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笑书下班前接到何双双的信息:
宝贝儿我老公已经定好位置了,你们晚上可一定要来呀,给我个面子。七点半,季氏公馆见。
谢笑书撇撇嘴,很是无奈。真不知道运气为什么这么好,怎么就招惹上了这个姐姐呢?
和何双双室友四年,谢笑书太清楚她的为人了。她这么热情邀请自己,无非还是虚荣心作祟。那天陆北杨的惊鸿一瞥估计激起了她的胜负欲。以前她就爱和谢笑书比,现在看来过得不错,那更要在谢笑书面前好好显摆一下了。
谢笑书没有多少跟她比的心思,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但她也不愿意给人看扁了去。下班后她换了一身黑色的贴身连衣裙,简洁的设计和裁剪,正好凸显了她的身材优势。
简单化个妆,唇色比平时稍艳些。她也没戴什么首饰,只把对戒戴上了——总不能让何双双真以为她是情人或者小三吧。
出发前她想了想,还是给陆北杨发了条微信。
笑忘书:如果展结束的早,还是希望你能来一趟嘛~季氏公馆,拜托拜托!可怜.jpg
发过去半天,对面没有任何反应。
谢笑书努嘴哼了一声。
哼,冷酷无情陆某人。
她今天早上十八般武艺都施展遍了,胁迫、许愿、卖萌撒娇、美食诱惑……可陆北杨就是不松口。谢笑书的表演他视而不见,一心埋头吃自己的培根煎蛋,回答就是那翻来覆去的几句话:
忙,有事,我不去。
油盐不浸,软硬不吃的男人,谢笑书简直要吐血。
看时间差不多了,谢笑书出剧团,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季氏公馆是B市出名的一家会所,会员制的,一般人进不去。何双双是一开始就给谢笑书来了个下马威啊。
到地方后她说了何双双的名字,立马有侍者引她上二楼。她草草扫视周围,古朴不失豪华的装修,连楼梯都是红木的。
“笑书——”何双双在最里面那桌朝她热情挥手。
谢笑书微笑示意。跟今天的何双双相比,上次见面穿貂戴金的她真是朴素了。今天她从头到脚无一处不闪,尤其脖子上的那条钻石项链,隔老远谢笑书就感觉眼要被亮瞎了。
“笑书,介绍一下,这我老公,你叫他老杜就好。”何双双满脸笑容,“老公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我大学的好姐妹,谢笑书!”
“谢小姐,幸会幸会!”老杜应该没多老,可男人一怕秃顶二怕发福,他都占全了,岁数看起来也大了。
何双双这个老公跟她挺配,左右两个金戒指,右手一个玉扳指,土豪气质扑面而来。
“想吃什么?”何双双把菜单递给谢笑书,“随便点,老杜买单!”
谢笑书摆手推辞:“不用了,你们点就好。”
“那就把你们那什么牛排先烤上!”何双双的老公豪气挥手,“多烤会儿,别每次上来还淌血水!还有那个鹅肺——”
“鹅肝!”何双双扯老公袖子。
“啊对鹅肝,也来上几份!”
这两口子基本是什么贵点什么,但明显对菜品不熟悉。好不容易和服务员讲清楚点完后,老杜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根粗雪茄,点上了。
“谢小姐在哪儿高就啊?”
何双双抢答:“笑书是演员呢!”
老杜来了兴致:“哎呀了不起了不起!演过什么剧或者电影啊?”
谢笑书摇摇头,“我是演舞台剧的。”
“舞台剧?”老杜皱了眉头,“变脸唱戏的啊?”
谢笑书不太喜欢他这个措辞和语气,“不是,是话剧。”
老杜哦了一声,咂了两下嘴摇摇头,“话剧比影视差远了。我前两年跟着投了个小ip,赚了一笔。这段时间我们又投了一个剧,我还问双双要不要去里面演个什么呢。”
何双双笑得跟朵花似的,“我哪儿会演戏啊他就是瞎胡闹!笑书要不你去看看呗?哎老公,能不能让笑书演个女二女三的?”
老杜啧了一声,“可能不行。不过应该能演个女主——旁边的丫鬟。到时候我打个招呼,让他们照顾一下,多给你点儿镜头。”
谢笑书:……我谢谢您嘞。
炫富的土大款让谢笑书有点无语,但她笑得依然从容,“不了,最近挺忙的。”
“对了,那天和你一块儿那个男的,开卡宴那个——”何双双转移话题,能看出已经憋了很久了,“今天你怎么没带过来啊?是你……男朋友?”
“是我先生。今天晚上他有工作。”谢笑书有意无意地拂过无名指上的戒指。
何双双意味深长的哦了声,转头开始跟老公描述谢笑书之前如何受有钱人欢迎,听她那措辞,不了解情况的人还以为谢笑书是学校的……“头牌”。
老杜听完后,小眼睛一眯,笑得有点猥琐。谢笑书皱了皱眉,脸色冷了几分。她拿开腿上的餐巾,想找借口走人了。
真是脑壳有包才会来这伸脸给人打。
身旁的椅子突然被拉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落座。餐厅柔暗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光影交错中,男人优异的侧面轮廓更加俊朗贵气。
他十分自然地拉起谢笑书的手,微微朝对面颔首。
“抱歉有事耽误了。我姓陆,是笑书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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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秘书瞅了眼表,心里泛起了嘀咕。
老板在那个展柜跟前已经站了快二十分钟了,是赏得太入迷了还是在发呆啊?今天老板不太对劲儿啊,平时他基本不看手机,今天没事就往屏幕上瞟,中午吃饭的时候嘴边还有一丝神秘的微笑……
啧啧,都说怀春少女心事多,恋爱的男人也一样可怕呢!
“走吧。”发呆的老板回过神,头都不回地往门口走。
“啊?不看了吗陆总?”王秘书有点儿诧异。老板一向重视看展,珠宝展、画展还是雕塑展什么的,他经常去找灵感。今天是怎么了?
“还有事。不看了。”陆北杨走到驾驶前,拉开车门自己坐了进去。
“我自己开就行,你下班吧。”
“哦……您要去哪儿啊?”
“季氏公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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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笑书你也是真是,嫁了这么好的老公,怎么藏着掖着呢!”何双双嘴上笑着,眼里却没什么笑意,一双眼斜着,时不时瞟对面的陆北杨。
“没藏着。”谢笑书嘴角噙笑,偏头轻声问身边的人,“你不是忙吗?怎么过来了?”
“忙完了。”陆北杨淡淡道。
他把刚切好的牛排推到谢笑书面前,抬眼望着她。谢笑书抿起唇,慢慢弯起眼尾笑了。两个人没有语言交流,但眼神和肢体间的浓情蜜意真是挡也挡不住。旁人看着,真以为是一对恩爱佳偶呢。
谢笑书不自觉红了脸,垂头时看见了陆北杨手上的对戒。
这男人,真是越来越会演了啊。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啊!”老杜见老婆的脸色不好,赶紧出来撑场子,“陆兄看起来一表人才的,在哪儿高就啊?”
“外企。”陆北杨演戏的标准台词。
老杜似乎松了口气,再开口时声音多了分自得,“外企啊?外企不好混的,给人打工终归是受气。哥劝你还是早点出来自己干,看我现在混得不也挺舒坦吗?前两天去了一趟那个什么,啊迪拜出差,那边的帆船酒店知道不?六星级的哦!”
陆北杨面无波澜,“是吗?”
“是啊!”看陆北杨那样,老杜吹牛的气势更足了两分,“我和江华集团有合作,他们总经理跟我一起去的。”
“江华集团的总经理?”陆北杨放下刀叉,神色有点诧异。
“可不么!”
“可据我所知,江华总经理因为税务原因,去年已经入狱了。”
“啊?入、入狱了?”老杜瞪圆眼睛,声音也变了,跟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样,“不会吧?”
“千真万确。网上可以查到新闻。”陆北杨扬了扬眉,语气意味不明起来,“您说才和他见过面,不会是和他有什么……”
“没有没有没有……”被打脸的两口子顾不上臊,先紧着跟罪犯撇清关系。
谢笑书垂头使劲抿了抿唇,举起酒杯喝了一口。
何双双恼怒地推了老公一巴掌,“记错了吧你!”
“记错了记错了。”老杜忙不迭说,他稍作沉吟,话锋一转,“不过迪拜啊,确实是个好地方,有钱得很,好东西也多。双双这条项链就是我从那边带回来的,也不贵,就几百万吧!”
何双双嗔着嗨了一声,手指轻轻拂过脖颈上的钻石,笑容重新得意。
陆北杨的目光落在那条钻石项链上,眉头轻轻跳了跳,随后微不可察地皱了起来。
“这条项链是从迪拜带过来的?”他问。
“可不!”何双双笑靥如花,“Lokmance你们知道吧?很有名的,这款还是限量版呢!”
谢笑书一怔,下意识扭头看陆北杨。陆北杨跟她一样也愣了一下,随后一边嘴角扯了扯,露出个说不上是笑是怒还是无语的表情。
“这条项链是赝品。”他语气坚定,似是不悦,“Lokmance的确展出过类似的首饰,但那是非卖品,全世界只有一条。”
他起身,从外衣里侧的口袋中掏出一个长盒,黑绒缎面的盒子上“Lokmance”几个烫金字母格外显眼。
“真的这条,在我这里。”
他打开盒子,钻石项链熠熠生辉。跟何双双脖子上的有点相似,但成色和纯度明显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陆北杨走到谢笑书身后,将项链戴到她的脖子上。男人的指尖滑过她的脖颈,指腹粗粝。钻石触肌生凉,谢笑书屏住气息,后背都起了小疙瘩。
项链戴好,他轻柔地将她一头长发拢了拢。
“吊坠上的主钻是南非的珍稀黄钻。这条项链,保守估价在5500万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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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笑书挽着陆北杨的胳膊走出公馆时才不到九点。何双双无法直视谢笑书脖子上的项链,匆匆吃了两口就推脱着要离开,谢笑书笑着说那改天再聚。
她也吃不下去了,说真的,她都替他们两口子尴尬。
四个人各怀心思,刚出公馆门口,突然被人叫住了。
“Allen!”一个高个子男人追出去,见到陆北杨后露出笑脸,一侧脸颊有个酒窝。
“真的是你啊!”
“季凡。”陆北杨点点头,伸手跟男人握了握。
“稀客啊Allen,平时我请你都不来的,今天怎么过来了?”公馆老板问着,一面转身跟谢笑书和何双双两口子点头示意。
“来见朋友。”
季凡的目光落在陆北杨和谢笑书挽在一起的胳膊上,了然地笑了。
“看来你有好消息。不过我也有喜事,我和女朋友蓓蓓的婚期定在夏天了。正好,首饰之类还得拜托你啊。”
“恭喜。”陆北杨勾起唇角,“首饰当然没问题,你随时来Lokmance找我就好。”
“Lokmance?!”何双双突然惊叫出声。
“是啊。”季凡笑容更大,酒窝深深,“要不是我哥们儿跟他有交情,想请Lokmance的总监设计戒指,不知道要排多久的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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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谢笑书坐在车里脑袋有点晕。她把车窗轻轻打开一条缝,冷空气进来,舒服多了。
真是魔幻的一晚啊。
她偏头偷偷瞟陆北杨。男人坐得挺直,定定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谢谢你啊,今天……”谢笑书凑过去,小声结巴道谢。
陆北杨扭头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你不是说晚上有展要看吗?”谢笑书问。
“结束得早。”陆北杨轻描淡写。
他才不会告诉她展览根本没结束。今天开展的是法国老牌珠宝Fennie的总监,陆北杨本来想和他多交流一下的,不然也不会带黄钻项链去看展。结果……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撂下展跑过来了。微信被她骚扰了大半天,打开看全是求他晚上来吃饭的话,还配上了可怜兮兮的表情包。
陆北杨在心里叹了口气,无奈却暗自庆幸。要不是他来,让她一个人面对那样两口子,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局面呢。
“你和他们是同学?”他问谢笑书。嫌弃的语气意思是“你怎么认识这么low的人”。
“何双双是我大学舍友。”谢笑书咬唇,有点难为情,“毕业后没联系了,谁知道那天大街上碰上,说什么都让我来,我是给她架那儿了……反正以后说什么我都不会和她再接触了!”
她解释的样子像个犯错的小孩儿。今天陆北杨的身份暴露了,何双双背地里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呢。随她吧,谢笑书想,反正和大学同学都没联系了,她又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你和她有过节?”陆北杨问。
“算是吧……”谢笑书垂头扣手,“大学时候她抢我男朋友,后来又甩了那男的——”
“男朋友?你有男朋友?”陆北杨敏锐地抓到了重点,他挑起眉毛,声音都高了。
“不是!”谢笑书赶忙摇头,“是念书的时候了,好久之前了。也没谈多久,还不到一个月,哎呀我纯洁的很,连手都没拉过几次!”
陆北杨垂头睨她,冷着张脸,随后鼻子里轻哼一声,扭头不说话了。
谢笑书偏了偏头,开始在为自己的行为困惑。
不是,她这么着急解释什么啊?
慌什么呀?干嘛要跟他解释前男友的事?弄得跟坦白从宽一样?她心虚个啥啊……
“你以前那个……”陆北杨轻轻咳了一声,语气怪怪的。
“那个……前男友,跟我比起来,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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