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土匪,确定他们不会再回来,池二少扭头合着池槿秋急慌慌地把田叔搬回了后院地下室。
田叔伤得很重,喉管几乎被割破,眼见是没救了。但他睁大着一双雾蒙蒙的双眼,死死盯着池二少,嘴里一张一翕,似乎想交代什么。
“田叔,你想说什么?”池二少眼含热泪,凑在田福的嘴边,听见他断断续续,费力的道:“二、二少爷……老奴实不相瞒,老奴有个兄、兄弟,多年前跟我吵架分家断了来往……但、但是……三年前我收到他的信,说他命不久矣,留有一个孙女儿尚在人世,托我照顾。可、可是我侄孙女处在北三省,那里已经被日本人占领,我托人寻找许久一直没有结果……老奴本不该麻烦二少爷的……可是老奴放心不下,死不瞑目啊!”
池二少怔了怔,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原本以为孑然一身,对池家忠心耿耿的田叔,居然还有一个兄弟?田叔对他们究竟还有多少隐瞒的事情?
可眼下田叔都要死了,现在纠结这些事情也没有任何意义。
面对田叔满怀希翼的目光,池二少心中微叹,缓缓点头,“田叔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拜托你了,二少爷。”田叔释怀一笑,握住池二少的手渐渐滑落,再没动静。
天色已黑,外面又开始飘雪,小小的雪花如柳絮羽毛,又像吹落的梨花瓣,零零落落从地窖口细缝飘到已经死去的田叔身上,像极了他那飘摇的一身。
池二少看得心中发酸,再也忍不住,伏在他的尸身上嚎啕大哭。
而此刻鹿儿庄外,正上演着一场生死大战。
南山土匪马彪,听信李环兄妹俩的话,只带一半人马来鹿儿开战。
原本他是踌躇满志,很有信心,一定会把鹿儿庄打得措手不及。却没料到自家后院着火,居然被两个加强营端了个一干二净。
现在,剿完他们山寨,拿着他们山寨武器枪械的两个国军营队,正联合鹿儿庄的村民,里应外合把他们卡在鹿儿庄靠北山的壕沟里,进行狂轰乱炸。
眼见自家的兄弟死的只剩下不到二十来号人,马彪心中的仇恨怒火熊熊燃烧,他知道这些兵来势汹汹,武器装备也多,论人数,能生生把自己给灭了。
但是,他不是第一次遭遇军队剿匪,论心狠手辣,在座的各位都得当垃圾!只要他突围出一个口子活着出去,来日方长,他定能重整归来,将这些垃圾全都杀死!
只是怎么突出重围,这是当下最严重的问题。
马彪回头看了一眼蹲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二十来号人,这其中大部分人是他生死与共,与他同仇气概的兄弟,小部分人则是逼不得已,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小人,留在身边也是祸害。
要是能借此机会除掉他们就好了!一个主意闪过脑海,马彪招来两个得力心腹窃窃私语一番。两人点点头,在壕沟里摸索了半天,不知道在搞什么。
与此同时,池大少正带领着一小队,近二十号人,偷偷摸摸的绕到了马彪后方的死角处。
从知道南山土匪要来鹿儿庄洗劫后,池大少就一直在军队上司之间周旋,总算用剿匪成功后,他们鹿儿庄不分任何物件的条件打动了上头。
现在北方的军队都被日本人打穷了,急需一批重量级的物资金钱做补充。
南山土匪为祸乡邻十几年,期间截杀无数富豪商队,屯在山寨里的金银财宝多不胜数。
有这样的诱惑在,204部队的两个营长异常配合池大少,从挖地道战壕,到递假消息,土匪窝里安排内线,一直蹲守鹿儿庄地窖里……等等一系列的事情,都做得无比的配合耐心。所以当马彪一行土匪来攻打鹿儿庄,他们才能快速过来支援。
不过,南山山寨钱财武器太多,支援的两个营原地分赃了起了一些小争执,耽搁了不少时间这才慢悠悠的赶过来,致使鹿儿庄的村民死伤无数。原本有两百来号的村民,现在只剩下不三十号人。
这三十个人,很多是放心不下自己的父母长辈,自愿留在庄里抗匪的青年人。
在亲眼目睹自己的亲人如何惨死后,这些人的仇恨已经冲到了头顶,恨不得将剩余的土匪碎死万段。
听说池大少要带一队人做先遣敢死队,将南山土匪彻底剿灭,这些人争先恐后的要跟着。最后是池大少挑拣了二十个身手较好的年轻人,准备来个偷袭。
因为马彪后方是个悬崖,也就没有很在意,觉得没有人能从这里爬上来。但偏偏池大少就带着人从这里爬上来了。
马彪正打算在自己腰上系条绳子,爬悬崖逃跑,没想到和池大少的人撞到了一起。
两人面对面看了几秒钟,同时拔枪,原地开火!
“兄弟们,杀啊!”马彪一马当先,近乎癫狂的大吼:“杀了这些人,咱们就能活着出去!日后重整雄风,回来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死到临头,马飙这话是很鼓舞人心,杀出去,就有活着的希望,死了,就啥都没有,尸体还会被分成几大块,挂在城门示警,落个死无全尸,魂无去处。
想到这里,其余土匪哪里敢有一丝侥幸,一个个都豁出去了!
池大少也十分窝火,他奶奶的,死到临头了还这么死犟,敢面对面跟他们杠,不知道他们这群大兵也同样是在战火厮杀中滚过的人吗?
双方很快打的难分难解,等池槿秋兄妹俩和其他两个营的兵赶到时,池大少带得人,死的不剩下五个。而池大少腿部中弹,正靠在悬崖壁下喘着粗气。
看见弟妹过来,他抬起头,露出一抹苦笑,“大哥给你们丢脸了,让那土匪头头跑了。”
“大哥,无须自责,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池槿秋过去查看了下他的伤势,确定没打在胫骨上,没有撅腿要命之忧,安抚的拍拍他的后背,“我们不觉得丢脸,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和二哥吧。”
池大少目光穿过池槿秋,看向站在她身后的池二少双眼通红,一身纯白西装染满鲜血,心中顿悟,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抬头握了握池槿秋的手,哑声说:“去吧,记得活着回来。”
“我们会的。”池槿秋承诺似的点点头,转头朝身后的两个营长招了招手,一行人很快消失在马彪离去的方向。
马彪出逃的路线,是往鹿儿庄北山,逃往树木茂盛的西山跑。那里山路崎岖,猛兽众多,一般人根本不敢上山,也就给马彪创造了逃跑的机会。
一路山风吹,雪花飘飘落,脚底树叶莎莎响,马彪和他剩余的两个心腹摸黑在树林里夺路狂奔,一路被树枝绊倒无数次,却感觉不到疼似的,爬起来继续往山上爬。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在又一次被枯树绊倒摔下坡后,马彪决定原地歇一歇再跑。
周围很安静,冬日的大山里,正是大雪飘飞、万物猫冬的季节。马彪耳边听到的是附近山壑里因为冰雪融化后潺潺细流的暗响,和一些不知名野兽饥饿的咆哮声。
打了一整天,又一路狂奔到这雪山上,马彪是又冷又饿,偏偏又不能点火取暖,于是把火发在手下人身上,狠踹身边一个光头土匪说:“给老子消停点!肚子声音那么大,生怕别人听不到?”
“大当家的,我也不想啊!”光头土匪捂住肚子,委委屈屈的说:“咱们拼了一天的老命了,现在还被那帮肉票倒着追,我就是铁做的,也熬不住啊!”
说起这个,马彪也是一阵心烦。他在北山悬崖和池大少一群人火/拼时,凭着他过人的胆识和下手狠戾的性子,用了三个强行绑炸/弹在身上的手下自/雷,给他创造了逃跑的机会,一路逃到这里。
原本马彪以为逃到这里,就已经很安全,可以原地休息一会儿,再另打主意。
没想到他们原地休息不到一分钟,雪地里突然冒出来一人,拎着红绸大钢刀,罩头就是给他狠狠一劈!
好在他反应迅速,原地一滚,躲开了这致命一击。待他借助旁边点燃的火堆看清袭击者,居然是个女人!而且是李环兄妹俩口中,传言弱不经风的池三小姐!
当时那个女人一手拿刀,一手拿枪,穿着一身土里土气的花袄子,脸色极白,可是,并不是健康的皮肤润白,而是一种病态的惨白,一点血色都没有,一眼看过去。仿佛是从地下爬出来的鬼厉一样,站在雪地之中,还披散着头发,眉眼中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狠戾之气,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犹如地府罗刹一样散发着诡异的味道。只看一眼,就觉得此女人绝不是普通人,轻易惹不得!
好不容易从那女人和后赶来的军队手中逃脱,这会儿听着手下人垂头丧气的话,马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正准备好好收拾光头土匪一番。忽地听见一声细碎的枯枝踩碎声,马彪闹钟警铃大作,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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