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缸中有颗粒饱满、色泽莹白的稻米;柴房内有大块整齐、新鲜肥美的猪肉。
在廉价木头敲成的橱柜里,还有几株金贵的草药,与一些不知名的花草。
——那些花都长得很“漂亮”,花心泛薄粉,边缘为素白,颜色渐变却不显庸俗,有一种凌厉艳艳的美感。
草也是碧透油亮的好模样,明显才被摘下没多久。
“……穷?”江白鸦忍不住发出嗤笑。
这哪是穷人?分明是暴发户!
苻行舟拿起一株明显被掰了一半的山参,饶有兴味道:“这株千年老参不简单呐……估计把羽公子你囫囵卖了,给最阔绰的人家,都买不起这一根的一半。”
江白鸦对这种苻氏调侃已经能完全免疫,非但懒得搭理,甚至还能继续仔细看着那些叫不出名字的花。
长得有点像桃花,却又不是桃花,说是夹竹桃,倒也不全是。
新品种。
三人又在屋子里转了转,这回倒找不出什么别的东西了,于是一致决定先离开这里,去别处看看。
“……又是这种花。”别处房屋内,吴亦可指着木桌上粉白的小花,道。
江白鸦看着这几朵花,忽然有些莫名的厌恶感。
这不认识的花有点香过了,就显得冲鼻,闻着怪不舒服的。
这屋子里同样也有死人,同样也有腐臭,可腐臭竟也遮不住花香,比先前那个厉害多了。
“先回去吧。”被熏的有些头晕的江白鸦提议。
吴亦可点头:“也是,你刚发完热,该好好休息的。”
……
来时踏着月光,去时光华愈亮,冬夜清凄而寒。
到了临时搭建的营帐,禾三儿一见三人就凑了上来,急吼吼道:“将军,那女婴怎么办啦?”
苻行舟想了想,说:“去附近问问谁要,送了。”
禾三儿:“那现在呢?”
苻行舟:“先放着。路上不是捎了点粥?拿来。”
吴亦可忽然道:“把她也抱来。”
禾三儿:“这……”
苻行舟淡淡瞥了禾三儿一眼,于是跑腿专职立马立正说了声“是”,就去抱孩子了。
江白鸦上下眼皮子有些打架,他掐了自己一把,强迫脑袋保持清醒。
不过会儿,禾三儿和襁褓便出现在了眼前。
其实看这孩子,大概也已经有十个月以上了,吃奶处于要断不断的年纪,真断了也就断了。
吴亦可接过孩子,掀掀眼皮,掰掰嘴巴。
小女婴的眼睛还有些泪眼朦胧。
苻行舟却鼻子动了动,又眼尖地看到了什么,当下便问道:“她嘴里怎么会有血?”
禾三儿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古怪,又有些难以言喻:“方才啦……她摔在地上了,爬在地上蹭,我捡起来时,发现好像已经舔到了地板上的血。”
“……”
“哇——”
一阵嘹亮的啼哭声凭空炸起。
紧接着是吴亦可吸气的声音——这小女婴竟是剧烈的挣动起来,胳膊腿儿乱动,差点摔出他的怀里!
本来快要搭上手腕的右手猛然收回,一把捞住堪堪滚下去的孩子。
小女婴哭得越发猛了,撕心裂肺的,两只手在空中乱伸,似是想抓住什么,又没了方向,只好胡乱挥动。
手指甲还挺长,小拳头力道也很足,杀伤力特别大。
这下子吴亦可再没办法通过看诊,确认这小女婴儿有没有“感染”上“瘟疫”了,甚至连抱着这么个乱踢的东西都觉得棘手。
他急道:“搭把手啊。”
禾三儿走近来就想顶上,谁知刚伸出手,小女婴便像是已经记住了这个强抱她起来的坏人一样,抗拒的更厉害了,还朝禾三儿吐了一口唾沫。
禾三儿一抹嘴角:“……唉啦。”
吴亦可再难维持先前的高人风范,额角青筋直跳,两手哪怕是死死扣住抱紧了,衣领还被拽得乱七八糟,甚至颇有一个失手就会跟婴儿你死我亡的感觉。
他简直要崩溃了,婴儿越挣越来劲,他又不能下重手,几次都差点脱手或者被伤害。
在场的四个都是大男人,还都是单身的狗男人,四脸懵逼之下,一点儿方法都没有。
苻行舟道:“陈东风还没回来?!”
禾三儿:“没啦!”
“……”听到否定的答复,苻行舟伸出两根手指就朝吴亦可冲过去,边紧紧盯着小孩边低吼道,“抱紧了!”
“别——”
面对天狼统帅凶神恶煞的眼神,吴亦可也吼了一声,当下也顾不得什么了,转身就朝离得最近的人怀里一放,顺便把旁边的人两只手捞上来抱好,转头道:“她还那么小,你也下得了手?!”
江白鸦:“……”
苻行舟耸肩:“我只是想点个睡穴。”
“那也不行,太小了,可能会对身体有影响!”吴亦可拒绝。
“让开,”苻行舟还举着两根手指头,道,“你要相信我高绝的技术。”
禾三儿弱弱道:“我觉得……”
“不,我不。上次你说这句话的时候,陈从容差点被你一指头戳死。”
“那是我故意的,谁让他去红帐。而且现在我用的是两根手指。”
“等……”
“不行,医者父母心,我决不答应。”
绝望使人壮胆,禾三儿吼道:“将军,她不吵了!属下觉得她是饿了——还是先喂点东西啦!”
“不吵了?”两人异口同声地重复了句,然后苻行舟挑眉望去,就看到江白鸦微微皱着眉头,怀里抱着襁褓,一根手指还被小女婴咬着,口水滑下来,弄得襁褓都有点湿。
婴儿小嘴微动,像是个吮舔的动作。
难怪不吵了,这就是想吵也动不了嘴啊,简直是最简单粗暴的解决方法。
吴亦可赶紧凑上来:“那你就这样先保持着别动,我来看看。”
说着,他继续检查起女婴来。
禾三儿也凑过来,提着食盒:“来,粥给……”
“或许暂时不用了。”江白鸦抬了抬手臂,将婴儿举高了些,轻声道,“你们看。”
苻行舟站的虽不那么近,目力却是极好,将那边的一幕看得清晰——
小女婴就这么咬着她的“玩具”,眼睛闭起,睡着了。
江白鸦用余下的两根指头轻轻撬开她的嘴,把食指抽出来。
苻行舟看到那根食指上有几个小小圆圆的凹陷,隐隐有红色渗出来。
他目光一凛。
偏生这白羽像是没知觉不知痛似的,一点惊讶的意思都没有。
苻行舟想到了某个可能性,快步走去,一把擒住江白鸦那只手的手腕,沉声道:“这女婴长牙了吗?”
江白鸦抬头,有些莫名地看着苻行舟,忽然也似反应过来了什么,视线瞥向那截手指。
几丝红的液体缓缓流下。
苻行舟收回手,“没感觉?”
江白鸦一一作答:“长牙了;没有。”
“羽公子,你的皮肤已经嫩薄得连不足一岁的孩子都能咬破了?”
苻行舟扯着一个痞气的笑,眼神却很认真。
江白鸦从善如流地晃了晃有些麻痹的手指:“将军若是疑惑也可以来试试,看是不是这么一落嘴,就能在我什么都没发现之前破口。”
他看着那几个小小的齿洞,又嘲讽地一哂:“先前她一直想咬我,我便给了她一根手指——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话是这么说,他似乎大概已经有些知道这是个什么鬼玩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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