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雁失其偶, 不可独活
“给我挖,我不相信, 这不可能!”宋柏双眼通红, 布满了血丝。几日来不眠不休的赶路, 他的精神、身体都几乎在崩溃的边缘。
他不敢, 也不肯想象,沈慕会出事。
宋柏跳下马带,头一个冲进村子, 扑入了泥沙之中。
几个仆人互看了几眼, 也只能咬牙跟上了。
他们来时并没有带什么工具, 只能找几根木棍探路。好在山洪暴发, 冲断了不少树木。手臂粗的树干随处可见,几人人手一根, 互相搀扶着往被泥沙淹没的村子里走。
越往深处走, 宋柏渐渐冷静下来:他发现村子已经被人挖掘过了,甚至已经做了简单的清理。
是了, 村子远远的看去, 只被埋了一半, 肯定会有村民幸免于难的。只是如今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幸存的人也不知道躲在了哪里。
被草草清理过的村子路就好走了许多。宋柏好容易绕过断井颓垣, 走到他和沈慕的家。
不亏是当年沈老大花了大价钱盖的青砖大瓦房, 还是相当结实的。旁边后盖的泥胚茅草屋已经塌得不像样子, 而正房只是屋顶碎了一部分。
宋柏冲进院子, 房中并没有人。
他心里一阵空落落的。说不上放心, 但也终于不是堵得难受了。
“什么人?”宋柏听见几个守在门口的家丁问道。宋柏精神一振,大步走出了屋子。
有人就好,有人就有希望,就能问出沈慕的下落。反正他是不会放弃的,活要见人,死……宋柏咬了咬牙,不许死,不能死,沈慕只能活着,必须活着!
他们还没有正式成亲,还没有圆房,还没生十个八个孩子,自己还没有把全部家当都交给沈慕收着,他怎么舍得死?
宋柏头一次理解了刘氏的感受。雁失其偶,不可独活……宋柏一路想着,已经走到了屋外。
两个衣衫褴褛的人被家丁抓着,其中一个人抬头朝宋柏看来,有些不确定道:“小宋?”
不怪他犹豫,如今宋柏和之前在村子里,真是完完全全两个样儿。在村里的宋柏虽然粗布旧衣,却干干净净十分英俊。而如今宋柏自兴安县回来,已经换上了他往日在家穿的好料子的衣服。可连日不眠不休的赶路却使得他狼狈非常,胡子拉碴,头发也被雨水打湿,成缕的贴在脸上。
真的是有几分判若两人的样子了。
“青石叔!林兄弟!”宋柏激动的上前两步,家丁也识相的把人放开。
来人正是沈青石和沈青山的大儿子沈林。
沈青山带着村里的青壮去临县服外役去了,村里杂七杂八的事情便由老村长来做主。但小事儿便罢了,但是村子遭了水灾这样的大事儿,老村长太过年迈,就是有心去管也无力而为。
忽然而来的灾难和一代一代传下来的责任感使得沈青石、沈林、沈森三个年轻的汉子迅速成长了起来,担负起支撑村子的重任。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虽然这成长是被迫的。
山体滑坡,村里有一部分人遇难。好在人数并不多,剩下的人也只能收起难过的心情,在沈青石的组织下收拾村里所剩的一切东西,躲到了山洞里。
沈青石让人把村里所剩的所有粮食、衣物都收集到一起,大家集体生活,女人和哥儿们轮流做饭,汉子则在山头轮流盯梢。
一来是随时注意山洞附近是否有危险,二来,他们也是在盼着沈青山和其他服役的人早日回来。沈青石就算再迅速成长,头一次没有兄长独立担事儿的他心中也是有些慌乱的。
他算是老村长的老来子,也就大沈林这个侄儿五岁,以前凡事儿有爹有大哥,他也从未想过有一天需要自己站出来,支撑整个村子。
而今天盯梢的人,在远远的看到有十几个人进了村子时,便立刻报知了沈青石。
原以为是兄长归来,见到宋柏,沈青石心里一时也五味杂陈:“小宋啊,你这些日子上哪儿去了啊!”这一回来,还带了这老些人。
“我……我阿姆来了信,我便回去了一趟。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村子怎么就成这样了?”
“山上的土块儿被大雨给冲下来了,好在大家早有察觉,跑得快,大部分人都没事儿。”沈青石道:“我们如今都躲在山上的山洞里,就是你早前待过的那个山洞。刚才看见有人进村儿了,我这才下来看看,没想到是你。走,我们到山洞里说去,村里还是不安全,谁知道这山会不会再塌下来一块儿?”
宋柏点了点头,招呼了一下家丁,跟着沈青石往山上去。“青石叔,小慕呢?我娘呢?他们和你们在一起吗?”
沈青石脚步不停:“小慕不在村里。这事儿说来话也长,但你放心,小慕没事儿。”
在沈青石心里,县里,那是多安全的地方,又没山,不会有山洪;有护城河和城墙,大水也淹不进,最安全不过了。
可宋柏显然没有他那么乐观了,一听沈慕没有和大家一起在山洞里,顿时极了,伸手就拽住了沈青石的胳膊:“不在村里?为什么不在村里?他去哪儿了?”
“慢点儿慢点儿,危险!”下过大雨的山路泥泞湿滑,沈青石好容易稳住脚步。“还有两步就到山洞了,进去说。你这一激动,再滑下去。”
宋柏无法,也只得加快了脚步,跟着他进了山洞。
山洞还是宋柏当初被沈慕救下来的老样子。只是当时宽宽敞敞的山洞,如今塞了大半个村子的人,显得极为拥挤。
宋柏余光扫过山洞内的众人,便不忍的别开了眼。三五个人裹着一条破被子,山洞的中间点着几个火堆,架了四五口锅。里面煮着的是受潮发霉的粮食和一些瞧不出样子的野菜……哭闹的孩子,叹气的老人……还有一些紧闭双目躺着的人,也不知是病了还是太过疲惫……
宋柏也在村里住了几个月了,虽然和大家还算不上熟,但村里有多少人口他是知道的。除去每户一个服徭役的壮劳力,如今山洞里的人只有村里的三分之二,那些没有在山洞里的人……八成是遇难了。
而存活下来的人,也都眼神空洞麻木,不知道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进了山洞沈青石果然也没有废话。知道宋柏最担忧什么,把他走后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
连日下雨,堤坝被大水冲坏要征徭役,邻村的周壶儿起了坏心来偷钱。最后沈慕为了安全起见,搬去了县城暂住。
“当初听小慕说,他们是在衙门附近租的房子,想来是安全的。”在沈青石心里,如果不是山洪暴发把村子淹了,日子也没到十分难过的地步。而沈慕在城里,也就没有遇到山洪的危险。
只是他守在村子里,并不知道难民暴动的事儿,毕竟没有难民会来抢一个被山洪淹过的村子,也并没有什么可抢的。因此,灾后的一些村庄倒有些像这场灾难中的世外桃源了。
宋柏听说沈慕搬到了县城住,心下稍安。但也只是稍安,毕竟他刚从县里来,自然知道县里境况并不乐观。
沈青石还有些不好意思:“抱歉,你家房子是村里最好的,家里物什没怎么被砸坏,我们拿出来用了。实在是灾害之下存下的完整东西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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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慕和宋柏有多抠,沈青石清楚得很。但为了让村里人活下去,他们也只能破门而入,拿了沈慕家还能用的东西。
或者应该说,村里每一家,他们都翻过了。即便如此,也活得十分艰难。
看到躲在山洞里的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的村民,宋柏心中五味杂陈。平常大家关系淡漠是一回事儿,如今生死关头,便是宋柏也有些不忍心了。毕竟,他其实有庞大的家产的,帮这些人一把,对他来说其实只是九牛一毛。
可谁让宋柏是个一毛不拔的人呢。即便是九牛的一毛,也得下好大的决心。
摸了摸怀里,是临别时阿姆塞给他的银子。宋柏的手指从五十两的银锭子滑到二十两的银锭子上,又滑回到五十两的银子上,最终咬牙掏出来塞给了沈青石。
“青石叔,这些银子你拿着,看看能不能和邻村或者什么地方置换些东西,好好安置大家。”宋柏道,“别担心……总能挺过去的。”
沈青石眼珠子都要惊掉了,五十两啊!
他是知道宋柏有五十两的,毕竟当初祠堂那回事儿,宋柏口口声声说要花五十两自己盖祠堂,可是……宋柏居然这么大方?
他是村子里和宋柏接触较多的人了,自然是知道宋柏和沈慕那就是天生的一对儿,抠门也抠到一处去了。如今宋柏却愿意拿五十两来帮村里人,沈青石拿着银子的手都颤抖了。
山洞里的其他人也都看向这边,空洞的眼中又重新迸发出希望的光芒。
宋柏嘴边浮起一丝苦笑。他也是刚刚才突破自我,狠咬了牙才舍得给的。
这一遭,宋柏也算明白了。将心比心,也许在什么地方,沈慕也和这些村民一样,孤苦无依的蜷缩在什么地方等着他来带他回家。
所以宋柏愿意花这些钱,他愿意多帮助别人,来给沈慕积德,来给自己积德。只求老天爷能让他早点把沈慕找回来。
收拾了心情,宋柏没有在村里多留,带着家丁调转马头往县里赶去。可惜的是沈青石只知道沈慕搬去衙门附近,却并不知道沈慕具体搬去了哪门哪户。但宋柏有信心,只要活着,他一定能找到沈慕。
…………
夜里,沈慕睡在外间的小塌上,阿黄趴在里间刘氏床前的脚踏上。
忽然阿黄从黑暗中站起身,哒哒哒的跑到房门口。
又是这种声音!黑暗中,阿黄葡萄一样的眼睛迸发出光芒。抓贼的机会来了!一雪前耻的机会来了!村里的狗都教他了,大半夜鬼鬼祟祟的人多半都不是好人,不干好事儿!咬他!
沈慕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阿黄?怎么了?”
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是阿黄熟悉的脚步声!阿黄背都绷紧了。
却说晚上吃饭的时候,那对人牙子夫妇卖女儿不成,还被老阿婆、镖头、沈慕连番抢白了一番,心中气愤难平。夫妻两个便偷偷商量,也快出玉湖州的地界了,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晚上去做一票。
要是这一票干得大,那几个孩子也不要了,世道不好,带着也是拖油瓶。他们夫妻就偷偷的溜了再起炉灶岂不方便?
两人一拍即合,待众人都睡下,便爬起来去了老阿婆的房间偷盗。
老阿婆也是比较有钱的人,没有住通铺,自己要了一间房。那家的汉子原本就有些前科,手脚麻利的就得手了,银钱还不少。
人的贪欲就是这样,得手了一次,就想要更多。初一都做了,还怕做十五吗?偷完这一笔,他们就连夜跑路!
于是他们蹲在沈慕的门口在犹豫要不要下手。
之所以犹豫,毕竟沈慕带了一只狗。虽然狗不大,战斗力未必有多强,但是狗要是叫了会惊动其他人,到时候未必跑得了。
怎么能又能让那只该死的狗闭嘴,又能偷走钱呢?人牙子夫妻二人蹲在沈慕门口计划着。
阿黄焦虑的在门口打转转。贼就在门外,他们怎么还不进来?!不进来我怎么咬他们啊!
沈慕睡得迷迷糊糊,忽然一个激灵:“阿黄你不是要拉屎尿尿了吧?”
他家阿黄一直是一只干净的狗狗,从来不在屋里拉屎尿尿,都要在外面解决的。
沈慕越想越是这么回事。“你说你,这大半夜的。”沈慕嘴上抱怨着,但心里也是心疼阿黄的,怕给憋坏了。“我们轻轻的出去,拉完就回来,不准乱跑啊,听话。”
沈慕披上件衣服,趿拉上鞋子,轻悄悄的推开了房门。
房门外蹲着的人牙子夫妻愣住:“………”
沈慕:“…………”
沈慕:“???”
两方人马都猝不及防。
人牙子愣了一瞬间,下意识的认为是沈慕发现了他们,头脑一热,一不做二不休,伸手就想去袭击沈慕。
“汪汪!”来了!就是现在!阿黄一个飞扑,抢先一步挑上去,一口咬在了人牙子的大腿上。
它跟村里有经验的狗学了!咬小腿容易被踹开,要咬就咬大腿!狠狠咬!咬下他一块儿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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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人牙子凄厉的惨叫一声,使劲儿甩着腿,果然——甩不掉。
狗叫声和人牙子的惨叫声把半个客栈的人都被惊醒了。客栈掌柜的和小二、镖局的镖头带着自家的兄弟,和客栈里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吃瓜群众纷纷冒出了头。
刘氏也从里间出来了:“怎么回事儿?”
“我也不太清楚……我一推开门这人就蹲在咱们房门口,阿黄就上去咬他了。我觉得这人可能是想偷东西。”沈慕低声对刘氏解释。
“这可不好办了。”刘氏皱眉,“他只是想偷,还没偷呢,跟周壶儿那回可不一样。现在算是咱们阿黄先咬了他,不占理呢。”刘氏道:“你快去把阿黄抱回来,别让他们伤了阿黄。”
沈慕点点头,此时镖局的人也前来帮忙,好不容易才把阿黄从人牙子的腿上给扒拉下来。
人牙子的媳妇见状,立刻改了策略,要讹钱。“不是我们故意扰诸位休息啊,是这人纵狗咬人啊……你们看看给我们当家的腿咬的啊……活生生咬下一块儿肉来了啊……”
哭着哭着人牙子的媳妇倒真哭出几分真情实感来了,毕竟阿黄下嘴是真的狠啊。
被咬掉了拳头大的一块儿肉,这血流的那么多,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瘸。
夫妻两个一个哀嚎,一个痛苦,说来说去,就是要求沈慕赔钱。不仅如此,还要打死阿黄泄愤。“镖头您说说,俺们是花了钱进您这车队的,图的就是一个安全啊。现在这车队里居然有人养恶犬伤人啊,让俺们还怎么敢跟着车队啊?”
人牙子的媳妇捂着脸哭诉。
她这话出来,倒真有车队里的人小声指点了起来。
沈慕气死了:“我们家阿黄从来不乱咬人,咱们也同行了四五天了,还有两家人和我们在镖局后院也同住了两天,我们家阿黄什么时候乱咬过人?叫都不乱叫的!”
“就是这不叫的狗才咬人呢!”人牙子的媳妇哭道:“什么不咬人,我们当家的怎么就被咬了?大家来的时候那狗还挂在我们当家的腿上呢,大家都看见了!”
“那你倒是先说说,深更半夜你蹲我房门前干什么?我养狗就是看家的,你们鬼鬼祟祟大半夜蹲我房门前,我家狗不咬你咬谁?”
“谁说我们蹲你房门前了,我们就是半夜起夜路过,你家狗就出来咬人!”人牙子的媳妇一口咬定:“镖头,今天这恶狗的主人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是给你们镖局交了银子的,这事儿你必须管!”
镖头的目光落在阿黄的身上。
沈慕心中一跳,往前走了两步,把阿黄挡在身后。
在镖头心里,自然是怪阿黄这个畜生的。可沈慕付的钱比人牙子多,他也不愿意太得罪沈慕。
可如今跟着车队的好几户人家都在对阿黄指指点点,他们镖局也不能为了沈慕一个人,生意都不做了。
那人牙子在地上躺了半天,心中也是又气又恨的,见沈慕镖头半天不说话,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捂着腿上的伤口就跳起来,要去打阿黄。
阿黄只是一条半大的狗,之前算是出其不意偷袭成功,要是正面刚,肯定是刚不过一个成年汉子的。
只是沈慕早有防备,在人牙子刚出手的时候,沈慕也出手了。三下两下两人就扭打在一处。
别看沈慕个子身板儿不如人牙子,打起架来完全不落下风的。人牙子挨了沈慕好几拳,才终于握住沈慕的手腕儿,抵挡住了最后一拳。
余光一扫,人牙子看到沈慕手背上通红的孕痣,顿时惊了:“你……你是个哥儿?!”
沈慕此刻也顾不得了:“哥儿又如何?照样不耽误老子揍你!”
围观群众也惊了。大家和沈慕同行几日,如今又看到沈慕如此凶狠的打人,这……这居然是个哥儿?
沈慕抽回自己的手,又是一拳捣下去。
两人正打的不可开交,走廊的另一端忽然爆发出一阵哭声:“天煞的啊!我的钱啊!!!”
人牙子和他媳妇同时动作一顿。
完了!光顾着生气讹这个恶犬的主人了,忘记之前已经做成了一票了!
老阿婆大哭着从房中跑出来,头发散乱,抓着镖头和掌柜的就哭:“有贼啊!我的钱丢了啊!这是家黑店啊!”
这么多人看着,掌柜的赶紧澄清:“阿婆您这话说的,我们店清清白白的,怎么可能是黑店?”
“那我的钱怎么丢了?我睡前还数过,都好好的,这一觉醒来就没了!不但钱没了,我头上的簪子都不见了!”
众人一看,果然。原来老阿婆每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簪着银簪子,现在却散着一头白发,簪子不翼而飞了。
电光火石间,草蛇灰线被串联到了一起,沈慕眼前一亮,指着人牙子夫妻:“是他们!是他们偷了钱!”
老阿婆顿时止住了哭声,朝这边儿看来。
“你血口喷人!”人牙子的媳妇慌张道:“你这个哥儿不要转移话题,现在说的是你家的畜生咬了我当家的!你这是报复!胡乱攀咬!”
“我们家阿黄向来很乖,一路上也没咬过人,为什么偏咬你们?——你不如说,为什么大半夜的,本该在通铺睡的你们为什么会鬼鬼祟祟蹲在我房门口?”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起夜?通铺是男女分开的,你们夫妻怎么这么凑巧,不在一个屋儿起夜都能碰一块儿?”沈慕道。
镖头沉吟半晌,问老阿婆:“您可记得住都丢了什么?”
“记得记得!”阿婆道:“一共一百五十两银子,还有两根银簪子,一个玉镯子。”
镖头吩咐手下:“去,搜他俩。”
“你们凭什么!住手!就凭一个卑贱的哥儿几句话,凭什么搜我们!”不过任他们怎么抵抗,也抵不过几个专门走镖的汉子的围攻,东西很快被搜了出来。其中一根银簪子,正是那阿婆日日簪在发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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