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书怡微微眯着眼睛,眼前勾勒出那个拿下凉州后的年轻将军骑在高头大马上是何等的英武恣意。
“那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温书怡声音慵懒地问道。
温凯文将温书怡的一缕青丝在指间缠绕,乌黑的发衬地修长的指节愈发地温润如玉。温凯文从小就知道怎样疼爱妹妹,对温书怡的照顾更是融入到了骨血里。低头见温书怡如傲慢的大黄猫窝在自己腿上,便调整了坐姿,让她睡地更舒服一些。
一边放慢语调,声音温和地说道:“后来,胡虏入塞四处抢掠破坏,发生了好多场小型的冲突。朝廷便决定对羌胡出兵,并派遣当时的太子监军。”
温凯文将手中的《韩棋传记》翻到一页说道:“韩棋用兵如神,先派自己的副将在城门口挑着
胡人的头颅大骂搦战。自己带着铁骑三千,径抄小路,从左翼偷袭。胡人始料未及,仓皇出逃。这是韩棋帐下的一位主簿记录下来的,应该都是事实。”
温书怡听得兽血沸腾,连哈欠都不打了,这拉风的出场简直就是为某点男主量身打造的。歪头,瞪着圆圆的眼睛问道:“后来呢?”
“后来,后来太子否定了韩棋乘胜追击,占据歧攸,切断胡兵返回草原的通道,将外族拦截下来,凭着险要的地势一战定北的决定,白白错失了大好时机。”
“先皇当时垂垂老矣,太子去凉州目的也不单纯,想要立个战功,积累点人脉。初步获得胜利后,太子在凉州太守的怂恿下,让将士安营扎寨,终日设宴豪饮,犒赏三军,凭着礼下庶人的做派身边围了一圈狗腿子。”
温凯文说这话时,脸上带着半是嘲讽,半是厌恶的表情,好像他谈论的不是一位先朝的太子而是贪婪成性的乞丐。
“连我这个不会用兵打仗的人都知道,在大片低洼和险要地区驻扎军队,很容易被敌人击败,这是兵法中的大忌。然而,当时的营寨绵延有六百余里,酒肉满地都是。太守只遣词记叙了当时的盛状,太子如何得人心,却没说有多么危险。”
“所以在一个月白风清的夜晚,听到敌军来犯时操鼓的声音,将士吓得从营帐中滚了出来,连衣服都没穿好,四处逃窜。胡人的弯刀就像割稻子一样,砍下了数万颗人头。情劫财物俘虏,放火烧账后,嚣张地离开了。原来那些战败的胡人并没有服气,反而绕道去了百越族借兵,又杀了个马回枪。胡人借的兵不多,如果太子能重整旗鼓,好好应对的话,也不至于输得那么惨。”
温书怡皱眉问道:“那当时韩将军去哪里了?”
“韩棋虽然是将军,但太子身负皇命。韩棋没有野心,就会想着两全其美,不会轻易忤逆太子的决定。而且,如果韩将军违抗圣命。太子虽不能拿他怎么样,但能够借机处罚他身边无权无势的亲卫。所以韩棋妥协了,放手让太子收买人心。那想到,这一放手就出了问题。”
“如果韩棋心肠再硬一点,野心再大一点,如今的天下姓魏还是姓韩还是两说,韩棋的个性也注定了跟在他身边的人不得好死。”
温书怡无语了片刻,说道:“你说的这个韩将军,让我想起了话本子里描写的一个将军项羽。他也是个讲义气,守信用,武艺高强的英雄。然而他和一个痞子争天下的时候输了,就是因为太过‘光明正大’。在宴席上,他的叔父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然而直到酒席结束都没有掷下铜杯。最后落了个乌江自刎的下场,他的妻子虞姬也自杀在他账中。”
温书怡将缠绕在自己发上的手拉下来,细细地把玩着,温凯文手指微量,拇指的腹部有厚厚的老茧,大概是这些年抄书写字形成的。温书怡柔软的小手在起茧的地方细细地摩擦着,觉得微微带了点刺激的感觉十分舒服,愉悦地眯起了眼睛。
温凯文心里触动更深,他从来没想过会像今天这样如春日闲谈般将自己对韩棋的看法说了出来,还引起了怡儿的共鸣。不管在哪里,什么时候,只要和韩将军沾边的话题都是很沉重的。对大魏来说,他是一个英雄;对温家来说,更是需要报答的恩人。自己今天说的话都是大逆不道的,爹娘都不一定听得下去。
温书怡玩温凯文手指的时候,温凯文也乘机捏着妹妹软软的小手,两只手像是在捉迷藏似的。看着妹妹嘟着小嘴,不满地哼唧,眼里都是纵容与宠溺。
“你这个话本是在哪里看的?要是有机会的话,我也想读一读,原来那些本子也不光写一些风花雪月。”
温书怡心跳了一下,含糊其辞地蒙混了过去。温凯文也只是一问,并不多深究,感叹道:“大约命就是这样吧,老天爷给你的机会没把握好,就再也不会站在你这一边了。韩棋也是如此!虽然韩将军迅速做出安排,将胡人赶了出去,但损失已经造成,士气衰落到底谷。胡人大约是觉得有机可乘,便在关外驻扎了下来,时时骚扰大魏军队。双方僵持了两个多月,然而就在这时蝗虫大起,军中的粮草耗尽了。韩棋的气数也尽了。”
“韩棋派人去朝廷崔粮,然而被太子截了下来。”
温书怡心跳随着故事跌宕,抓着温凯文的手指气愤地问道:“太子要做什么?他想打败仗吗?国家的领土一寸都不可以少,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
看见妹妹如此生气,温凯文反而没什么感觉了,还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抚了好一会儿。
“太子能坐到他那个位置自然不是个傻子。如果韩将军粮草充足,必然会取得胜利,这是谁都不会怀疑的事实。一旦打了胜账,就要统一清算了。国有刑常,军有纪律,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你认为造成如此巨大耗损的太子能逃得过吗?光御吏的弹劾就能让他坐不稳太子的金位,而陛下为了安抚军威愈盛又得人心的韩将军废掉一个儿子也是有可能的。”
“太子只有一个机会,就是将韩棋拉下马。树倒猕猴散,只要陛下不计较,没人敢为韩棋讨回公道。用韩棋对付胡人这就叫驱狼逐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除掉韩棋千载难逢的机会,太子抓住了,可惜太心急了点。韩棋能在凉州纵横那么多年,也不是白白得了个名头的。在没粮草的情况下,不仅让军心稳定,还愈加勇猛。朝廷不得不派四皇子压粮过去,凉州危机解除了。韩棋也被推到了四皇子,也就是当今那位身边。”
“韩棋若是愿意舍了一身剐,区区一个太子又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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