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星缓缓地伸手探向毫无所觉的艾伦。
正在这时,阿星抄起艾伦迅速往旁边一闪,一根铁棍在两人刚刚所在的位置砸出一个坑,泥土混合着血水四溅。原来刚刚魔魇又控制着没有死透的刺客站了起来!
歪了歪嘴角,似是带着几分兴致被打断的不爽,阿星身子一歪就蹿了出去,削萝卜般一刀一个彻底收割了那几个刺客的命,抬手分分钟捏爆了三个四处逃窜的魔魇。
身上沾满了敌人的鲜血,手上又残留着黑暗生物令人作呕的湿寒气息,大好的兴致也被浇熄了。阿星扫了眼仍旧半死不活的艾伦,咕哝着喉咙,发出不爽的哼唧声,一边走向一棵插着柄匕首的树。
他伸手,费了些劲才把入木三分的匕首拔下来。
阿星摩挲着卷了刃的刀锋,遥遥盯着趴在地上气息微弱的艾伦:这小子也太弱了,欠调|教啊……要不是刚刚自己出手让那刀偏了方向,那他现在就不是胳膊受点伤就能了事的了,怎么说也要被捅个对穿吧?
被魔魇附身的生物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精神力弱得可怕,而这小子的精神力波刚好完美克制这一点,秒杀得理所当然才对嘛。妈的,这幅弱鸡样子,他都快看不下去了!
心好累,他花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把一根干瘪的豆芽菜喂成了长点肉的小羊羔,可小羊羔依旧是不盯着就会被狼咬死的战五渣。
心好累,圈养一只没有战斗力的小羊羔真的好累。
那小子分明有那个才能,却一直在试图埋葬这份别人求之不得的才能。
阿星复又回到艾伦身边蹲下,两根枯柴一般的手指相当危险地捏着卷了刃的匕首刀尖,用刀柄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艾伦毫无血色的脸蛋:“呐~小羊羔啊小羊羔,这个世界这么残酷,你到底一直在逃避着什么?”
是的,相处了这么久,向来敏锐到已经神经质了的阿星自然是很早就注意到了艾伦一直在逃避战斗。这在阿星看来是很不可思议的。
在这个不变强就会被碾压的世界,在这个不拼了命争夺就会丢命的世界,在这个不杀人就会被杀的世界……居然有人一直在拒绝战斗?!你他妈逗我呢?!
他几次三番都想敲开艾伦的脑壳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东西,找死么?那副游离于世界之外的高傲样子。
就算死了也没所谓吗?
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点倒是跟他有点像,反正他这条烂命是从来没人期待过的,死了也没所谓。
不过每次从死亡边缘爬回来的时候,他还是会很开心的,很开心还能在这个肮脏的世界继续大口吃肉,继续畅快战斗。
阿星是因为对活着没有期待,没有期待就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没有恐惧所以能剔除死亡的阴影,专心做好眼下要做的事;比如说专心致志地吃抹干净出现在眼前的肉,比如说心无旁骛地弄死对面那些想弄死他的人,比如说最近很想圈养一只散发着诱人味道的小羊羔等着养肥了再宰。
而艾伦却不是这样,他每次在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都超乎异常地清醒。他会像正常人一样害怕受伤、担心疼痛、恐惧死亡,但很少有人能做到像他一样在生死存亡关头依旧保持这种异常的思考能力,想出这等从来没有人想到过的精神攻击。
那么,艾伦也是对活着没有期待?
阿星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他只知道,不管是豆芽菜还是小羊羔,在这种日夜面临厮杀的日子里,是等不到长大待宰的。有时候一旦他自顾不暇,脆弱的小羊羔就得等死。
所以,他要把战五渣的小羊羔训练到能自己咬死狼。
想必到时候肉质也会更有嚼劲~
思及此处,阿星舔了舔嘴唇,狠狠咽了口口水,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
待艾伦在钻心的疼痛和寒冷中醒来,感受着疼得快麻木的两条胳膊以及欲裂的脑袋,并发现自己的上衣彻底被毁了之后……好不容易强忍住暴走,却依旧濒临崩溃边缘。她怕自己一开口就要爆发,而一旦和阿星决裂,她一个瞎子在这里就只能等死。于是,她咬紧了牙关,和阿星陷入了冷战。
这个疯子!一会保护着她,一会又把她扔进险境!给她包扎了伤口却撕了她衣服!
艾伦心情好复杂,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家伙了啊啊啊!
而阿星从来不是一个会把热脸贴别人冷屁股的人,面对艾伦的冷战,他只是赫赫冷笑一声,拎起地上已经冰冷的尸体丢到艾伦身边,不怀好意道:“你不反对的话,今晚就吃这个了。”
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艾伦虽然看不见,但尸体的一条腿却架在了她膝盖上,她隐隐感觉到有黏腻冰冷的液体,带着浓浓的铁锈味浸透了她的裤子……
她发誓这跟大姨妈侧漏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呕——”她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带着两只受伤的胳膊,完全不要形象地连滚带爬,摔进了一旁的树丛,干呕起来。
阿星心情大好地大笑起来,嗓子都笑哑了,才提了刚刚削好的木棒,去河里叉鱼去了。
吐了半天却吐不出任何东西,才发现已经好久没有吃东西了,而被刀划开的右手跟随着脉搏一下一下火辣辣地抽痛着,似乎是又崩裂了伤口。感受到阿星的精神力已经远去,不敢一个人在森林里独处的艾伦强忍着痛楚,顶着满头冷汗,咬紧牙关磕磕绊绊地追着阿星而去。
是的,她就这么胆小,她就这么没骨气。
阿星卷着裤腿在河水里叉鱼。他有些郁闷,鱼都太小了,木叉完全不顶用,应该用竹筐来捞。可惜竹筐在木屋里,还得回去拿;一来一回带着个脚力超级糟糕的拖油瓶,就太浪费时间了。
那木屋是几个月前偶然发现的,显然已经被废弃了很久了。阿星是以天为被以地为铺就能野生长大的,但家养的艾伦可经不起风餐露宿的折腾,之前就有生了几场病奄奄一息的前科在。所以阿星也就唾弃地撇了撇嘴,把那木屋当做圈养小羊羔的围栏了。毕竟有个屋顶挡风遮雨也是好的。
于是,小木屋成了两人这几个月来的住处。
艾伦气喘吁吁地追上阿星的时候,他都已经要收工了,十几条不到一掌长的鱼在浅滩上挣扎着,而带着水汽和血气的阿星正往她走来。
艾伦觉得自从失明以后,她是越来越不要脸,尺度越来越大了。比如现在,冷风飕飕直接割在她几乎裸|露的上半身上,她左手因为被铁棍打碎了骨头而绑着木板,右手的刀伤深可见骨,也缠着布条,两只手都废了,就算想用手遮挡一下前胸都不行。
“我是男孩子我是男孩子我是男孩子……”她这样催眠自己,幸好11岁的前胸仍旧一马平川。
她有些自暴自弃地走到河边,颤颤巍巍地把脚探进冰凉的河水里。
现在已经入冬了,幸好这片森林因为有罗罗迪亚山脉阻挡来自北方的寒风,加之地势关系,反而四季如春,所以不算太冷。但即便如此,普通的麻衣已经无法御寒了,所以之前艾伦才会在缝兽皮衣裤。
阿星那个非人类,自从衣服彻底破烂后一直打着赤膊,好像一点也不怕冷的样子;但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可经不起冻。
不管怎样,待会得回到刚刚那个战场,把快完工的兽皮衣服拿回来!
艾伦暗自提醒自己。
“都下水了怎么不知道洗个澡?”自从失明后,艾伦的嗅觉、听觉、触觉倒是越来越敏锐了,她闻到阿星身上的味道,一出口,才想起来两人正在冷战,又立马闭嘴不语了。
其实只是单纯地不在意身上的血污,导致完全没想起来这茬。既然被提醒了,阿星也就无所谓地又淌回到河里洗刷洗刷。
其实最想洗个澡的是艾伦。
身上腥臭的味道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但她双手都动不了,伤口更不能沾水。
突然,阿星猛然站起来,惊起一片水花,他如发现猎物般紧紧盯着不远处的水面……
“怎……”话一出口,又想起“冷战”,艾伦咬住下嘴唇,下意识地试图靠自己,用精神力探查周围……
“嘶——”脑袋剧烈的钝痛差点让她再次昏死过去。
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之前那个“精神力波网”的后遗症?
而此时,一个虚弱的声音渐渐传来:“救……救……”
现在艾伦什么都看不见,外加用不了精神力,当真和一个瞎子没两样了,只能靠日渐灵敏的听力判断现在的情况。
似乎是,有人在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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