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一百二十三)

小说:讨欢(GL) 作者:七小皇叔
    李归月得了贺兰玉欢的话,开始频繁上安寿殿请安,三五日抄经,四五日念佛,更兼着撒娇撒痴,讨好卖乖,过了月余,倒也安稳。

    可上官蓉儿却发现了她微妙的变化。月初时她同上官蓉儿笃定地说放心,月中时她开始难得地沉默起来,月底她的眉头总是有意无意地皱着,空落落地望着窗外发呆。

    今晨上官蓉儿不当值,特意到范媚娘跟前告了半天假,想陪她说说话儿,她却还未起,只将薄被掀了,央上官蓉儿再陪她眯一会子。

    上官蓉儿依言脱了外衣躺上去,李归月的身子软绵绵温暖暖的,还带着从小娇生惯养的芳香,令人一旦贴上便不舍得放开。李归月从背后抱住上官蓉儿,手将她的指头拢在胸前,一头青丝同上官蓉儿的交叠在一处,她望着那缠绵交错的发丝,忽然间很不想说话。

    她睡了一会,脑海沉沉浮浮地不大安稳,便起身拿起一本书,坐到床尾处就着春光开始瞧。

    从前念书是最困乏的事情,如今却不知怎的,翻了好几页却毫无倦意,她一面将视线搁在书页上的字句里,右手伸进被子里,探到上官蓉儿的脚跟,一下轻一下重地抚摸起来。

    她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好似只有触摸到上官蓉儿时才安稳一些似的。

    上官蓉儿静静睁开眼,感受着足心羽毛一样挠着的瘙痒,俯身将脸颊搁在手背上。

    日上三竿,二人却没有讲上半句话,却是上官蓉儿先开了口,垂眸低声道:“若是太皇太后为你指亲,会指什么样的人?”

    李归月一愣:“你这是何意?”

    上官蓉儿回头瞧她,李归月素颜墨发,仓皇地披散在她单薄的肩膀上,倨傲的眼神此刻有隐隐的慌张。上官蓉儿叹了口气,起身靠向她,搂着她的腰,将下巴乖巧地搁在她的颈窝,笑笑说:“不过白问一两句罢了。”

    李归月将书搁下,伸手抚着她顺滑的头发,她感到上官蓉儿抵着她锁骨的额头在极其轻微地抖,她在害怕。

    她是范媚娘手底下最得意的女官上官大人,从来言语不多,内敛沉稳,范媚娘交待她的事情,哪怕是谋朝篡位,弑君夺宫她亦不皱眉头。即便自己当初强迫她共赴巫山,她也只是咬着嘴唇将情绪强压在紧锁的眉睫中。这是李归月头一次发现上官蓉儿竟有害怕的时候,她偏了偏脸颊,将额头同上官蓉儿靠作一处。

    至午后,安寿殿的沉香入了珠镜殿,说是开了春,晚间太皇太后要办家宴放宫灯,请公主同去赏乐,李归月没有将上官蓉儿放开的意思,只说了句知道了。

    沉香看了一眼她微微敞开的寝衣领口,又笑道:“时候不早了,公主殿下早些换衣裳罢。”

    “哗啦”一声脆响,一个香炉砸到地上,又弹开滚到沉香脚边,沉香被唬了一跳,脸登时煞白,只听那李归月怒道:“凭你什么东西,也敢使唤本宫?”

    沉香是太皇太后身边得脸的人,何曾受过这等难堪,脸红一阵白一阵,登时就臊得蓄了泪花儿,李归月将上官蓉儿按住她的手反握住,冷笑道:“本宫是痴了还是傻了,你们平日里如何在皇祖母面前嚼舌根,打量本宫不知道?如今竟敢拿眼珠子往本宫身上招呼了!”

    她瞪了一眼窗外往里头偷眼瞧的几个小太监,握着上官蓉儿的手轻轻抖着,努力将横生的怒意和无力的胆颤压在喉舌间,眼眶却被愤怒吊得酸酸的,她是一国最尊贵的长公主,掌着普天之下最富丽堂皇的珠镜殿,可廊下的太监是从两仪殿拨来的,掌事的统领太监是太皇太后亲指的,连外间扫洒和施肥奉花的粗使宫人亦是安阳王安插过来的亲信。

    她呼吸了几回,方看向伏地跪着的沉香,一字一顿道:“沉香姑姑。”

    沉香抖着嗓子应了个是,李归月低头认真地看着她:“本宫病了,你亲瞧见的,是不是?”

    沉香抬头,泪眼汪汪地看着她,李归月抿着嘴:“劳烦姑姑传话,这家宴,本宫去不了了。”

    她说完,将一头青丝拢到一边,背身侧卧回去,同她身体的曲线一样静默。

    晚间的家宴并未因长公主的缺席减少半分热闹,太皇太后毫无被冒犯的形容,一派和气地同新进宫的几位姑娘说话,待得到了放灯的时辰,太皇太后却笑言吃多酒找了头风,便先行摆驾回了宫。

    月影同溪水一齐隐藏在墨绿色的草木中,浓重的夜色被姑娘们绚烂的宫装点亮,亦被她们精心捧着的花灯点亮。

    李栖梧同范媚娘裹着斗篷,站在凉亭上望着下方三三两两的姑娘和婢女们点烛放灯,流萤般的星点蜿蜒在溪水中,错落好看。李栖梧正要同范媚娘说话,却听见下方草丛窸窣作响,少女清冽冷淡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月临鞋里头的针,是你放的?”

    李栖梧同范媚娘对视一眼,眼神制止了要上前呵斥的宫人,更令身后的灯笼熄几盏,远远儿地跟着,自己同范媚娘携着有些愣神的上官蓉儿往有声响的那头去。

    待得近了些,才瞧清了溪边的阴影处站着三个人,左面被拧着胳膊直嚷疼的是周越桃,对面仍旧青衣长裙的是方才出声的叶凌波,白月临披着粉白小褂,皱着眉头站在一边。

    叶凌波听周越桃叫嚷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便将她放开。周越桃涨红小脸,咬着下唇,泪眼蒙蒙地望着她,委屈道:“咱们争宠便争宠,怎的竟动起手来了?”

    争宠?李栖梧不敢置信地撇了撇嘴,范媚娘揉着脖子,仿佛这些小事十分不值得动脑筋。

    却是白月临柔声道:“咱们一道进宫学礼识字,本是同窗,谈何争宠?”

    周越桃小声嘟囔道:“此刻不争,往后也是要争的。”

    叶凌波听她们言语了半晌,蹙了蹙眉头,淡淡出口:“这放针,是争宠?”

    周越桃记恨着她方才弄皱了自个儿的裙子,鼓鼓腮帮子斜她一眼不语,却听叶凌波疑惑地抱了手臂,认真问她:“打一架便是了,放针做什么?”

    范媚娘“噗嗤”一声笑出来,李栖梧转头,却见她盈盈水目望着自个儿,李栖梧一怔,好似从范媚娘的笑眼里觉察到了什么,范媚娘的余光顾着一派青葱的叶凌波,也顾着面前日益长成的李栖梧,这样的交替令她心神款动,恍惚地想起了从前的岁月。

    李栖梧还未来得及走神,又听那周越桃蹲到一旁,道:“脚脖子有些酸,我蹲下说。”叶凌波同白月临对视一眼,亦陪她蹲下来,周越桃警惕地望了望四周,似懂非懂地撑着下巴:“我姑姑说了,这宫里是个吃人的地方,不是你越过我去,便是我越过你去,若想长久地安稳下去,便得争作那人上人。”

    她怕叶凌波同白月临不明白,又两手一摊添一句:“你们瞧,我姑姑如今做了太妃,福泽深厚,想必便是懂得这样的道理。”

    白月临沉吟望着叶凌波,叶凌波却浑不在意地动了动肩膀,仰头问周越桃:“两宫太后,你想必见过?”

    “见过。”周越桃不解其意,老实答道。

    叶凌波支起下巴,眉梢冷漠:“你可曾想过,兴许是豫太妃过于蠢笨,两宫太后不屑与她争斗,她才享了如今的福?”

    周越桃愣住,许久回不过神来。

    李栖梧挑眉看向范媚娘,凝着笑意以气声问道:“果真如此?”

    范媚娘却拧起眉头,思索了半晌,回头问身后的上官蓉儿:“这豫太妃,是先帝的哪一位妃子?”

    上官蓉儿怔住,片刻垂头回道:“瑜贵人,从前赐居浴堂殿的。”她见范媚娘没什么印象,又弱着声儿添了一句,“刚进宫时亲送掺了药的核桃酥来殿里,却因过于紧张而误食,自个儿回宫里躺了半月的那一位。”

    范媚娘扬眉,摇头看向李栖梧,瞧李栖梧的表情,好似也无需再向她讨什么答案了。

    李栖梧无奈一笑,抬抬下巴示意往回走,范媚娘随她转身,衣裳却不留神被灌木勾住,身子一晃便要歪下去,李栖梧忙抬手将她的手心掌住,拽在手里助她站稳。

    范媚娘的指头在她手心里轻轻一缩,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得一旁的棣棠慌慌张张地来回话,嗓子同她吊着的灯笼一样晃晃悠悠的。

    她喘着气快语道:“太皇太后……下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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