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待温景苏离了去,嘉锦笔直的身子, 才软弱了下去。眼里, 是泪水。
摸着尚是平坦的小腹, 嘉锦纤柔的身子,轻微颤抖。一股凉意,遍及全身。由心至头发丝儿, 都是寒的。
而另一边
温景苏出了嘉锦院子,薄薄冷月,姿容俊无双。这个权势逼人的永安侯, 其实, 当真是个年轻的。旁人如他的年纪,还在努力争取。而他,已站至了顶端。
“侯爷, 府里来信。”
沿曲的鹅软石小路, 薄薄月光下树影参差, 有些寒意。寻来的小厮弯腰双手呈上一信。
府里。
温景苏望着那信件,府里有资格给他递信的,也就管家和安澜了。修长白皙的手,接过了那信。
翻了开了,瞧着字迹, 是他手把手教的,属于他的字迹。
一信, 两纸。一页, 寥寥几字。温景苏清冷目光一扫而过。又看向了另一页, 比寥寥几字还要少的几字药未吃,盼归。
将信页折了
从小就在自己身边的玩具,自己再清楚不过她的特性。这信,当真是没有文采的。连求人的话,都写的如此干涩。
只是,让温景苏心情有些莫名的是
她终于,有求他的事了。
旁人要求他的事很多,而唯独,她从不求他。
当然,例如放了她这样的事,温景苏不会做。所以也自然不算数。
“去把副将找来。”
温景苏吩咐道。
“是。”
小厮领命。
如今已月上枝头,只是哪怕是深夜,只要温景苏的一句话,哪怕是刀山火窟,他的兵,也得来。
她既然求他了,他自是要应的。
信页折于手中,养尊处优的手,于指腹有薄薄的茧。
永安侯任宜青州刺史已三月,宜青州百姓生息逐渐恢复,河提修复,还兴建了许多商铺楼阁。意在通商复兴。
而京都一边
元洛因为是妾,所以即使永安侯不在,她也是可以进府的。向来,女子嫁妆,皆由其母积蓄。嘉锦自是不用说,而元洛虽是庶女,但其母也是一方望族的女儿。
而安澜,那则真是一穷二白的干净。
当然,当初的事现在说也没意义。虽说元洛原是宁房王庶女,且进永安侯府是经了皇上的眼的。但安澜,到底是不同的。元洛是贵妾,而安澜之前则是嘉锦的陪嫁丫鬟。且育了庶长子庶长女,所以,哪怕元洛是贵妾,按着规矩,还是要低安澜一头的。
这自小门进府,府中无主。安澜得暂代,接下元洛那一杯敬茶。
主母便是主母,哪怕是主母的陪嫁丫鬟,地位都要高于一般的妾。这也是极大的尊重了正妻的地位。
元洛的嫁妆,说不上十里红妆。但比之一般人,那也是一般人比不上的。
眼见元洛要进府了,永安侯府倒是一片安静。
府里能主事的,先是柿嬷嬷。只是柿嬷嬷想法找那稍相院的安姨娘的茬都来不及,又哪里想看又一个妾来府里捣乱。左右是个妾,且公主又不在府里,柿嬷嬷权且什么都没张罗。
而管家,则是按着规矩,将元洛表小姐即将要住的院子给修缮妥当了一番。
剩下能说话的,就是安姨娘了。只是安姨娘是个不管事。
妾到底是妾,即使再贵的妾,排面就是比不上正妻。
还有一事便是,之前守门的招财进宝,因着安姨娘的一句话,饶了罚。
那偏院冷的像冰似的安姨娘,可从来没袒护过谁。不管怎么样,那招财进宝就是独一份。
所以下人间就传着,有那么一点招财进宝是安姨娘的人的意思。而招财进宝两人自己也有这个苗头,要知道,能在主子面前混脸,那前途就不用愁了。
这嘴最是碎的,还要属婆子了。
而稍相院的婆子,别看懒得和冬天的老母鸡似的。眼睛却是毒的。
这扫地的功夫,瞧见了彩浣,便拄了扫把,对着彩浣道“一等丫鬟就是不一样,长得就是漂亮。”
没头没脑的被婆子夸,彩浣皱了皱眉。手中的小鼎,原是要将里面的芸香烬清理的。望了一下手中的小鼎,彩浣走近了婆子,“这是什么意思”
婆子看了一眼彩浣,“长得漂亮,就招眼。那日来咱们院子的那家丁,我看哪,就对你”
婆子的话还没说完,彩浣却一下骂了起来,“混婆子你瞎说什么呢”
一声喝止,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她女儿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婆子看了一眼面色极差的彩浣,倒是不意外。同在稍相院这么久,彩浣这丫头的性子,婆子再清楚不过了。眼睛长在脑门上。
“这话我可没瞎说,我活了大半辈子,吃的盐比你走路都多。就是提醒你多注意着些。凭白招了人的眼,扰了安姨娘的清净。”也扰了她们这些婆子的养老。
彩浣皱眉看了一眼婆子,眼睛转了一下,最后还是低骂了一句,“好好扫你的地。”
手里抱着小鼎,彩浣走在路上,一直在想婆子的话。想了想,皱了一下眉。婆子人又老又蠢,但那些岁数可不是白活的,一些事是不会看走眼的。
真是的,哪里来的猪皮赖狗,哪里配得上她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她可是侯府里的家生子,一等丫鬟。
皱眉想了想,眼睛转了转。彩浣自己一点的小心思,反正她是不愿意再看见那两个家丁了。凭白恶心了自己。于是彩浣抱着小鼎,就径直去找了自己在管家那处做事的爹。随便扯了个由头,把招财进宝赶到侯府在外面的宅地守门去了。
这宜青州赈挪一事,温景苏意查明并上奏,是宜青州州牧。其中,特别注明了,其州牧乃是世家纨绔子弟,因着祖辈荫德才得了州牧一职。
此事,明单帝是大怒。废了那州牧流放,并且将矛头对准了一些蒙祖辈荫德的纨绔子弟。若无实际政绩,不得任职高官。
但其根系牵扯极大,不能擅动。不然朝廷大换血,得不到及时补充,国之根本会动荡。
而温景苏宜青州一事,处理得极其妥当。帝心大悦。特准温景苏提前归朝。
这宜青州一行,已是三月过去。
元洛入府
安澜代接敬茶,向是清冷素净的安澜,却在这一天,破天荒的打扮的不那么素净。
全因头上的一金钗。
这是嘉锦嫁入侯府,给安澜的。
主母所赏,赏妾所不能戴的流苏金凤钗。今日,依着规矩,安澜是需要戴着它的。
这在旁人看来,是身为主母陪嫁丫鬟的恩赐,高于其余一等妾的表现。
今日元洛进府,府里到底不是那样热闹。有心人是想看元洛笑话的,自己的大喜之日,冷冷清清。连侯爷都不在。
而元洛却是个心冷心高的,依着规矩安安分分给安澜敬了茶,没有一点差错脸上也全无落寞。让想看笑话的人,是一点都看不成。
嫁妆,元洛是带了十足十的。旁人以为她元洛是要排面,而只有元洛自己知道,这些嫁妆都是她娘留给她的,不全带着跟在自己身边,难道还留在宁房王府便宜了那些个入不得台面的庶女
自己进的是永安侯府,温表哥有才有谋,有权有势。现在看她元洛的笑话,将来有一日,哪怕是妾,却连跪在她这个妾的脚下的资格都没有。
安澜望着跪在自己面前敬茶的元洛,红妆显得元洛格外娇媚,元洛可是个贵妾,浑身长了刺的贵妾。
安澜接下了元洛的茶。
这妾如府的礼,也算是过去了。
当晚,还是一样的冷清。
那支流苏金凤钗,被随意搁在了梳妆台的一角。
这宜青州离京都路远,元洛刚进侯府,那宁房王便去了。一时,整个宁房王府一片哀嚎。此消息,也自是传到了明单帝耳中。
以及,归京的温景苏手中。
车轮滚动,马车内的温景苏手里,正是京都传来的消息。
老臣离世,明单帝心里也颇是不好受。而有一事,当时宁房王世子因宜青州一事,被他盛怒之下废了世子的名头。这爵位承袭,却是没了人选。
虽说明单帝现在却是有心废了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但又牵扯过多,不宜妄动。就宁房王一脉,来说,有嫡却立庶,终是要落人口舌。况且,那颜甚的正妻,出身也是大家。不得不考虑这一面。
有心却是无力。明单帝颇觉劳累,一种由心的劳累与无力。思来想去,终是下旨,恢复颜甚世子之位。
这一恢复,接下来便是承袭爵位了。
颜甚继位,成新宁房王。
这宁房王的丧事,因着温颜氏的关系,特许元洛回亲,为她爹送葬。
颜甚成为新宁房王的事,传至了嘉锦这一面时,嘉锦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敛下了眸子,神情都是颇平淡的。自来的规矩,为嫡,到底是不同的。
一旁的恒良望了一眼公主,公主怀的,可是永安侯府的嫡子,世子。将来可是要承袭爵位的。
恒良这边想着,而只有嘉锦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曾经因为她的一念,就会来不到这个世上。可是,她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她和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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