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即使不是同知这个官职, 秦洛川相信皇上也会外给他上达天听的权利，只是同知这个身份, 会让他行事便利许多。

    敕牒尚未对外公布，但既然皇上给秦洛川看了, 就肯定不会再改变。

    等秦洛川谢过恩后，皇上便摆了摆手道：“既然事情已经定下来了, 就赶紧去做准备吧。”

    “臣遵旨。”秦洛川拱手道。

    结果还没退到门边, 就又被皇上叫住, “等一下。”

    秦洛川回身拱手而立，微弯着腰等皇上吩咐。

    皇上却是迟疑了许久，才有些别扭的开口道：“给你父亲的书信里记得好好说话！”

    秦洛川怔了一下, 没忍住勾起了唇角, 忍笑道：“臣省得。”

    ***

    不管是赈灾的钱粮, 还是给西南军的军饷, 都有户部的人去准备，哪需要秦洛川操心。

    他现在任职的侍讲，也没什么事情需要交接的, 因此皇上让他去做准备，秦洛川寻思了一下，好像就只有自己家里需要做准备了, 便干脆回去跟商清月一起收拾整理。

    两人现在住的宅子是秦言的, 没来的时候就有福叔带着人打理, 他们离开后可以像之前一样, 让福叔管着就是, 并不需要两人多操心。

    去年冬天的时候，商清月又在城郊买了两座庄子，他们此番离开京城，就算还会回来也不知道要多少年后了，夫夫两人一商量，便决定干脆卖了算了，反正才买没多久，也不心疼。

    唯独那个茶楼，生意好就不说了，两人投入的心思又多，就这么出手了的话，还真舍不得。

    秦洛川跟商清月对视了一眼后，两人同时想到了宁王妃，反正茶楼宁王妃也有份子，若是她愿意接手，即名正言顺，秦洛川跟商清月也放心。

    两人当即便找了个空闲，抱着小团子去了宁王府拜访。

    得知他们的来意后，宁王妃惊道：“你们这是要举家离京？”

    秦洛川应道：“是的，过几日就会出调令，到时候我们会随赈灾的物资一起去西南。”

    宁王妃沉吟了半响道：“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不愿意去的话我就让王爷同皇上说去，反正调令还没出来。”

    秦洛川心下感激，但还是有些哭笑不得，“我已经决定好了，是以才来询问王妃是否愿意接手茶楼的事情。”

    “王府事物繁多……”宁王妃叹了口气道，接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也跟着一转，“不过茶楼的事情也不算多，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交给世子妃打理。”

    世子妃就是当初宁王妃试图给小团子结娃娃亲的那个小双儿的母亲，虽然刚刚宁王妃只说让世子妃帮忙打理茶楼，但秦洛川总觉得宁王妃抱着其他的念头。

    只是这种想法他不能问出来，而且因为对方是王妃，他连这么想都是冒犯。

    结果商清月应下把茶楼交给世子妃接手的第二日，世子妃就抱着她家的小公子来了秦洛川家，美其名曰跟商清月交接茶楼的账目，实际上抱着小公子跟小团子一玩就是一整天。

    这么明显的表现，就连素雪跟听雨都看出了她的意图。

    秦洛川也是很无奈了，小团子不过才满周岁，别说玩几天了，就是一同玩上几个月他也记不住啊。

    安排好家里的产业后，便是宅子里的丫鬟跟小厮了。

    他们的卖身契都在商清月手里捏着，若是搁别人身上，肯定是要把他们一起带丹州去的。

    秦洛川却觉得没必要，丹州那边穷山恶水的，如果大家不愿意去的话，他也不会勉强。

    跟商清月商量过后，就找了个时间把下人都聚在一起道：“想必大家也都知道我过不了多久就要调任去丹州的事，那边跟京城关山阻隔，又有水患，你们若是不愿意一起去的话，我也不会强迫大家，卖身契我会还给宁王妃，也会同她说让各位继续回宁王府做事。”

    这几天夜以继日的准备，大家都以为跟着去丹州已经是铁板上钉钉的事了，甚至好些人已经私底下偷偷的跟亲人道过别了，没想到秦洛川居然让他们自己决定跟不跟着一起去，一时全都愣在了当场，表情是如出一撤的震惊。

    秦洛川管不了那么多，淡淡的道：“你们早点定下主意告诉我，明日我好去同宁王妃说，之后再想要改变主意可就不行了，因此一定要考虑清楚。”

    素雪最先反应过来，深吸了一口气后便做出了决定，朝秦洛川跟商清月清道：“奴婢愿意同主子主君一起去丹州。”

    她说完之后，听雨也跟着弱弱的道：“我跟素雪一样。”

    “你们现在不用急着做决定，”秦洛川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手指敲击着桌面，“好好地考虑清楚，明日再告诉我不迟。”

    说完秦洛川摆了摆手道：“都先去忙吧。”

    众人闻言纷纷小声讨论着往外走，商清月叫住素雪跟听雨道：“你们留下来。”

    素雪跟听雨做事都挺得力，如果她们跟着一起去丹州的话，商清月会轻松不少，但素雪向来沉稳，不像是冲动做出决定的人，而且她父亲还在京城……

    商清月看了眼垂首而立的两个丫鬟，问道：“说说看为什么想要去丹州吧。”

    “奴婢……”素雪沉吟了片刻，想到主子和主君之间的感情，还是决定说出来，“奴婢家母亲早已去世，父亲半年前娶了个续弦。”

    说到这里，素雪的头垂得更低，咬了咬唇道：“上个月回去的时候，继母说我年纪也不小了，这些年的月钱跟主子给的赏钱也够赎身了，让我这个月过完就找主子赎回卖身契，他们给我说了户人家让我回去嫁人。”

    她话刚说完，听雨就气冲冲的道：“什么叫说了户人家，明明就是想要把你卖给商户人家做小。”

    既然是这样的话，商清月也能理解她为什么愿意跟着去丹州了，于是转头看向听雨问道：“那你呢？”

    “主君知道的，我早就没了父母，去哪里都是一样，”听雨耸了耸肩道：“跟着主子跟主君，还不用担心被许给不愿意的人。”

    说完她又吐了吐舌头，调皮道：“而且小主子这么可爱，要是不去丹州，以后不就看不到了吗？”

    商清月笑着斥道：“就你机灵。”

    两个大丫鬟跟着他们一起去丹州的事，也就这么定了下来。

    如果没有特殊的原因，又有几人愿意背井离乡，所以给了下人们选择的权利后，除了素雪跟听雨外，秦洛川就没觉得还有人会跟着他们去丹州。

    只能说人都有失算的时候，他跟商清月平日里对待下人宽厚，那些已经没有家人，或者跟素雪一样，跟家里存在矛盾的人，会选择跟他们一同前去丹州也是正常。

    所以第二日秦洛川问大家选择的时候，八人里面有六人是愿意跟着他们一起走的，包括经常跟在秦洛川身边的那个小厮，他父亲是厨子，母亲也在府里做事，一家人都决定跟着去。

    有这些用惯了的人，到了丹州之后，商清月会轻松不少，而且秦洛川到时候离家办事，也能放心许多。

    .

    户部花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把赈灾的钱粮跟西南军的军饷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因为马上就要离开京城，这几日秦洛川几乎每天都有不同的送别宴要参加，同僚的、关系颇好的读书人的，因为不知道这次分别后还会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而且这些人都知道他的性，不会把聚会的地点选在他不去的地方，因此只要时间上不冲突，秦洛川都会参加。

    到最后临出发前一天，秦洛川则自己在家里摆了宴席，邀请了杨曦跟温时宴他们。

    都是关系亲近的好友，秦洛川跟商清月特意自己下厨做了不少的菜招待。

    杨曦虽然很多时候都没心没肺，但想到自此一别，不知道何年才会相见，吃着吃着就红了眼眶。

    温时宴也有些戚戚然。

    秦洛川不想把气氛弄得太伤感，就拍了拍杨曦的肩膀道：“虽然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吃到我做的菜了，是有一些遗憾，但你也没必要这么难过，茶楼还在开着，想吃了去那里解解馋也是一样的。”

    “我没……有……”杨曦说完后领会到他的意思，也跟着笑了笑道：“你说得有道理，反正我是茶楼的贵宾，想要吃什么菜都可以，还不用排队。”

    两人这么一调侃，之后的气氛轻松了不少，大家互相说说今后的打算，以及约好等秦洛川在丹州那边安定了下来，温时宴他们再找机会去丹州游玩。

    温时宴除了要管理《文谈》书刊的事外，其他的时候跟明欣公主两人都没什么事情，想要出去游玩有的是时间，而且在参加科考之前，他就走过大炎许多的地方，说了要去丹州就是真的要去，听得连想要回雨溪镇探亲都没机会的杨曦羡慕得不行。

    几人说说笑笑，宴席一直到下午的时候才散，秦洛川跟商清月亲自把他们送到门外，看着人上了马车后离去，两人都有些失落。

    并肩在门口站了许久才转身进去，却被守门的小厮叫住，递了个卷成筒状的张纸递给秦洛川道：“主子，这是刚才有个小男孩送过来的，说是有人让他给到这家主人的。”

    让小男孩送信，又是给到守门的小厮，明显就是不想让他知道是谁，秦洛川接过后，先是朝门外扫了一眼，大门临街这边空荡荡的，连个行人都没有，更不会有什么可疑的人。

    因此他也不着急，直到进入宅子后，才信手把纸打开。

    看到里面的内容后，秦洛川不由狠狠地皱了下眉。

    商清月见状问道：“里面写了什么？”

    秦洛川直接把手里的纸条递了过去。

    就着秦洛川的手，商清月看清了上面那没头没尾的几个字：路上守好救灾的钱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