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久孟鹤堂也上台了。学了三四年才上台的，可着这德云社也就程翘一个人了。
他的第一场演出也是小园子，晚场，搭档的是一个鹤字科的师弟。
俩人一上去，底下就抽签了。好在两个人没慌，开场白说得还算顺当。可后来就这岔子是一个接一个。
来的都是老观众，自然一听就能听出来。
今天这场师父和几个台柱子不在，开场和倒二是岳云鹏 ，程翘和林生攒底儿 。冲着程云璧这个小角儿的嗓子，也值一回票钱了，二百人的场子是坐满了。
园子是小，可架不住孟鹤堂是头一回上台啊。在后台程翘端着小师姐的气势给人说了几句话，嘱咐他不要怯不要慌，她就在下场门等着他。
就像当初张云雷拉着手给说的那几句话一样。
可她到底还是待不住的，俩人刚从上场门上台，她就溜到侧幕条去盯着了。
观众反响还算不错，今天买票的多是冲着程云璧和林生来的，他们知道这是新人也多了几分包容，可架不住底下也有刁钻的，逮着个错不放，叫喊个没完没了。
孟鹤堂心里越来越没底儿，身边的师弟也渐渐畏手畏脚起来。
程翘担心他，她第一次上台有师父带着，使的那出出彩在柳活儿上，她擅长也少了几分担心。
小孟儿是个心思细的，今儿要是一砸呀，得歇个十天八天才能缓过来。
可哪个说相声的刚开始登台就满堂彩？程翘也是，她刚开始上台说相声，把握不好尺度，观众轰人算好的，上后台打听她什么价的也不是没有。
可那都过去了，有了固定搭档之后俩人慢慢找到了自己的风格。林生台风稳健，皮儿薄，程翘稍活泼一些，现挂使得好。俩人的相声更像平日里兄弟逗趣儿，只是多了些包袱。舞台上的表演容易让人接受，包袱抖得也响，场场炸粘儿。
这是师父教不了的，得自己一点儿一点儿摸索着找路子。
第一场演出也是一道坎儿，还是必须得在这儿栽跟头的，摔得越惨越好的。
平心而论，这出活儿使得实在不叫个玩意儿。程翘知道急不得，第一场，说下来就算起了个好头。
估摸着差不多要完事儿了，程翘顺着小门儿转回后台。林生正端坐在一边，盘他的手串儿。
“怎么样啊？小孟儿他俩说下来没有？”
“且得磨呢。这一出下来估计俩人得被打击得够瞧的。您也别老盘这珠子了，一会儿孟哥下来您再给托付两句，指点指点他。”
林生点点头，手上不停。他知道他搭档和人关系好，总是帮衬着这个新人。正是这样她才不好开口敲打他，她的夸奖也会被认为是安慰。他辈儿大，也算有经验，现在师父不在，这活还就得他干。
前边儿已经进行到“去你的吧”这一步了，观众给了稀稀拉拉的掌声，俩个人逃似的奔后台了。
他俩穿着蓝色学员大褂，扎进后台就找不见，要不是程翘老早就在下场门候着，这会儿还逮不到人呢。
她看见了失魂落魄的一个白脸小孟儿，看惯了演员砸在台上，他这样程翘倒也不觉得稀奇。把人按到椅子上坐着，又去倒了一杯凉了的茶水，冰凉的茶水下了肚，孟鹤堂这才算回过神儿来。
“这哪来的茶水？”一回头看见撑着下巴颏看他的程翘。
“这都凉了，你可别喝了啊。”孟鹤堂习惯性地说了她一句。
“哟，您这就没事儿了？”程翘挺诧异的，上一个恢复这么快的还是心大的小四哥。
“嗐，能有什么事儿啊。是我学艺不精道行浅...”
“停停停，这话留着给师父说去。哪儿学的文言词儿啊？酸不溜丢的。”
“师姐，您觉得，我还能干这行吗？”孟鹤堂越想观众那反应越没底儿，他有些怵了，也有些不知所措。自己这几个月下来也算努力的了，虽说时间还是短了些，可也不至于这样吧？
“这又不是我说了算的事儿。要是想干的人，聋了哑了也不能拦着他早晚练功，要是不想干的人，加鞭子抽也教不会他一个贯口。你说，你能不能行？”
他对舞台先要有怕，有怕才能有敬，才能有爱。这个头儿算是起好了，不过估摸着这俩人短时间内都不会再登台了。
程翘把人打发去找林小师叔说话，自己找地方给师父打了个电话，简单汇报了今天的演出和小孟儿的第一场。
毕竟是正式坐科学艺的弟子，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郭老师也觉得小伙儿挺有灵气的，再加上人跟谦儿大爷关系好，郭老师对小孟儿挺上心的。
打完电话也差不多该回后台准备最后一段儿相声了。后台里大褂是小师弟给熨好的，板板整整地挂了一架子。
女相声演员上台，上身穿中式对襟上衣下身裙子的居多，程翘从上回剪了个短头发之后都作男演员扮相，穿大褂，一来行事方便，二来呢，也遮掩了左手大臂上较明显的一片疤。
加之人在台上说话声有几分爽朗，观众更容易把她当个清清秀秀的小伙子看。
他俩今天晚上穿的也是蓝大褂，只是颜色深，浓的像墨色。
俩人上去之后，后台的一众师弟都乐意去侧幕条看着，跟着师姐和师叔一场下来能学着不少东西。一眨眼后台竟然空了，十几号人安安静静地挤在观众看不见的地方，学本事呢。
演出原定是十点半结束，程翘又被叫上去返场，几段学唱下来时间就奔着十一点去了。
林生家就在这四九城，他自己开车回去。几个小师弟有要回家的有就睡在这后台的。孟鹤堂得先送程翘回大院儿，再开车回他的出租屋。
戏台子空了，该到点儿回去歇着了。
“师父，没睡呢？”
“翘翘，说吧，什么事。”
“我想师哥了。”
“唉...”
“我俩还说好了一起唱一段《白蛇传》呢...师父，您能劝人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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