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玫瑰园是懒洋洋的。
郭云九起来时已经九点了，她睡得腿都软了，扶着楼梯一步步下楼，坐在沙发上倒了杯水。
"姐姐姐，喝这个喝这个，那个凉。"
旁边的沙发陷下去了一块儿，面前递过来一杯温水。
郭云九盯着那杯水一时失语，抬眼一瞟，少年殷勤地端着杯子凑过来，一嘴大白牙差点晃了她的眼。
"起开我这儿王大楠，别离我这么近。"郭云九拿过杯子推开他。还冲她挑眉，不够膈应人的。几天不见孩子怎么还有病了呢。
"哎哟姐～"
"打住。你有话直说。"
"我能有什么事儿啊，就老长时间不见想你了呗。"说着又站起来要给她捏肩。
"走走走。"郭云九极为嫌弃地盘腿坐上沙发企图避开他，结果被他直接一把就揽在了怀里。
"你到底啥事儿赶紧说！"郭云九毛了，一巴掌过去。
然后她看到王九龙脸上居然出现了一种名叫"扭捏"的表情，她感到自己收到了惊吓。
"……姐，你能借我点儿钱吗？"
"什么？借钱？"郭云九一脸震惊:"你要多少？"
"不多，"王九龙看到自己居然没有被拒绝，一下子来了精神:"真的不多，就一万。"
"一万？！"郭云九瞪大了眼睛:"你抢劫啊？你这个月不刚发了工资吗？钱呢？"
"我……我买了鞋了……姐，你到底借不借给我，给句话！"
"不借。"
王九龙立马趴在她腿上，张开嘴就开始干嚎。
"行了行了，别跟这儿哭丧了！你告诉我你借钱干嘛。"
"能不能不说？"
"那就甭借了。"
"姐……"王九龙揪着她的衣角，眼巴巴地看着她。
郭云九打开他的手，起身欲走。
"别别别姐，别走别走，我说我说……"王九龙敛了笑模样，一声长叹。
崇文门外的台阶上，王九龙在这儿找到了张九龄。
他胡子拉碴，点着一根大前门，看见王九龙过来，睁开眼睛苦笑一声。
"楠楠，昨儿喝冒了，说了啥错话你别往心里去。这段日子哥对你不住。"
"老大你甭扯那个，"王九龙把一个包递给他:"这个你拿着。"
"这是什么？"张九龄扯开了包，沉甸甸的一书包票子。
"你什么意思王九龙？你哪儿来的钱？你不是买鞋了吗？"张九龄"霍"地站起来，拎着包冲着王九龙，虽然比他矮了不止一个头，可输人不输阵。
"我……我问我姐借的。"王九龙微微退了一步。
"九儿？九儿知道了？你——"
张九龄咬着牙要跟他急眼，却在要爆发的边缘颓了下去。
"我就是个loser，楠楠。哥没啥立场跟你发火，你啥也没错啊。"他坐下抓了一把头发，整个人又颓又丧。
"这世上最难的，就是开口向人借钱。一分钱撂倒英雄汉，叫我开口借钱，实在难言。可这个无底洞总要有人填，我和瑶瑶所有的工资都扔进去了。"
"哥……"
"我知道。你要说的我都知道。年轻总要去试探，试探失败总要付出代价……可这代价实在太大了，哥最不愿意的，就是跟你开这个口啊……"
张九龄把头埋在双臂中，抑制不住地颤抖，哽咽的声音越来越大。
王九龙红着眼眶，咬着牙蹲下身子使劲儿把他揽在怀里。
"哥，你最应该的就是跟我开这个口啊。"
两个人并肩坐在台阶上，通红着眼睛。
"楠楠，你问九儿借了多少？"
"一万啊，多了估计她也不给……咋了？"
"这包里有两万块钱。"张九龄低着头扯出一个苦笑:"她还说啥了？"
"就那利息啊……"王九龙磨磨蹭蹭。"欠一年加一万。"
"咳咳咳——"张九龄差点儿呗呛了个半死。"郭扒皮啊！"
"我姐说这钱算不了什么，就先把钱还上，你跟瑶瑶也能有正常点儿的日子。她还说其实没什么的，就当是没背过贯口被师父打了一巴掌，就当是……跪下了再爬起来。"
"不丢人的，二十岁的小伙子，出了什么错儿都不丢人，日子还长呢，记住就行。"
"还有我呢。有啥怕的。"
"你可不能欺负我了，啥事儿都得跟我说。"
张九龄看着大楠，咧开嘴笑了。
"嗯。"
"九儿～"
"姐～"
郭云九两边儿的沙发陷了下去，一边儿递过来一杯水，一边儿两手捧着一盘草莓。
一黑一白两个少年弯着眉眼，咧开嘴瞧着她。
"干嘛呀你俩，有事儿就说！"
"九儿，"张九龄蹭过来:"去给我们当助演呗。"
"姐，我们允许你带着樊霄堂行不行？"
"混球！"樊霄堂从另一边儿扔过来一个毛绒熊:"你俩想都甭想，九儿姐去肯定得带我！"
那个毛绒熊正中张九龄脑袋。他"嗷"地一声就冲了过去，和王九龙一起把樊霄堂压在了椅子上。
"九儿姐救我！！"
张九龄王九龙天津专场。
郭云九背着手在候场门那儿站着，台上两个少年嬉笑怒骂，意气飞扬。桌外咳珠唾玉，桌内珠规玉矩。
最后千帆归尽，所有的挫败与苦难都成了笑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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