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霍格沃茨驱散了阴雨连绵的天空,刘英止讲课时看着窗外的被剪得整整齐齐的碧绿草坪,在英国这可是难得的好天气。
“下课。”刘英止又一次准时说,做着阅读题的学生们兴高采烈地收拾书包,像林间小鹿自由地跃过岩石与溪流。不少学生开始讨论刘英止,比如说几乎算得上霍格沃茨之谜的“魔法史一定能在下课前做完的课堂作业。”
里德尔再一次来到刘英止面前,英俊的脸挂着几乎是天真的‘三好学生’笑容,“刘教授,这是昨天的报告。”
刘英止接过羊皮纸,“里德尔,这个周末我准备到对角巷做一个社会调查,写一个对英国魔法界基本概况的报告。你愿意去吗?”
自从找到刘英止深入学习社会学和马克思主义,里德尔写了两个星期关于麻瓜界研究的阅读。天知道里德尔花了多少时间压下自己对于麻瓜的痛恨,继续装成一个求知若渴的友善年轻人。
里德尔的努力并不卓有成效。刘英止上星期就看出来了里德尔对麻瓜的抵触。
“里德尔,也许你早已经有了很多不同的观点,可是在社会学中我们必须保持中立。社会不是你想象中它是什么样子,它就是什么样子。社会的真实从不为主观想法而改变。”
好吧,里德尔不得不理解这一点。因为那些麻瓜界研究就是刘英止能给他找到的所有材料了。魔法界的巫师们伪装成麻瓜的装扮个个都极其怪异——他们似乎永远不介意穿着泳装搭配大衣。巫师在理解麻瓜这一点表现出惊人的愚蠢和一无所知,更别提诞生时间不长的社会学。
里德尔从善如流,“我的荣幸,教授。”
刘英止抱着书本,唇边的笑容总是令人想到花田里追逐太阳的向日葵,或者用光明填满黑暗的烛火。
里德尔奇怪自己为什么不像讨厌邓布利多一样讨厌刘英止。他们都是一样的麻瓜爱好者,喜欢吃甜食,相似点数不胜数。
但刘英止的特别之处大概是这太阳为了别人愿做温柔的月亮,不愿灼烧黑夜中的行人。
刘英止与里德尔并排走向礼堂,里德尔闻到如同冬日大雪压在松枝上的清冽气味,冷冽淡泊。刘英止的表与里如此截然不同,却又统一和谐。
刘英止转头频频看向里德尔,走廊的学生只有三三两两,大部分都去了礼堂。里德尔不认为对方在看其他人,刘英止的表情稍微有些苦恼又有几分羡慕。“里德尔,你今年多少岁?”
“十六岁。”里德尔似乎已经猜出来了刘英止的想要说什么。这家伙是小孩子吗?里德尔在心里叹了口气。里德尔立刻见到了刘英止露出“虽然早就知道了但是你没有说出来就不敢相信”的表情。对方突然停下,里德尔下意识地跨出一步后才反应过来转身与刘英止面对面。
那种如同松柏的气息更浓了。他们的距离是几乎可以亲吻的,过度接近的距离。里德尔嗅到了更甜美清新的香气。他可以想象出色彩明艳的糖果慢慢融化在刘英止粉色的舌尖,脂红色的草莓糖将苍白的唇瓣染成艳丽的绯红。
里德尔凝视着刘英止那带着糖果气息的唇。
刘英止的教学理念吸收了很多中国经验,题海战术也是不可或缺的一环。分发下阅读材料后无事可做的刘英止一个人倚在墙边,姿态优雅甚至是慵懒的性感引得不少人带相机上课,仅仅为拍到这一幕。
刘英止的口袋里总会出现色彩缤纷,种类多样的零食,或是水果硬糖,或是杏仁巧克力球,里德尔看见刘英止掏出的零食心下怀疑刘英止的衣服口袋被绣上了魔法符文做成了价格昂贵的空间袋。这些数量数不清的甜食全消失在刘英止的腹中,可是刘英止的躯体依旧颀长,小腹平坦。他一边笑眯眯地看着学生们愁眉苦脸地解答题目,修长有力的手撑着头,一边翻开动来动去的魔法书,等待口腔的温度融化硬糖。
但时不时刘英止会抬起头视察课堂。如果里德尔抬起头,眼睛与刘英止四目相对,刘英止会赠送给学生一个鼓励似的微笑,越过讲台上摆放的书本和微型盆景,踮起脚看看里德尔有没有写完。他的视力很好,而里德尔坐在前排,刘英止每一次都看得很清晰。假如里德尔没有写完刘英止立刻会摆出失落的表情,却仍然温柔地摸摸里德尔的头,像在安慰一个敏感的孩子。
虽然里德尔不需要刘英止的安慰,但他每一次都没有拒绝,反而心中泛起某种从未有过的愉快,像被落下的秋叶泛起涟漪的湖面,难以折返回到平滑如镜的状态。
刘英止温柔的眼睛注视的不是那个人人喜爱的里德尔,刘英止看到的太深,不仅是结满甜美果实,成熟到糜烂的果树,而是果树在污泥下的根部——
里德尔卑微的过去。
每年夏季是里德尔最厌恶的时节。暑假临近,在学校里很受欢迎的汤姆里德尔,斯莱特林的优秀学生,霍格沃茨里最受欢迎的男性,又得回到那所夜里可以听见老鼠昆虫的窸窸窣窣的麻瓜孤儿院,和最狭小的房间。
唯一的好处是没有室友。里德尔提着行李想。
搬回孤儿院代表的是忍受匮乏。但里德尔总有些,你知道的,赚钱的小技巧。得益于优秀的魔药水平,里德尔可以制作一些高级魔药换些金加隆,然后置换一些个人物品。
伦敦是一个巨大的城市,独来独往的里德尔未曾因此感受到孤独。里德尔一个人走过繁华地段,一个人走过寂静街道,一个人逆着人群潮涌,不紧不慢地走向相反方向,然后经过沃克斯霍尔,回到伍氏孤儿院。
无论里德尔怎样视其为屈辱,教授与有些门道的学生都知道里德尔出身与孤儿院。当然,斯莱特林的学生们视其为一个笑谈,他们坚信并且私底下流出许多关于里德尔身世的猜测。
刘英止知道里德尔的出身是来自一个大大咧咧,对里德尔很看不惯的格兰芬多。听到里德尔出身麻瓜刘英止的反应却很平静,就像这无关紧要,若无其事地谈起假期打算。
“这个圣诞节假期我也得留校。我们可以做个伴了。”
“教授,按你的能力随时都可以和家人在一起吧,圣诞节还是和家人一起过比较好。”里德尔听见了那个学生说起了他的身世,语气中不由得有几分怒火和讽刺。
刘英止顿了一下,“没必要了。家里也没有人,就算是老宅大概被日本人抢光,烧了。”
刘英止的眼睛依然如故,清澈如泉水。
“……教授,你不是巫师吗?”
“也算吧。父母都是修真者,可是早就在中日魔法界的战争里牺牲了。家传法术我也不懂几个,老老实实上麻瓜学校到美国上大学。说是巫师跟麻瓜也差不多。”
里德尔不知道该怎么说。刘英止有超绝的天赋,家族背景大概不俗,刘英止谦逊地说是普普通通的家传法术,但像刘英止这样时时刻刻用无杖魔法的厉害人物的谦虚还是别当真的好。
但刘英止孤身一人,一无所有。
“没有相熟的朋友?”
“不知道……不知道他们还活着吗。不管他们是巫师还是普通人,现在大概都在战场上,面对日本士兵和日本巫师。”
“中国魔法界也会介入麻瓜的战争?”
“已经不是介入了,”刘英止按照立方体投放在中国的探测器观察到的情况说,“在中国,无论魔法界还是普通人,中日战争都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普通人的战争失败了,中国的门派找谁去传承,难道找一个满口日语的普通人吗?日本魔法界也会借助日本政府的力量毁灭中国魔法界夺取传承。没有普通人,中国魔法界就是无根之木,终究有一天会灭亡的。”
刘英止看见里德尔不可思议的神态解释道:“在中国,每一代修真者都是从普通人中选拔,人人其实都有修炼天赋,只是或多或少,普通人的天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血统与是否有多少修炼天赋没有关系,它的概率是随机出现的。父母都是修真者后代有比较高的概率有修炼天赋,但学习法术的过程中悟性与毅力也很重要,不然很可能有不错的天赋却能力平平。”
里德尔将思绪抽回,面前的东方人用手比了比里德尔,16岁的里德尔反而比刘英止更加高大。刘英止不满地压下手掌,念着“怎么可能嘛,我可是很高的啊。”之类的话。
里德尔的心中叹息般说道——
刘英止,你怎么会这样温柔地相信我是一个好人呢?
他明明知道的。里德尔盯着刘英止。
里德尔心中永无止境的恶与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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