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殊是被热醒的,原本该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不知怎么被自己压了一大截到身子底下,把自己整个裹了一圈儿像只蚕蛹,只有脑袋露在外边。
伊殊不确定自己之前到底是怎么睡的,但他对自己睡姿一向没什么信心,因此只是往里一滚把自己从被子里解放出来,也没多做纠结。
躺在大床正中央的青年骨头里还有些发懒,宁愿伸长了手去够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也不愿意坐起来拿。修长的手指在空气里胡乱抓了抓,终于碰到了手机的边。
晚7点,他睡了将近十个小时。
半睁的眼中还带着朦胧的水汽,黑色的瞳孔倒映出手机上的时间后,伊殊把手机往枕头边一扔,眨了眨眼,终于彻底清醒。
按照他可怜的队友们昨晚的状态推测,伊殊觉得他们应该早就醒了。
才刚想到他们,门口就传来几声“咚咚”的敲门声。
“殊,你醒了吗?”是简的声音,隔着薄薄的门板传来,这扇门隔音效果几乎为零。
伊殊抓了抓自己有些汗湿的短发坐起来,浴袍散乱地敞开一大片,露出泛着水光的皮肤。身上因为出了汗有些黏腻,让他有点不太舒服。
“醒了。”
听见门里传来的回答,简大大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已经来敲了三次门了。”
伊殊听出她的担心,尽管刚睡醒有些不想说话,但因为问话的对象是位真心担忧自己的小姐,他还是放柔了声音答:“大概是我睡太沉了没听见。”
他一边说一边往门旁边的浴室走,打算先梳洗一下再吃去吃点东西。休息过后,空腹的感觉尤为强烈。
简对伊殊的话表示理解,她接着说:“大家已经都醒了,现在正在楼下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下去。”
青年突然变近的声音让简原本放在门把上的手一抖,触电般松开,心跳如鼓点重重一下敲击在胸腔。那带着些沙哑的嗓音与刻意放柔的音调让她张了张嘴,好几下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好、好的,那我先下去等你。”
伊殊对这姑娘突然结巴有些奇怪,却也没往自己身上想。
——无形撩人,最为致命。
虽然嘴上说会尽快下去,伊殊却仍旧是按自己的步调来收拾。等他洗完澡,把头发吹得差不多后,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从家穿来的那套西服上面沾了各种奇奇怪怪的液体,伊殊打算直接丢了,他也懒得从一柜子衣服里挑要穿些什么,想直接拿床头柜那套现成的。
在那套衣服上,伊殊看见昨晚被自己随手扔上去的纸玫瑰。
他拿起那朵停留在盛放时的玫瑰在指尖转了转,突然想起昨晚的事,转身几步走去掀开盖着镜子的床幔。
此刻镜子里青年的画像已经不见了,原本镜子给他的诡异感连着那副画一起一并消失殆尽,如果不是手中张扬的玫瑰,这面落地镜仿佛从始至终都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而已。
放在床头柜上浅褐色的套装有些类似马术装,似乎是充分考虑到了游戏的性质,非常方便跑动以及做一些大幅度的活动。
伊殊把马裤上的腰带扣到最小的那个眼,把配套的小马甲套在衬衫外,穿上从床头柜底下找到的黑色短靴。短靴很轻,并不会在跑动时拖他的后腿,还能在杂草丛生的树林里很好保护脚踝。
打理完毕,伊殊站到镜子面前照了照。
镜中人的腰线被很好地凸显出来,笔直修长的双腿,白色衬衫下,流畅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原本就俊美的青年,在衣服衬托下更多了几分禁欲的气质。
[想扒开你的外壳,按在随便什么地方都好,听你压抑着哭泣,而我会在你耳边诉说爱语,直到你每一寸都泛起粉色。]
这绝对是[他]的私人趣味,想必那一衣柜衣服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挥开脑海中关于[他]的回忆,伊殊皱着眉调整身上的衣服,想看看能不能拯救一下这要命的感觉。
在把领口扣子松开几颗露出平滑的肩骨后,伊殊眼皮一跳,干脆地放弃了这个想法,把扣子又规规矩矩扣了回去。
小餐厅里桌上的食物没被挪动过,但和浴池的水一样,似乎一直是恒温的状态。伊殊拿起一片吐司,松松软软的,凑近还能闻见小麦的香气。
叼着吐司,伊殊注意到小餐厅里还有扇门,只是上了锁,锁眼的形状很奇怪,看上去钥匙是应该只有几毫米的圆柱形。
想也不想伊殊便往上踢了几脚,试了试暴力破解法,白色的木门纹丝不动。伊殊研究了会儿,最终遗憾地坐回小餐桌旁解决这顿迟来的晚餐。
小餐厅的装潢很简洁,乳白色的家具对比窗外黑漆漆的天空简直温馨梦幻得像是童话芭比的家。
墙边除了立着一柜专门放餐具的柜子,还有一柜各式各样的书籍。人文、历史乃至神话,如果伊殊愿意,他完全能轻松地一边捧着茶杯一边看书,度过愉快的每一天。
——这是,想用糖衣炮弹把他养废?
伊殊咬下红苹果最饱满的那一块儿,带着点酸涩的甜味瞬间充满口腔,猫儿般满足地眯起眼。
等他终于走下楼,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时钟指向晚八点一刻,运动男看着从楼梯悠哉走下精神状态显然不错的伊殊往旁边“啐”了一口。
“你倒是休息的不错。”他讽刺道。
“还好,只是比你好一点而已。”伊殊的绅士向来只对女人。
他站在楼梯上,望着男人眼下明显的乌青好心情地扬起嘴角。其余人则保持缄默,他们的脸色也不怎么样,压力和恐惧下没人放得下心休息,现在的状态顶多是比起昨夜最疲累的时候好了一个档次。
伊殊注意到他们的衣服都换过了,全部变成了色调暗沉的休闲装,方便活动。只是看上去穿着体验实在一般,比起他们,伊殊简直像是误入难民营的少爷。
运动男同样在打量伊殊的衣服,精致考量的衣装更加坚定了这东方人与凶灵脱不开关系的想法。
昨晚还空无一物的长桌此刻摆了一篮食物,卖相比起他房间里的那些相差甚远,更别说奢求味道了。
几个人散乱地坐在长桌的各个位置,神态各异。眼镜男一直在不停摆弄自己的门钥匙,他似乎很紧张。艾米和运动男各坐一头,艾米靠近炉火,运动男则瞪着最后落座的伊殊。
还没等伊殊开口问他们在这里讨论出些什么来了,就见简提着那篮已经被分过一遍的食物坐到自己旁边。
“虽然味道不是很好,但至少能吃饱。”简把她认为不错的东西挑挑拣拣堆到伊殊面前。
尽管伊殊不是很想下手,但他明白他不能说自己已经在房间里吃过了。在这里,太过与众不同不是好事,人心复杂,与“大众”不同的异类一定会被“杀死”。
“谢谢。”伊殊从善如流,一边儿啃着干巴巴的苹果一边儿问,“所以你们讨论的怎么样?”
“我们打算明天白天在城堡四周找找有没有线索。”艾米捧着脸盯着跳跃的炉火,头也没回。
“是的……我想这里除了这座城堡,应该还有其他的房屋。”眼镜男补充道。
说了等于没说,所以他们比自己早来几小时只是来这里干坐着了,也没去找城堡里的线索。好在伊殊对他们也没指望太多,只要不碍事就行。
随便往嘴里再塞了点儿东西,觉得差不多了,伊殊想先把自己落在大小姐房间里的棍子拿回来,再去昨天晚上看见的能通到三楼的楼梯。
伊殊提出自己的想法,其他人自然也没有异议,随着他来。
于是一群人回到二楼,伊殊打开莉莉房间的门。眼镜男缩到运动男身后,怕再看见昨晚的景象。经过一晚,原本同样怕的要死的艾米此刻倒是平静地站在门口,甚至有些木然。
伊殊觉得这姑娘的精神状态岌岌可危。
大小姐的房间内仍旧是一片狼藉,只是墙壁上那些烦人的字不见了。伊殊越过满地碎片残渣,顺利拿到昨晚不小心扔下的棍子。
木棍的前端沾了点儿血迹,不过并没有蔓延到手握的地方,不是什么大问题。
有了武器觉得安全感上升不少的伊殊好心情地挥了挥棍子。还是熟悉的重量,还是熟悉的声音。
运动男用手机打着手电,站在莉莉房间的阳台观察了下隔壁阳台上隐藏的伸缩梯的位置。这里他的个子最高,把梯子拉下来这种事自然落到了他头上。
不过他也只是负责把梯子拉下来,打头阵的仍旧是伊殊。
把开着手电筒模式的手机放在裤子包里,伊殊一手拿着棍子,用单手往上爬。梯子尽头停在三楼的某个阳台处,他先把左手的棍子扔了进去,再自己翻身跳进阳台里。
听见他落地的声音,在底下的简等了等,询问道:“殊,我们可以上来了吗?”
“等等。”
伊殊摸出手机,照向面前。和二楼的阳台一样,这里也有一扇上了锁的推拉式玻璃门。三楼没有开灯,他能看见的范围很小,只能看见蔓延到门边的红色地毯的一角。
摸索了一下玻璃门的四个角,寻找玻璃最薄弱的地方,然后掂了掂手里的棍子。
“哗啦”,底下的人忽然听见一声玻璃碎裂的脆响,紧接着是青年云淡风轻的声音。
“好了,上来吧。”
……
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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