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90.都怪你

    ……这真奇怪。奇怪极了。

    克拉克长长的吸了口气。他直起身子来揉了揉自己的脸……真是奇怪。是他放弃了钻牛角尖吗……为何此刻他的确感到了轻松？

    “谢谢你, 托尼。”

    小肯特压低了声音。他的态度十分诚恳, 好似是真的被劝服了——这本是个不可能的任务。毕竟经历了那漫长的一天以后, 超人已彻底的认定了自己与众人所期待的那个完美的救世主、那个‘超人’完全不同——而且他也不会再向那个方向努力了。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他已愿意承认自己不够好……

    X教授认为他很好。尼克·弗瑞也还愿意相信他。甚至就连那晚的蝙蝠侠……但这些都没能说服超人。都没能说服这氪星之子相信——相信自己还是个好人。相信自己‘很好’。

    ——但托尼·斯塔克却是不一样的。

    “我是真的很感动，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这么想……我是个无名小卒，托尼, 你才是那个好人。我…我只是很擅长假装自己是个好人罢了。”

    氪星之子虚抓着自己的额发，他强忍羞耻的低声倾诉。

    “最近发生的一些事让我考虑了很多。我的确钻了很多死胡同……甚至就直到你刚刚说出这一切其实始于‘欲望’之前……我都是以一种极其狭隘的眼光看待着那些问题的。我……我太回避这个了。”

    “我从没考虑过我也有‘欲望’这种情绪——我从没想过很多时候我们的举动其实并不是为了‘正确’，而只是因为我们想……”

    ……我想杀死小丑。

    ……是的。我也想带来伤害，我想听他们痛哭——我想让他们受伤，我想让他们害怕——这根本不是出自正义。这就只是在发泄我的破坏欲。这就只是……只是我的‘欲望’罢了。

    克拉克·肯特垂头丧气的样子令托尼·斯塔克感到了些许无奈。钢铁侠撇开头悄悄叹了声气，他一半抱怨一半疼惜的‘嘶’了一声, 重新拉回了克拉克的注意力。

    钢铁侠冲那愁容满面的超人翻了个白眼。

    “你知道我现在有什么感觉吗？年轻人？”接着斯塔克先生便再次板起了脸。他严肃的‘谴责’着。“从你刚刚那几句话里我都听出了什么？小肯特先生，猜猜看？”

    托尼的这句话说的哼哼唧唧的。但神奇的是他的语气却又十分严厉。钢铁侠隔着屏幕逼视着克拉克。他棕色的大眼睛坚定无比的催促着……但那蓝眼睛的‘小羊羔’却还是迷茫不解而信任依赖的看着他……看的托尼情不自禁的再次心软。

    ——这真奇怪。奇怪极了。

    钢铁侠的表情软了下来。复杂的情绪与诡异的悸动一闪即逝。斯塔克先生其实并不是个多么善于表达喜爱之情的人。他和布鲁斯·韦恩其实极为相似，这两位早早便失去了双亲的花花公子，都极其擅长以‘我不在乎’来掩饰自己的真心……但与那几乎可以说是彻底失去了爱的能力的蝙蝠侠相比，钢铁侠面对珍视之物时还是要更、更坦诚一些的。

    托尼看着克拉克。看着这宝石原石，看着这世上最难得的珍宝——看着这纯善的、勇敢的、温柔的年轻人……

    “……我看着你, 我感觉我就像一个拼命努力也只拿了个B的学生（这对我而言本来是不可能的，我是天才你知道）看着个同样非常努力，并终于取得了A的同学。可这个A同学他对自己要求更高, 他非想考个几乎不存在的A 。”

    钢铁侠想尽可能的轻描淡写一些。他不想表现的太刻意了——他不好意思让小肯特明白他给了他多大的触动。他不好意思让克拉克明白那天他保护他的举动令他何等的……——于是托尼·斯塔克立刻转移了话题。

    “所以我就是这个意思, 明白吗克拉克？虽然年轻人对自己要求高是好事, 但你要清楚一点——尽管这话让我这么完美的人来说有点奇怪吧——但没人能是完美的。没人能, 知道了吗亲爱的？”

    “你不该苛责自己太过, 小男孩。别因为别人不够好来反思你自己是不是不够好。我是不会和不够好的人交朋友的，你得相信我的眼光，知道吗？”

    …

    ……

    “………克拉克？”

    超人怔住了。他惊愕而不可思议的看着对话那边略有点局促起来了的托尼·斯塔克。堪萨斯青年眨了眨眼——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眼眶发酸。

    ……这就只是，太奇怪、太不可思议了。

    ——他是克拉克·肯特。

    ……他还只是克拉克·肯特而已。

    托尼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超人！！——托尼根本就不是在按看超人的眼光来看他的。而他，他只是平凡的、平庸的克拉克而已啊。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这么想？为什么你觉得我够好了？

    ……不，不。

    谢谢你。谢谢你觉得只是克拉克·肯特就已经很好了……谢谢你。

    ——我的确应该相信你。而且我也的确应该努力不辜负你——

    “谢谢你，托尼。”

    克拉克·肯特垂下了头。他的声音有些奇异的低沉，不似平时那么轻快，但也绝不低落。这叹息一般冰冷、却又饱含热烈感激之情的短句炸在斯塔克先生的耳边。激起了钢铁侠一身鸡皮疙瘩。

    托尼·斯塔克僵硬了一下。但克拉克却还并没说完。

    “——真的谢谢你。”青年抬起了头。温暖到能将坚冰一起融化的微笑再次出现在他那张英俊无比的脸上。氪星之子的气质在这一瞬发生了微妙的转变。“别怪我太粘人，托尼，我的确是个非常、非常容易撒娇的孩子……我一定会尽力克服这个的。真的谢谢你。”

    ……你不改也没什么。

    真的。

    斯塔克先生动了动喉咙。不知为什么并没把这句调笑给真说出口。他吃惊的看着克拉克·肯特。这青年似乎一下就振作且成熟了起来——其证明是，那本来对这小青年来说有点儿老旧了的金丝眼镜突然变得魅力十足了。

    “你真的帮了我太大、太大的忙了，托尼。我觉得好多了。”超人微笑着。“要是你在我身边，我肯定会强行给你来个大大的拥抱——你真是太好了，托尼。”

    …

    ……

    年轻人的感情还真是充沛啊。

    充沛到令人温暖的毛骨悚然。

    ——接着钢铁侠干咳两声，努力平复了下自己诡异起来的表情。年长的那方强迫自己恢复平静，别被这小子黏糊糊的话给打乱了阵脚。花了差不多五秒，斯塔克先生再次抬头，这时的他竟又变回了那个面无表情、目空一切的大老板。

    但大老板嘴边的那抹笑意却依旧显示出了某人的与众不同。

    “可别怪我没告诉你，克拉克，贾维斯是肯定会录像的——以后这就是你的来电铃声了。‘你真是太好了，托尼！’……你听着根本不像个二十二岁的小伙子，我甚至觉得十二岁的大男孩儿也不会这样说话。”

    他略有点儿刻薄的玩笑丝毫也没令屏幕对面的那人燃起一点儿担心。恰恰相反，小肯特脑补了下那场景，竟还笑了出来。托尼看着这再次无忧无虑起来的的男孩儿…诡异的升起了一股无法忽视的满足感。钢铁侠更大的翘起了嘴角，故作冷淡的说道：

    “但容我下个免责说明吧，亲爱的克拉克·肯特先生——你要是真的完全听信于我、并拿我当人生目标来崇拜的话——那可不算是个好主意，对你这样的孩子而言我可还太刺激、太‘限级制’了点儿。”

    超人被这句话给噎了一下，情不自禁的靠上了白墙并学着斯塔克先生那样翻了个白眼。他真是很少做这种有些不耐烦似的动作，翻完还莫名其妙的有点害羞。

    “我可成年了，托尼。我二十二了——还给你写过专访呢。”但接着超人便皱了下眉。他意识到自己说话的方式的确太…黏糊了点儿。“呃，好吧，不对。是我不对……一回我父母家我就变傻了。好吧。”

    ——都怪堪萨斯！

    ……不不不，不是该怪托尼·斯塔克吗？

    视频另一头的钢铁侠翻了个正版白眼。他耸耸肩，然后也哼笑了出来。斯塔克先生摇了摇头，示意这不重要，甚至这不错。然后他清清嗓子，终于把话题重新扯了回来。

    “咳，行吧让我考考年轻有为的成熟记者肯特先生……还记得我一开始打给你时说的话吗？”

    克拉克只愣了不到一秒便反应了过来。但在他答出正确答案之前托尼·斯塔克便推开了车门。钢铁侠冲超人坏笑两声：

    “看来你还记得——本来这惊喜我是打算直接接你来看的。结果你回家了。但这也不错，正好方便把这事告诉肯特先生和肯特夫人”

    “来看看你姐姐的新店吧，克拉克。你朋友我的效率可是很不赖的——说起来你想见美国队长吗？我邀请他来剪彩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