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甬道忽然开出了四个洞口,听见丁神机的话,鬼媳妇和黑鼠很自然地把目光投到他以及之前和他一起走过这里的两个人身上。
一直走在最后的谢四放下他兄弟的尸体,忍不住走到前面来看了又看,嘴里惊诧道:“我们方才走来,分明是一路到的头,并未看见有任何多余的出路,丁神机,你倒再仔细看看,这可是我们来时的路没错?”
“是这条路应该错不了。”丁神机答道。
鹰钩眼老头子也露出了不解的神情,但很快便释然了:“想必又是某种机关罢。”
所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谢四问了出来:“倒是现下该取哪一条路走?”
我仔细看向前方四个洞口,发现这四个洞口跟我们先前遇到的石门都不一样,外框上没有雕花装饰,周围也没有任何的符号象征,就仅仅是四个简单的人工修葺的通道入口而已,但简单之下却不草率,无论是地面还是四壁,该覆的石板该贴的青砖无不做得规规整整一丝不苟。反正我是没看出任何头绪,一言不发地等着听其他人怎么说。
等了一会没有人回答,黑鼠不耐烦道:“既然都不知道,便胡乱走一条,让老天决定吧!”
我以为他的话会遭到众人否决,按理说这种情况至少应该先经过一番商议,再得出几条不同的意见,最后慎重的做出抉择,却没想到这一次竟没有一个人出声反驳,甚至大家很快达成了共识,索性决定就走正对面距离最近的洞口。
这次黑鼠主动打头,其他人尾随其后。我们在洞里走了才不足五分钟,忽然听见从刚才走过的地方墙壁里传来咔咔咔的机关运作声,回身看时,后方的通道赫然变成了一堵石墙,来时的路已经没了。
众人都明白,这种情况只能是墓里的机关又运转了,也不废话,只继续往前走着。我额头上的汗水一直大颗大颗在往外冒,甬道里的温度估计早已经不止三十度,墙面的青砖也开始发黑发绿,想必是非常潮湿了。
一行人里就数谢四块头最大,负重也多,他是最先耐不住闷热的,一早脱掉了身上的外袍,光着两条大膀子一边呼着气一边对他前面的丁神机和鹰钩眼老头子犯嘀咕,说这里温度这么高,怕不是地底下有熔岩一类的东西。
鹰钩眼老头子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东西并没有多余的话说,倒是丁神机和他讨论了起来。我懒得多听,这个丁神机,总爱扯一些歪理,弄得自己什么都懂又很高深的模样。熔岩温度那么高,如果真的有熔岩从我们脚下流经,我们早被烤成黑灰满到处飞扬了,而且据我所知,距离北京市区最近的火山群也有400多公里,再者,我反正是没听说过历史上这个时期北京周边有什么火山喷发的事件,既然没有火山喷发事件发生,那么我们现在大可放心,因为就算现在我们脚下有熔岩、就算我们现在踩在一座活火山上,它也绝对不会在这时候喷发。
让我在意的始终只有一个人,就是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没有再说话的鬼媳妇。其他人虽然没注意到但我看得很清楚,她从捡到手臂开始脸色就变了,夺回谢二的尸体后心事显然越发凝重。
鬼媳妇捡到的是一只女人手,石龙子喉咙里卡着的人又是谢二,那么双葵呢,她断掉了一条手臂,在这墓里可以说寸步难行,而我们此刻被这墓里的机关搞得已经不知道身在何处,也没办法走回头路,这种情况想要找到双葵的几率微乎其微。
出于内疚,我认真地理了理锦帕,把手臂又好好包了一遍,不知道古代的医术,能不能把断肢接好回去。
在我埋头理锦帕的这段时间,听到有人说了句“出口”,抬起头就看见前方又出现了一个洞口,有一人高,上方是圆拱的形状,从洞口之内不断涌出大股大股的热气。我加快脚步跟紧前面的人来到洞门口,所有人走到门口便停住了脚步,没有一人急着进去。丁神机和鹰钩眼老头子同时弹出去两个火折子,火折子分别落在门内的西侧和南侧,里面一下子亮堂了许多。借着光我看清了里面的情况,发现这外面的门虽小,里面的空间却比想象中要高出太多太多,近似于半圆形堡垒的形状,清一色青砖贴面,连弧形的天花板和脚下的地面也全是贴得严丝合缝的青砖。
本身的空间形状,加上接近于人体承受极限的高温,让这里看上去就像一个超级大的窑。在这个“窑”的正中间,横摆着一口足足有两人高的水晶棺材,棺材里注满了黑水,显而易见有东西泡在黑水里。
“这墓当真是奇怪。”黑鼠皱起眉毛朝身后众人看了一眼,最后又看了眼鬼媳妇然后率先踏入门内,其他人依次跟了进去。进去之后我发现这里使用的青砖比较特别,跟其他墓室的不太一样,砖头表面异常平滑,间隙也小,是我这个现代人也从来没见过的材质。
“这里这样热,绝对跟这些青砖脱不开关系,很可能这种青砖的材质具有非常好的保温效果。”我说着忍不住拿脚踢了踢地面。
“别乱动,说不定被你踢到的地方,就是某处机关的启动装置。”鬼媳妇低声说道。
我一听赶紧停止动作,乖巧地立在原地。
“此处的青砖不但保温,而且还是热源的所在。”鬼媳妇一边对我说,一边朝其他人那边走去。此时其他几个人全都围在墓室正中间那口水晶棺材旁,由于这间墓室的特别,所有人皆是清一色的神色紧绷,一举一动异常地小心。
我寻思着鬼媳妇的话,蹲下去将手掌贴近地面,隐隐有些热感,但不太真切,毕竟周遭的温度本身就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高度。我犹豫了一下,干脆把整个手掌撑到地上,这下感觉真切了,也明白了鬼媳妇所谓热源的意思——这里这么热,是因为这些青砖在发热。
青砖发热,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在这间墓室的周围有一个高温场所,就像是真正的窑,我们这里是窑室,那么在窑室的侧方或者下方,就有一个或者多个燃烧室,燃烧室提供的热能使得这些青砖的温度高于外界温度。
这个想法很快被我自己推翻了,因为从现有的情况和条件来分析,燃烧室的存在并不符合常理,那么就是说是这些青砖本身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散热了。如果是这样,这些奇怪的砖,也不知道墓主人是从哪里弄来的,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受过高等教育的复合型人才,我倒是听说过有能够持续提供热能源的高温岩体,可是古人有这个开采和开发技术吗。
想起前面遇到的石龙子,我不由联想到了哥斯拉,那头因为核爆而出现的怪兽,虽然两者差别甚大,但是想象力这种东西就是很容易把两件可能毫不相关的东西联系到一起。这墓主人,可千万别为了追求别致,把有辐射的材料拿来做砖修墓了。
想到这里,正好听到聚在水晶棺材旁的几个人在争论要不要开棺,出于自身的安全考虑我决定过去劝一劝,这种时候能不开就别开了,此地还是不要久留的好。
水晶棺材跟普通棺材最大的不同就是,你可以不用开棺便看到棺材里是个什么情况,但这口棺材里的黑水太浑浊了,而且很粘稠,只能看见里面塞满了一节一节软乎乎的肉质的东西和最下面垫底的某种硬质的东西。
我凑过去听了一下他们的争论,才知道起初大家是一致决定不招惹这口大棺材里的东西的,可偏偏有人发现了底部的垫石,也就是我所看见的棺材最下面垫底的那些硬质的东西,这下意见就出现了分歧。
丁神机和鹰钩眼老头子坚持要开棺,他们认为这些石头绝对不会是普通石头,很可能只一块便价值连城。黑鼠可以说在这个墓里吃够了苦头,眼下的他似乎只想快些摆脱这个地方,他对开棺兴趣不大,觉得既浪费时间又冒风险。而谢四,经历了那么多凶险又赔了兄弟,当然是觉得能多捞点就是一点了,谁也说不清楚之后还有没有好东西可以捞,所以他见鹰钩眼老头子和丁神机都主张开棺了,很自然也就站到了他们那边。
黑鼠寡不敌众,丁神机那张会忽悠的嘴稍稍施了点激将法,他几乎就要妥协了,我赶紧插嘴道:“这么大一间墓室就放了这一口棺材,其他什么也没有,你们不觉得蹊跷吗,要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棺材里藏了什么陷阱……”
我话未说完,被丁神机打断了。
“墓主人当然不会无端端放一口棺材在这里,里面还封着活物,依在下看来,这棺材里封着的活物必定不是善茬,其本身就是一种陷阱。严小公子,干我们这一行的,不探探虎穴,又哪里来的虎子。”
活物?我惊讶地看向棺材里那些像是被黑水泡胀的一节一节的软肉,不忍心再往下想下去,同时也很无语:“知道是活物是陷阱你们还往里跳?”
虽然这时候我也知道从理论上来讲那些垫底的石头确实不可能是普通石头了,甚至还可能是一些稀有的矿石。某些石头具有改善水质的功效,就好比含有大量碱性物质的石头能使水变成碱性。经常有推销宝石或者玉石的商人会告诉买家,用他家石头泡过的水洗澡或者饮用,能美容养颜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其实都是一个道理。棺材里面的东西如果真如丁神机所说,它被封在棺材里不知道多少年头了,却还有生命体征,抛开其本身生命力因素不说,剩下的原因,如果不是那一缸子黑水,那么就是底下这些石头在起作用了。
然而石头再值钱,也没有命值钱啊。这些人是被钱蒙了眼睛还是怎么了,就算你们能顺利把棺材里的活物解决了,难不成你们还真要挽起裤脚跳进黏糊糊的黑水里把石头一块一块捞上来。
“严公子多虑了,我等既做了盗墓贼,就不会因着墓中的陷阱起退却之心,而且老夫相信,在场诸位的身手,并非是寻常陷阱奈何得了的。”
鹰钩眼老头子语气非常和气,他提醒了我,他们是盗墓贼,本身就是一群为了钱财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再者,连尸体都不忌讳,又怎么会把那区区一棺材黑水的恶心放在眼里。
我却对他这种和气的语气异常反感,心想是啊你们身手好,可我不好啊,陷阱奈何不了你们,却能轻易要了我的小命。我懒得再去看那张尖嘴猴腮皮笑肉不笑的老脸,也不想再去跟一群亡命之徒争论什么,闭上嘴退到鬼媳妇身边,心里合计着一会一有情况,第一时间拉着鬼媳妇跑路。
黑鼠经历了之前的变故,也看不得鹰钩眼老头子假和事佬的模样,听到他说话,抵触的情绪反而更明显了,他故意往旁边让了让,歪嘴哼道:“我几人之中要说身手和阅历,谁又能比得过你周老,既然周老如此坚持要起棺,那便请吧。”
鹰钩眼老头子沉默不语,忽然一双鹰钩眼一眯,竟呵呵笑了起来,他正要开口说话,谢四抢了先说道:“黑鼠兄,别的不说,光说这打盗洞和开棺的本事,不说你我几人里,就是放眼天下,也不见得有人能强得过你。你一把乌金铲,什么样的封土挡得住,什么样的棺材开不了。”
“谢四说的在理,眼下时间紧迫,开棺的事还是由你来做的好,旁的不必担心,我会在下方护你周全。”鬼媳妇这番话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她不会对这口水晶棺材有兴趣。
有了鬼媳妇开口,黑鼠虽然犹豫,却也没了意见,招呼谢四道:“棺材太大,你来给我搭手。”
谢四见黑鼠好不容易松了口,半点不敢推辞,当即腾出手与他一齐跳上棺材盖,两人刚一上去就听见黑鼠在上面大骂了一声:“这上面怎的也有这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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