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之后太阳却并未出来, 只东边洒下一点浅浅淡淡的金光,照在莹白的雪地上映出细碎的光斑。
商明和朝商清月所指的方向凝目细看了许久, 似乎是有淡淡的烟雾,只是他不敢确认是不是看错了,而且蓉城这边温泉虽然少见,又不是没有, 一旦有温泉, 在这种天气里也容易发出跟烟相似的雾气。
商清月在期待着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 不敢确定的事情商明和哪敢给他希望, 因此只道:“看不太真切,我们走近些再看吧。”
“好。”商清月点头应下,迫切想要赶过去查看的心情,让他适才的疲惫都消散殆尽。
其余人自然不会拖后腿。
商明和在后面看着自家弟弟疾步向前的背影,暗自祈祷千万别让大家失望。
又走了近两刻钟, 几人来到一处较高的地方,最前面的随从看清眼前的情景后,抑制不住地激动道:“前面是真的有青烟,而且这处山坡中间有个豁口。”
紧接着商清月也看到了, “我们赶紧过去。”
话说出口后, 他才发现自己喉咙发紧,声音沙哑。
从他们现在所在位置到豁口那处,是要下坡, 路更不好走, 而且几人又走得着急。
商清月摔了好几次才终于从山坡下来, 好在腰上系了绳子,摔倒的时候也不会滚下来,地上厚厚的一层积雪这时也起到了防摔伤的作用。
才在石滩上站稳,商清月就迫不及待的去解腰上的绳索,商明和则在旁边帮他把粘到身上的积雪拍去。
绳索一解开,商清月就不管不顾的朝烟雾所在的另一边跑了过去,等离得近了,才发现在烟雾升起的地方还有个石洞,石洞的前面有一堆将要燃尽的火堆,烟雾正是从火堆里冒出来。
商清月一时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快跑到洞口的时候,反而停住了脚步。
跟上来的商明和分析道:“火堆旁边没燃到的柴是湿的,应该是用来堆烟传信的,人在山洞里。”
到这时他们几乎能肯定山洞里的人就是秦洛川了。
还能在洞口堆烟传信,想来情况不会太差,但烟堆都快要熄了,也没出来重新续上,几人又不确定情况到底如何了。
商清月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朝商明和道:“哥,你们在外面等着,我先进去。”
商明和愣了一下,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商清月双唇紧抿,仰着头没有说话。
即便是没有任何理由的要求,商明和也拗不过他,无奈的帮商清月理了下乱糟糟的斗篷,“那我在洞口喊一下临风,若他应了我就让你进去好不好?”
商清月一刻也不想耽搁,刚想说不用,就听山洞里传来一声有些虚弱的问话,“谁在外面?”
“夫君!是我。”商清月闻言全身一震,一下子眼眶都湿了,朝洞里跑进去的时候,同时不忘叮嘱商明和,“哥哥你们不准进来。”
还好跟他一起过来的是商明和,确认里面是秦洛川后,别说只是不让他们跟进去,就算是再离谱的要求,他也能满足商清月。
而且还十分体贴的让两个随从先去通知其他还在搜寻的人,自己则在洞口守着。
跑进山洞后,商清月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火堆边的秦洛川,神情憔悴,面色惨白,一只手软趴趴的垂在身侧,唯有那双盛满惊喜的双眸里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秦洛川身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秦洛川拿没受伤的那只手给他擦眼泪,安慰道:“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商清月想碰一下他那只受伤的手,却又怕弄疼他,梗咽道:“都……都这样了,还说没事。”
秦洛川干脆把人搂到怀里,拍着后背道:“看起来可怖而已,其实不算严重。”
贴在秦洛川的胸口,感受到对方如往常一般沉稳有力的心跳,商清月安心了不少。
两人相拥了许久后,彼此心情都平复了不少,商清月这才喃喃道:“我就知道夫君不会抛下我跟小团子的。”
“既然知道,怎么还不管不顾的跑出来,”秦洛川摸了下商清月有些被雪沾湿的头发,“外面这么大雪,路又难走,要是摔了可怎么办?”
“是我找到夫君的。”商清月轻仰着下巴,语气里的得意和甜蜜几乎都要满溢出来了。
这种神采如同发着光一般吸引着秦洛川的目光,一时心如擂鼓,眼眶也有些发热。
感受到秦洛川炽热的目光,商清月也没再说话,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对视着。
山洞里一时十分的安静,除了柴火燃烧时发出的哔剥声外,安静得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片刻之后,秦洛川倾身在商清月的眼角印下一吻,“对,是你找到我的。”
互诉完衷情后,两人终于想起了正事。
“哥哥是不是还在外面?”秦洛川问道。
“我差点忘了,”商清月闻言一惊,等反应过来后快速解下身后的包袱道,“这些都是你的衣物,夫君要不要现在换上?”
之前垫在稻草上的褥子跟被子,在听到洞外有人说话的时候秦洛川就收起来了,只是身上的衣裳还来不及换,这会儿若是有人闯进来,肯定会发现不对劲。
“换上吧。”秦洛川有些意外,“你怎么会想到要带衣裳?”
商清月拆开包袱往外面掏东西,“我猜到夫君肯定会用那里面的东西,若是我先找到夫君的话,带个包袱过来,许多东西的来路就可以解释了。”
秦洛川看了一眼,发现包袱里除了一件披风外,其他的东西并不多,想来也不会太重。
不过确实如商清月所说的,有这个包袱在,许多东西就可以解释得清楚了。
怕被人从衣服沾染的血迹上看出端倪,秦洛川把衣裳从里到外又重新换过一遍,替换下来的衣物全都被他收进了空间,两人又把洞内检查了一遍,确认没别的痕迹后,才把商明和叫进来。
商明和进来的时候,看到秦洛川换了干净的衣裳,而商清月之前一直不离身背着的那个包袱已经空了,不由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商清月,“你不让我进来就为了给临风换衣裳?”
“……当然不是。”商清月脸一红,想辩驳都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看他这副表情,商明和反而更加笃定,教育道:“大家都是男子,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早点进来也能早点帮临风处理伤口。”
商清月忍住捂脸的冲动,咬牙看向商明和,“哥,你还是赶紧帮夫君看看伤口吧。”
因为秦洛川自己做了简单包扎的缘故,刚才换衣服的时候商清月并没能看到伤口,这会儿商明和把包扎拆了,深可见骨的伤口没了遮挡,商清月在旁边一下就红了眼眶。
商明和自己就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伤,见过的伤口更是数不胜数,仔细查看过后反而松了口气,“伤口处理得还不错,我先给你上点金创药简单包扎一下,晚点再让人给你缝一下伤口,应该要不了两月就能好。”
药粉洒在伤口上,痛得秦洛川额上的青筋都跳了跳,“之前我身上刚好有瓶治伤口的药,就先用上了。”
商明和是武将,出门时一直有携带伤药的习惯,闻言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还叮嘱道:“迫不得已时从衣裳上撕下来的布条虽然也能包扎,但终究是不如裁好的细棉布好用,下回可以跟伤药一起准备些。”
秦洛川没有解释那本来就是包扎用的细棉布,只是因为他的技术太差,才会弄得跟一团咸菜似的,看不出原本的面貌。
商清月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嘟囔道:“夫君以后才不要再用到这些了。”
商明和无奈地看了自家弟弟一眼,“这叫有备无患。”
伤口重新包扎好后,前去传信的人还没回来,商明和让秦洛川躺在旁边的稻草上休息,自己跟商清月则在旁边守着。
秦洛川的情况还算稳定,商明和这才有机会问道:“跟我们一起来的那两人究竟是什么人?”
不明所以的秦洛川问道:“什么两人?”
商清月解释道:“父亲昨日到蓉城了,见我要出来寻你,就让他身边的两个护卫跟着一起来了。”
“护卫?”商明和一下就想起之前在京城听到的那些传闻,喃喃道,“那亲家他是?”
商清月跟秦洛川交换了个眼神,没再隐瞒,“父亲是皇上跟宁王的弟弟。”
商明和闻言差点没惊掉下巴,久久不能回神。
商清月没再管他那震惊得忘了言语的哥哥,而是向秦洛川讲述家里现在的情况,“小团子由寻哥在照顾,其他事情父亲在处理,看父亲的意思,他好像有公开身份的打算。”
既然父亲来了,秦洛川一点也不担心蓉城会失控,虽然在雨溪镇的那几年秦言都不管事,但据秦洛川观察,以及在京城时偶尔听宁王跟宁王妃提起,也知道秦言手段并不简单。
他愿意出手干预,哪还需要秦洛川担心。
他之前本来就是强撑着,这会儿没了顾虑,商清月又在身边守着,渐渐地眼皮似有千斤重,耳边的说话声也越来越缥缈。
“清月,我先……睡会儿。”
说完这句之后,秦洛川再也支撑不住的沉沉睡了过去。
商清月在旁边握着他的手,寸步不离的守着,约莫一炷香之后,突然抬头惊慌地看向商明和,“哥,你帮看看夫君是不是有些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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