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无铭

    本丸里,半夜不睡的人有多少?

    审神者在肚子饿去厨房找夜宵吃的途中,遇到半夜还在运动锻炼的同田贯和山伏国广。两人边运动边就训练器材的使用方式交流心得。

    经过手合室,听到里面传来刀剑交加的金戈声。偷瞄了一眼,居然是清光和安定。两人的攻击十分凌厉,眼神也凶狠得仿如仇人,如果不是用木刀而是上真刀,估计两人都要变成血窟窿。旁边和泉守兼定不嫌乱地摇旗呐喊,叫着再快一点,再用力一点。堀川小天使……当然是兼桑说什么就是什么。

    审神者按了按额角。以往夜里她是很少下楼来的,竟然不知道刀剑付丧神们晚上还在锻炼自己,提升实力,真是够勤奋的。

    正想着他们精力很旺盛,审神者看到了穿着浴衣从温泉那边出来,慢悠悠踱步晃荡的三日月宗近。他似乎……在同一个地方转了好几圈……o(╯□╰)o 爷爷,你是夜里看不见还是迷路了?要不要找个人带路?不过,狮子王也是太刀,他估计不会比你好到哪里去。

    背转身,换了个方向。审神者一点也不想去给爷爷带路。好几天不干活,也不下楼,她有点心虚,不敢面对三日月宗近。

    绕过长廊,在庭院前的院子里,她看到太郎太刀拖着醉死的次郎太刀从山坡那个方向下来了。

    震惊地看着太郎太刀就这么将身材高大的次郎拖着走,审神者再次意识到太郎平时说的那句“人类无法使用”的真实含义。次郎太刀的体格和他女性化的性格完全不同,可太郎太刀拖着弟弟的动作不要太轻松。

    太郎太刀见到她,行了一礼,然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确认她身体健康,精神正常(?!)就说了句晚安,拖着弟弟回去了。

    此时,审神者听到了一声尖叫,似乎是乱藤四郎。紧接着一声“一期哥”的叫喊,证实了确实是乱藤四郎。

    伴随着一阵混乱,审神者似乎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前方飞奔而来。

    审神者:……

    鹤丸国永:……

    两人无声地对视一眼。鹤丸迅速打量了她,见她还算精神,径自点了点头。还没等审神者想好要说什么,他已经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悄声说了句“晚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就往上一翻身,攀着一楼的屋檐,动作轻盈地上了二楼。

    审神者伸手摸摸自己被揉乱的头发,跟着往外走两步,探头看,那只鹤已经飘然上了屋顶。

    缩回身,她看了眼鹤丸冒出来的方向。虽然不知道鹤丸搞了什么,但乱藤四郎没有追过来,可能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在等待一期一振救援。

    抬手扶额,她现在没什么心情给鹤丸收拾善后。果断转身,换了一个方向。她离开庭院,打算绕个大圈,再去厨房。

    这时候,她有点嫌弃为什么厨房的位置离得那么远。明明以前都没有感觉到,只是觉得厨房有油烟,离得远点比较好,现在想要吃个东西,得跑这么远,简直累得慌。

    大概也只有她觉得累吧。刀剑付丧神们都很有精神,这么晚都不睡,本丸还这么热闹。

    审神者摸摸胃部。这会儿她确定自己是胃疼,饿的。房间里的储备粮吃光了。这是她不得不下楼的原因。

    看着这些刀剑付丧神还精神满满,她又觉得这么热闹没什么不好。精神满满总比死气沉沉、哀哀戚戚要好不是吗?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审神者看到了左文字兄弟。

    “……”审神者觉得很尴尬,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江雪左文字抱着幼弟小夜左文字,动作轻柔,神色意外得温柔如水。宗三左文字跟在他身侧,神情放松,唇角上翘,低垂着眼,注视着兄长怀中的弟弟,眼神无限温柔。

    呆滞地看着难得没有浑身散发幽怨之气的左文字一家,审神者一时间心情复杂。

    似乎怕是吵醒小夜左文字,江雪左文字看着她,颔首示意了下,便步伐稳当地抱着弟弟走过,在经过她身侧时,才听到一句极轻微的“晚安”。

    就只有她是一个人吧。审神者低头自嘲地笑了笑,还是礼貌地压低声回了句“晚安”。

    和鹤丸不一样,面对江雪左文字时,只要他有开口说话,审神者就想接下一句。因为对方实在话太少,哪怕只是礼貌的问候,她都觉得要接话,不能冷场。这习惯……

    摇了摇头,她快步走过,朝与他们相反的方向前行。先填饱肚子吧,总觉得这时候要是发出咕噜声会非常丢脸。

    宗三左文字侧开身,让她通过。审神者夜视不好,几乎从不在夜间下楼。现在突然出现在这里,虽说今晚月光明亮,但这段路靠着庭院的高墙,笼罩在阴影中,光线较弱,她一个人没问题吗?

    目光跟着她的移动,待觉察出她行走的方向是通往何处时,宗三转头看了眼抱着弟弟渐渐走远的兄长,眉头轻拢,显出几分忧色,犹豫片刻,还是调转方向,跟上了审神者。

    在审神者身后跟着,见她边走边抬头看月亮,挑着光亮的地方走,宗三左文字不禁轻叹了一口气。去厨房为什么不从庭院内的长廊走,那边晚间还是有亮着几盏灯照明的,总比这外面黑灯瞎火的强吧。

    就在此时,宗三左文字听到庭院内突起的喧闹声。似乎是一期一振与鹤丸国永在对峙。他轻拢的眉宇间,又添了几分忧愁。大概这就是为什么她不从庭院走的原因了。会被很多人撞见。因为她已经多日不曾下楼了,用现世的话来说,她这个样子应该叫消极怠工。

    虽然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审神者消极怠工,不过经常处于厌世状态的宗三左文字一点也不觉得审神者这样不正常。他也经常内番做着做着就不想做了。(喂——这就是你内番+0的原因吗?!)谁都有心情不好,不想做事的时候。

    此时,到达厨房的审神者看着“原始”的厨房,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记得自己有让烛台切采购了微波炉这一类的厨房电器。可是!!!厨房里除了角落的冰柜用来存放一些食物外,其他的电器设备都没有插电,全都堆在墙角吃灰……

    肚子饿得开始咕咕叫的审神者对着“古老”的灶台,绝望地捂住肚子,蹲在地上,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走进厨房的宗三左文字就这样看到了抱膝蹲在地上哭的审神者。

    怔了片刻,宗三有些不知所措。比起粟田口那群会撒娇的小短刀,他家小夜不仅不会哭,反倒挺会照顾人。他都没哄过谁,现在要怎么做才好?嗯,等等……她出现在这里是饿了吧。

    他看了看四周,厨房里已经收拾干净,没有吃的了。

    想了下,宗三从衣襟里掏出一个方巾包裹的小包来。他们一家人今晚是去山坡上赏月的,不免准备了点吃食。大部分已经进了小夜的肚子,也就剩了几个和果子。

    摊开方巾,里面放着三个颜色不同的和果子,除了个头大了许多外,与他们日常吃的仙人团子很相似。宗三走到她身前,蹲下身,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介意的话,先吃这个吧。”

    突然被拍了一下,审神者吓了一跳,往后一仰,姿势狼狈地坐到了地上。她瞪着通红的双眼,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宗三左文字,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脸。

    “……”

    宗三头疼地想。事情比他想象得要糟糕许多。审神者现在的样子和平时差别有点大,通红的双眼,脸上泪痕未干,看起来显得有些可怜。如果她只是肚子饿想要吃点东西,自己可以给她做一点食物。但哄一个哭得惨兮兮的女孩子……哪一振刀会?哦,也许被审神者盛赞“无所不能”的一期一振会吧。毕竟,他有那么多照顾弟弟(比如乱藤四郎)的经验。

    可是,就算不知道怎么哄她,一句话不说也不合适。宗三偏了偏头,粉色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从肩头滑落,随手将发丝掠到耳后。看了眼手中明显比正常和果子大的点心,想到了比较安全且审神者不会不回应的话题。

    “您之前说过,下次小夜做了什么好吃的,记得给您留一点。”宗三将包着点心的方巾摊开,放在她面前,“要尝尝看吗?小夜现在做的点心已经变得很美味了。”

    审神者反手抹去眼泪,露出通红的双眼,看着宗三放在掌心的和果子,不由咽了口口水。她饿坏了。可是,就这样吃掉……莫名地觉得好像输了一样。她其实都不知道在和谁生气,在和谁赌气。明明是自己想要成为审神者,然后,又动摇了。这明明是她自己的错……

    不知道她又发呆想了什么事情。宗三无奈地低声叹气。他拉过正在发呆的审神者的手,摊开她的手掌,发现她手心湿漉漉的,又认命地掏出手帕,给她擦干净。最后,把包着和果子的方巾放在她手心。

    本想合上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比他小了许多,无法包住(宗三是不会承认弟弟做的比正常的和果子大很多的),只好又拉起她另一只手合在一起扶住,确认点心不会掉下去了,这才松开自己的手。

    审神者呆呆地看着他的动作,目光落在和果子上。在她发呆的时候,宗三左文字已经站起来,走到放食材的冰柜处,查看有什么东西可以吃。

    “您运气不错呢。冰柜里还有不少食材。”宗三没有回头去看她。他觉得审神者应该不希望有人盯着她哭。翻了翻冰柜里的食材,宗三决定挑他会的做,至于明天烛台切他们会不会因为事先准备的食材不见了而没法做菜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

    回头看了眼审神者,发现她拿着和果子小口小口地吃,正巧她抬眼看了过来。宗三朝她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小夜做的点心怎么样?他在收集大家的意见,希望能做得更好吃呢。”说话间,他从冰柜里取出几样食材,拿到水槽处清洗。

    舔了舔唇,审神者看着手中咬了一半的和果子。甜味恰到好处,除了个头比较大,馅料过多外,没什么不好。对于小夜来说,能从之前那种“毒杀”鹤丸的程度到现在这个样子,算是很大的进步了。

    “豆馅再细腻一点就好了。”审神者慢慢地吃完一个和果子,才给意见。

    听出她声音有些沙哑,宗三洗菜的手,顿了一下。暂停了手中的活,宗三擦干手,从一旁的柜子里翻出一个杯子,给审神者倒了一杯水。

    “还是偏甜了些吧。”宗三笑着把水递到审神者面前,“虽然您说过喜欢很甜的食物,但吃和果子不来杯茶很容易腻味。现在泡茶来不及了,喝杯水吧。”

    “……”

    此刻粉发美人眉眼低垂,嘴角上翘,神情温柔笑望着她,就像刚才和江雪、小夜在一起的时候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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