开后,她很难过,曾在夜里单独跑到城门下,坐在埠头上整整哭了一夜。
就在这一晚,我在后溪外大溪的沙滩,对着她家的方向,整整望了一夜,江山江从我的脚下向东奔去,流经她的脚下时,它会舒开长袖展开胸襟,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但我当时还不知道那城门的名字叫什么,只知她叫小巽,她的家在下营街。
我上山下乡期间,每次从知青点回家,都是跨过衢江上的西安门大桥,再路经下营街进城的。我希望着能碰上小巽,但从没碰上过。
直至小巽坐着整整哭了一夜的地方,成为江浙沪知名的“网红”,一个响亮的名字才在我眼前闪闪发着光。
这个地方,还真是不简单,被政府倾力打造成了5A级景区主景点,是古城的中央休闲区,是衢州国家级儒学文化产业园核心区的重要组成部分。
它散布着庙宇、宗祠、会馆、城楼、古迹及成片的传统民居,如书把曾经的风雨烟云嵌入字里行间。
央视舞美导演为其设计的3D灯光秀,给城楼披上了华丽的晚礼服,山歇飞檐,雍容华贵,以17天迎客120万完美收宫。
华丽转型中的水亭门街区,正在讲述一个古老而又年轻、复古而又时尚、内涵而又有趣的古城故事。
我想在水亭门的现代华丽中,找到小巽还有她的家,但我没能再次与她邂逅,也没看到她的家。我知道,过去的都过去了。
2017年8月11日,巿首届中德啤酒节在水亭门开幕。主办方邀请了专业的德餐烹饪厨师,德式烤猪手、烤肠、面包圈等特色小吃应有尽有。
然而,对于啤酒与美食,我只能看不能享用,因为我若是挡不住诱惑,喝了啤酒吃下美食,那么我的《痛风》就会急性发作,让我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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