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太宰先生。”太宰像在他自己家一样,大摇大摆往我床上一躺,我强忍住想要骂人的冲动,“我不在的这一年间您又培养出了私闯民宅的爱好吗。”
“不,能算得上我爱好的只有自杀。”太宰治翻了个身,指了指真嗣坐过的诊疗凳,“叙叙旧?”
叙个头。
我心里不知道讲了多少脏话,却还是只能乖乖把凳子搬到床边坐下,然后听着这位先生又准备搞什么事情。
“你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我想了想,保守地回了一句:“恭喜太宰先生晋升为干部。”
“嗯,现在我是最年少的干部了。”太宰笑起来,“但是常朝可真是过分啊,竟然不出席我的晋升典礼。”
“我在卧底啊!而且我不是请宫本帮我把礼物带给您了吗?”
“会送我一卷绷带的,整个港黑大概就只有常朝了。”
“绷带多适合您啊,整个港黑也就只有我那么关心您,送您那么贴心的礼物了。”
我说完这话之后,感觉房间里气氛有点怪,太宰看我的眼神几乎冷了不止一点。
他生气了?但是为什么?
虽然说他一直是个阴晴不定的性子,但平常来说这句话也不会让他反应这么大啊。
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他又多了什么新雷点吗?
“常朝,你知道我不喜欢繁琐的礼节吧。”他说。
“...太宰先生,我脑子不太好用,您能直说我哪儿做错了吗,我改。”
“敬语太麻烦了,去掉。”
“哈?可是....”
“这是干部命令,常朝要违抗吗?”太宰还是笑嘻嘻的看着我。
港口黑手党三大守则之一,不得违抗上级命令。
就算我有一百个不情愿,还是得遵守。
可惜了我想出来的这个绝妙的和他拉开距离的方式。
“你不喜欢那卷绷带吗。”
“不,我很喜欢。”太宰从我的床上蹭起来,饶有兴致地戳着我枕头上的花纹,“所以我觉得,我也应该给常朝一个回礼。”
“....请不要送什么很奇怪的东西。”我心慌,“你上次往我家塞了个会说话的老鼠,让我折腾了好一阵。”
“放心啦怎么可能是那种东西,说起来常朝想要什么回礼?”
“普通的就好了,我没所谓的。”
“这样啊....那么跟我来吧。”太宰跳下床,抓着我的手就往外走。
我当然是激烈反抗:“太宰先生,已经很晚了我要睡觉了,有什么礼物明天不行吗?”
“要睡觉的话我不介意把常朝带到酒店开一间双人床房间然后把常朝一个人仍在里面哦,不过第二天早晨整个黑手党就该知道这件事了吧。”
“过分!太宰先生你是恶魔吗?!”
“嗯,我知道常朝最讨厌和我有亲密关系,所以去不去?”
“...我去还不行吗?不过求你别开车,不然我能把刚刚才吃下去的火锅吐你一大衣。”
太宰拉着我出了门,我们俩往港黑员工宿舍的方向走去。入夜之后的横滨很冷,再加上有海风不停地吹来,就算穿着斗篷我也冷到不行。我小声打了个喷嚏,加快速度走在太宰身边。
“我晋升干部当天,捡到了两个孩子。”
“嗯?”
“是在贫民窟里发现的苗子。”
“啊,明白了。所以把我带去是因为需要让我给看看吗?”
“只是一部分原因,嘛,我觉得都还不行,没什么大毛病。”
“你准备亲自上?那估计现在没毛病,和你相处久了以后都得有。”
太宰治偏头:“那常朝和我相处那么久,怎么还没得什么病?”
“因为我抗打击能力强啊,而且干部大人,我毛病一堆,请别把我当正常人看待。”
“你似乎对我成为干部这件事很在意?”太宰走到一间房子门口,手搭在门把手上,却迟迟不开,“这么在意的话,去和森先生申请调到武斗派不就好了。”
“你想多了。我并不想成为干部。”我伸手,打开了他没有打开的门,“我真的只是发自内心的为你高兴。”
“是因为毕竟我们也算得上半个青梅竹马吗?常朝可真是令我感动。”我打开门后太宰就走了进去。
“自作多情。”我没忍住,反呛了他一句,也跟着进了屋子。
怎么说呢,我希望我从来没有进过这件房子。
我看着比我还矮一个头的小女孩乖巧地任太宰问话,而太宰脸上还挂着真心的笑容时,我真的,真的,非常想报警。
......
“常朝?怎么站在那儿不动?”
“太宰治你个变态!!!”
“你发什么疯?”
“我一直以为虽然你的老师是森首领但是你不是恶心的萝莉控!没想到你竟然直接拐卖孩子!”
“山本常朝,你脑子怎么长的。”
我根本没理他,直接对着那个孩子说:“是不是被这个男人绑架或者威胁了?是的话就眨眨眼,姐姐救你。”
小姑娘仰头和我对视了很长的时间,终于忍不住眼酸,眨了眨眼。
“太宰治你个人渣!我要让整个港黑知道你的真面目!”我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喂?宫本我跟你说,太宰先生他...!”
没等我说完,太宰治就抢走了我的手机:“宫本?不好意思呀这么晚了,常朝她今天刚回来,撞到头了脑子有点不清醒。嗯,放心吧,我会让她好、好、休、养、的。”
我接过已经被挂断的电话:“你这语气不像让我好好休养,像让我好好下葬。”
“常朝,你过来。”太宰笑着冲我招手。
“不。”我寒毛倒竖,“你肯定会打我。”
“过来。”他笑容未改。
我只好哆哆嗦嗦地走过去,然后——
“太宰先生你在孩子面前干什么呢给这么小的孩子传授暴力画面是不对的!痛!我错了太宰先生!我知道你是个纯洁的人别说萝莉控了你根本是连萝莉都没见过!”
—
我还是太久没回横滨,过于激动了。
总之,一阵闹剧后,我总算搞懂了这孩子是哪儿来的。
“她还有个哥哥?”我把女孩子圈在怀里,下巴搁她脑袋上,“你竟然真的要收徒弟。”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太宰无所谓道,“不过捡都捡了,总不可能不管吧。”
“也是。那这两个你都准备放到武斗派?”
“都扔到游击队吧。虽然说性格问题大了点,但勉勉强强应该能用。”
“太苛刻了吧你。你对谁都是这样吗。”
我回忆起年少轻狂的我是怎么被面前这个满肚子黑泥的青年折磨到半死不活自暴自弃的。
“当时对我也是...”
“常朝是觉得我太过分了?没办法,常朝只要一夸就会掉链子嘛。”
“才没有,那是首领每次都挑我掉链子前夸我!!”
太宰不置可否,显然打算结束这个话题:“于是,有什么问题吗?”
“非常健康,健康到令我不可思议。”我拍了拍已经被我哄睡着的小女孩,“她哥哥呢。”
“还在训练,有时间带过来让你看。”
“意思就是我可以回家睡觉了是吗?”我看着太宰点头,心里有苦说不出,“....你大半夜把我叫出来不让我睡觉就是为了看孩子?干部大人真好心。”
“你很累?”
“我今天上午才从酒厂出来,你说我累不累。”我站起来,往门口走。
之前就说过,这个季节横滨的夜晚很冷,想着还要冒风走回家,我的内心涌起一阵悲愤。
还好森首领说明后两天放我假,要不然我得跟太宰拼命。
我拉开门,扑面而来的冷气让我打了个寒战。
“我走啦。”我打了个哈欠。
“常朝。”他突然出声,示意我等等。
“嗯?”
我回头就被一片黑笼罩了。突如其来的视觉屏障让我吓了个半死,等布料上医疗用品的味道传开,我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太宰时常披在身上的大衣。
“你怎么一下子这么好心。”
“因为我怕常朝在心里诅咒我啊。虽然说常朝的能力是我没有用,但常朝的话有时候确实像是对我的诅咒一般呢。”
“期待您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的我真是太愚蠢了,我走了。”
我面无表情地出门,但在关门时,我又觉得还是应该对他的举动表示感谢,但我踌躇许久,只能干巴巴地说一句没营养的话。
“太宰先生。”
“还有什么事?”
“....晚安,祝您好梦。”
太宰笑起来:“好啊,祝我在梦里自杀成功吧。”
我关上门,心中很不是滋味。我从以前就下定决心,一定要离太宰远远的,但是这种情况已经与我的初衷背道而驰了。
我拢了拢身上的外套,觉得今天晚上也不是那么冷。
——
“所以我该怎么办啊,宫本....”第二天,我有气无力地靠在宫本身上,把昨天太宰先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你真的确定太宰干部不是在追你吗?连送外套这种事都做出来了。”宫本冷漠地画着手里的图表,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我,“等你们确定关系的时候告诉我就好。”
“别这样啊宫本,别见死不救,快用你无敌的数学想想办法啊——”
“谁给了你数学能解决你害怕自己上司这个问题的信心?”
“连这么个小问题都解决不了,真是垃圾学科。”
“常朝老师请别开地图炮好吗,就算你自己数学烂到家也不能diss整个学科吧。”
“那你就用你无敌的武藏想想办法吧——”
“我家祖上和宫本武藏没关系,山本常朝你给我从我身上起来。”
宫本百合子,我在港黑的搭档兼好友,异能力「路标」,能点亮视野内的任何物品。
这个能力看上去非常弱,但是配上宫本每时每刻都飞速运转的大脑,就能随时随地计算出攻击属性的异能力者们在战斗时,该朝哪儿开枪,下一步走哪儿才是最有力的,再用异能力点亮,完全就是最强辅助!
对,我就是在无脑吹她。
对我来说,她之于我就像梅老师之于黑贞....扯远了。
不过梅老师和黑贞是什么?我脑子里怎么突然冒出这两个词...?
“说到底你为什么害怕太宰先生啊?”宫本吐槽,“他在港黑里人气可是挺高的。”
“呵,都是只看脸的肤浅人,他们根本不知道他的心有多脏。况且你看看冲着他的脸和地位去接近他的人,哪一个有好下场。”
“你是不是嫉妒人家年纪轻轻就当上干部?你和中也先生关系也不怎么样吧。”
“我和中也关系可好了。”我撇嘴,怕她不信,又强调,“真的很好!”
“是是是,好好好。”
“而且我没嫉妒,如果我当时没退出,现在我也是干部!”
“嗯嗯嗯,乖乖乖。”
“我十七了,你能不能不要像哄小孩子一样哄我。”我看着宫本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一些我不懂的东西,“这是什么啊,心率图?”
“...这他妈是三角函数图像。”
“你没事干嘛画三角函数。”
“这是我放松的方式不行吗。”
“宫本——超无聊———”我拉长了声音喊,“你说,太宰先生会做三角函数吗?”
“....其实有时候太宰先生说的话也挺有道理的,你不能一言以蔽之。”
在回答宫本前,我先心有余悸地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有没有窃听器,确定没有后,毫不留情道:“不,他说的全是歪理。”
“....怂包。”看宫本的眼神,她越发嫌弃我了,“说真的,他也没对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怎么就怕他怕成那样?和其他人比起来,他算对你好的了。”
“我就是怕不行吗,我怕他的智商碾压。”我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调开了话题,“我下一个任务不是已经下来了吗,你打印给我吧。”
我并不是毫无原因的惧怕太宰,而是只要和他靠近,我就会被迫想起我最迷茫与痛苦的记忆。
我不喜欢杀戮,甚至对此厌恶至极,理所当然,我也讨厌酒厂的作风,这是我提出不要和酒厂合作的一部分原因。
说是软弱也好,伪善也好,但我就是无法接受剥夺他人生命的感觉。
或许真的是像我前辈说的,我太过天真了
而太宰治让我第一次认识到,人性本恶,是无法回避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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