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药费报销吗?
这倒确实是个问题。
但是现在重点显然不在这,因为医生才不管你有没有钱付医药费呢,他只知道你已经连续两天因为低血压加低血糖晕倒进医院了。
泷谷美咲没等到她想要的答案,却被医生数落了一顿:“小小年纪就不把身体当回事,将来想必也不会把别人的事当回事!真是个不负责任的人!”
说完,也没等病人家属来,就走了。
意思好像是:你爱咋咋地,我不管了。
所以等到泷谷源治匆匆赶到的时候,医生已经不在病房里了。他看见的只有片桐智司和相良猛,两个人站在自家女儿床边不知道在和她说什么。
有片桐智司在,泷谷源治稍稍放了下心,走进去拉开椅子坐在泷谷美咲床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替她整了整被褥,剩下的只有沉默。
泷谷美咲倒是有点过意不去:“对不起啊老爹,又要你破费了。”
泷谷源治一手刀敲在她头顶上:“说什么呢,这本来就是当家长的责任,你给我好好闭嘴养病吧。”
“对了,你还没吃晚饭,一会回去的时候去下馆子吧。”
距离上次下馆子也不过隔了十来天,泷谷美咲从来来没有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去过两次餐馆。
但是老爹的一片心意,也不好拒绝,就点了点头:“好呀。”
相良猛和片桐智司再怎么狂,也不敢在泷谷源治面前不顾长幼,紧紧地给自己的嘴上上了拉链,把自己当做背景板,静默地看两人一副父慈子孝的样子,心底缓缓升腾起一种名为“羡慕”的情绪。
不良少年总有一些激发其成为不良的因素,家庭因素占很大的比重。
他们搞不懂自己为什么现在还在这里,等着别人来扎心或者过来揍他们一顿吗?
对方可是泷谷源治!
片桐智司作为开久现任老大,铁着头开了口:“既然您来了,我们也该走了,告辞。”
没有任何前因的交代——他相信芹泽武在喊泷谷源治的时候已经交代过了。
泷谷源治果然什么也没问,看着片桐智司点头道:“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病房门口,刚打开门准备走人,又听见泷谷源治说道:“相良猛,谁让你走了?”
跟在智司身后的相良猛脚步一顿,僵硬着脖颈回头:“怎么?”
泷谷源治向他招了招手,这个动作看得相良猛相当不爽。
他是不是把我当狗子了?!
相良猛忍着不爽,被泷谷源治叫到跟前问起了话:“是你干的吗?”
好的,一上来就是致命一击。
这回是真逃不掉了啊。
相良猛拨弄了一下快要完全散开的额发,不过这回是故意稍稍挡了挡眼睛,状似无辜地说道:“我不知道她……”
话没说完,脸上一痛,先被狠狠揍了一拳。
这是相良猛从未体验过的力道,并不算最疼的一次,但却是最快准狠的一次,他甚至能通过拳头感受到一个父亲的愤怒和不甘。
——为什么每次都是你?!
——为什么我每次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美咲住院的?!
啊啊,这下麻烦了啊……早知道就该早点回去了,到头来还是跑不了这一顿打嘛。
相良猛擦了擦嘴角,两只眼睛在泷谷源治的拳头上打转。
这家伙,不愧是当年制霸铃兰的人啊。
“你给我听好了。”
泷谷源治的拳路换了个方向,打脸打得十分对称:“以后不准再和美咲来往,在路上碰见了也给我让开,否则你们开久废个校也不是很难,听明白了吗?”
“不准再和美咲来往”。相良猛对这句话完全没有实感。
来往?
“老爹!”
他还在思考着这个词的定义,就听见一直对他们视而不见的泷谷美咲突然大叫一声,甚至想立刻坐起身来制止泷谷源治和他的互殴行为。
泷谷源治也是一脸不解地转头去看自家女儿,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嗯?”
泷谷美咲起身无果,只好老老实实地微微撑起上半身,挺吃力地对泷谷源治说道:“算了吧,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老爹可以让我单独和他说几句话吗?”
泷谷源治大跌眼镜:“什么?”
“老爹你别想多啦,我只不过是和他做个了断!干嘛又摆出这种自家小白菜被猪拱了的表情啊!”
泷谷源治很委屈。
蓝瘦,香菇。
——我不是,我没有!我家白菜才不会被猪拱了呢!我会看一辈子把她看得紧紧的!
泷谷源治虽然十二万分的不情愿,但他还是很尊重自家女儿的。
他丢给相良猛一个警告的眼神,自己出了病房和片桐智司作伴去了。
病房里终于只剩了相良猛和又开始一言不发的泷谷美咲。
此时的泷谷美咲翻了个身,又变成了背对相良猛的状态。
相良猛:“……喂。”
泷谷美咲把自己藏进了被窝里,只露了一小撮头发在雪白的枕头上,黑白分明到有些扎眼。
相良猛慢慢靠近过去:“喂!”
名为“泷谷美咲”的被包动了动,缩成更圆的一团。
相良猛一个没忍住,上手就把外面那层“汤圆皮”扯了下来:“泷谷美咲!你他妈给老子出来说话!装什么草莓大福!”
泷谷美咲一动不动。
相良猛只好绕过床边,来到泷谷美咲面前和她说话。
“听好了,我才不是非要和你说话……你这什么表情?!”
他原本以为泷谷美咲只是和小女生一样耍耍小性子,所以才装作不理他,谁知道走近了一看,这家伙竟然忍笑忍得面部扭曲!
泷谷美咲终于“噗嗤”一声,喷笑出声:“噗哈哈哈……这可是你说的!你要说什么话?赶紧说吧!”
就等着这个呢!
泷谷美咲奸计得逞,心情好了不少,看相良猛也没那么讨厌了,竟然还能和他开起玩笑来。
“话说草莓大福什么的……哈哈哈你这比喻怎么这么可爱!”
相良猛耳根子都要红得滴血了,气急败坏地踹了床腿一脚,不过疼得想嗷嗷叫的却是他自己。
他借机拉开了床边的椅子,装作淡定地坐下:“少啰嗦了,你想问什么就赶紧问,问完我就……”
“问完就怎么样?”
泷谷美咲的双眸亮晶晶的,好似盛了漫天星星。
——可恶,为什么我会这么想?!
相良猛终于从耳根红到了脸上。
泷谷美咲看着他明明方得一批却非要装淡定的样子,也没管得住自己的手,猝不及防伸出了罪恶的手,往相良猛的头毛袭去。
亚麻金的……
半长不短的……
没被梳成大背头的……
软乎乎毛茸茸的……
“头毛!哦呼呼呼~”
泷谷美咲带着不可言说的恶意,把相良猛勉强残存的发型全部破坏掉了。
“发胶没啦!能源不足!能源不足!傲娇人设维持不能!傲娇人设维持不能!”
泷谷美咲小孩子一样嚷嚷着,然后被相良猛一把抓住了还在他头顶持续作乱的手。
相良猛脑抽地回了一句:“人设可崩血可流,发型不能乱!”
泷谷美咲大脑第三次宕机:“……”
他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要崩人设了吗?终于可以不傲娇了吗?
相良猛看了看泷谷美咲脖子里挂着的两把钥匙,心里五味杂陈。
“崩人设也不会一直崩吧,仅限今天。”
泷谷美咲失望地咬了咬唇:“啧,还是要把头发弄回去么。我说真的,你换个发型怎么样?不要梳大背头了,真的很老气。”
“说吧,问什么?”
相良猛拒绝讨论发型的问题。
泷谷美咲把问题绕了回去:“你先告诉我,问完了之后,你打算怎么样?”
“当然是……!”相良猛回答到一半,又被泷谷美咲袭击了头毛,“你干什么!”
泷谷美咲感受着出乎意料地柔软的发丝,完全舍不得放手:“我不准。”
相良猛不厌其烦地拍开她不干好事的爪子:“哈?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总之我不准。”泷谷美咲终于放过了他的头毛,转而去拽他的衣领,“不准你无视我,不准你在路上碰见我绕开走,不准你选择性无视今天崩人设的时候说过的话,通通不准!不然你就真是个孬种!怂货!”
相良猛怔怔地盯着泷谷美咲看了足足三分钟:“我就是个怂货、孬种。”
泷谷源治临走前和他说的话他还没忘,再怎么任性自私,要是连开久都要废校的话,他还是会选择和泷谷美咲划清界限。
但是泷谷美咲显然也不是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我爸不会真让开久废校的,干这种事有什么好处?费时费力。他也就是唬唬你的而已。”
两个人的脸近得快要鼻尖靠鼻尖,泷谷美咲眼中带笑,满眼都是相良猛被破坏得不成样子的狼狈造型。
只是在泷谷美咲眼里,这也是个人,和别的人一样,有想法、有自尊心、有骄傲,还有容易受伤的灵魂。
相良猛从泷谷美咲的眼里看见自己的时候,突然就想开了。
人生再狼狈,也不能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他掰开揪着自己衣领的泷谷美咲的手,视线往下瞥了瞥,恢复了平日里的戏谑和桀骜。
“要是开久有什么事,我是不会放过你的。还有,”他忽而一笑,“你真的该好好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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