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轰焦冻在十年来从未踏足过的病房门前，刚要伸手拉门，却听到里面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突然就听到沉重的脚步声，从梦中惊醒，没想到竟然是那位陛下。”少女的声音稍微有些熟悉，似乎昨天才听过一样。

    年长一些的声音担忧地道，“半夜被惊醒的话会很难受吧。”

    那声音又道，“还好吧，已经习惯了。就算不被惊醒，也会被什么人拉进梦中战斗，都一样的啦......”

    轰焦冻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以为轰冬美在里面。转念一想，自己姐姐刚刚把他从家里送出来，似乎有什么事情要问安德瓦一样，答应帮他隐瞒来看母亲的事，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然而母亲的娘家自从她被送进医院之后，就很少和这边联系了。轰焦冻隐约也听轰冬美提过，外祖家那边寿命似乎都不长，很多没有个性的子嗣身体极其不好，别说像母亲这样给安德瓦诞下五个孩子，就连将血脉延续下去，都是一种奢望。

    当初外祖父在世的时候，非常不支持母亲嫁进轰家。但这位老人去世的实在是太早，根本无法阻止外祖母和舅舅们将母亲出卖给安德瓦这个人渣，这才导致了接下来的一系列悲剧。

    另外，轰冷19岁嫁给安德瓦，根本没有什么同事好友。这些年来和以前同学的交流也断的差不多，安德瓦更是不可能亲自到医院来......

    ——到底是谁？

    怀着这样的疑问，他拉开母亲病房的门。在温暖的阳光中，再次愣在原地。

    白发的女子坐在床侧，对面同样发色的少女正在讲着什么。说到起兴处，挥舞着手臂试图比划出自己话里提到的样子。被他这么一打断，两人一起转过头来看着他。

    “......”轰冷瞪大眼睛没有说话，反倒是屏取昭下意识地站了起来，“轰同学？”

    .

    “所以说嘛，爆豪的肺活量实在是太惊人了。”

    轰焦冻也点头，“是很厉害，都可以和个性媲美了。”

    同为被认为在比赛中放水，不得不接受爆豪暴怒的音波袭击的两人，在这一事上意见一致。

    “说起来，绿谷也是这样，眼泪的喷射高度和储存量完全不是正常人所能拥有的程度......难道他们都是双个性吗？”轰焦冻甚至还举一反三地想起了绿谷的事情。

    屏取昭摸着下巴，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来：“或许只是他个性的表现方式之一呢？”

    轰冷坐在一旁看着两人，目光温柔如水。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现在的场面有点奇怪。但没人提起这种事情，气氛有种诡异的和谐。

    然而轰焦冻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就像十五年之前的那个家一样，他听姐姐说过，那时还年幼的冬美姐和夏雄哥坐在妈妈身边，看着妈妈和月名姐聊家长里短、明星八卦，偶尔安德瓦出现在电视里，大家就一起对混蛋老爹指指点点各种挑刺嫌弃，和任何一个家庭都没有什么区别。

    在大姐死后，妈妈有多少年没有露出那样的笑容了？

    屏取昭切开自己带来的蛋糕分给他一块，口感醇厚甜而不腻，一口咬下去满是脆香的果仁。

    “......很好吃。”手艺好的惊人。

    “好吃就好。”屏取昭微笑着道，“是我一个老师教给我的配方。”

    她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本来也不多——站起身来，朝轰冷鞠了一躬，“阿姨，我就不打扰您和轰同学了，以后有时间我再过来。”

    轰冷怔了一下，笑容带上了一丝苦涩，“没关系......你们能来，我很高兴的。”

    “我......”轰焦冻也站了起来，那头轰冷道，“焦冻，能送送阿昭吗？”

    “好的，妈妈。”他自然没什么不乐意的，拎起外套跟着屏取昭一起推门离开。

    .

    “我跟轰阿姨是在住院的时候认识的。”屏取昭道。

    “......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走到无人的小花园喷泉侧，轰焦冻停下脚步，神情严肃，“你和安德瓦......不，是和我大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为了昨天在体育祭转播上见到的屏取昭真容，一直不愿意回家的轰夏雄特地打来了电话，连从来不敢和父亲顶嘴的冬美姐也跑去问安德瓦这件事。说屏取昭和自家没关系，轰焦冻是傻了才会去信。

    “就算是梦境相连，也要有关联紧密的媒介存在，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梦到关于别人的事。”身为英雄之子，轰焦冻昨晚回去特地通过渠道查了一些这方面的事情。屏取昭说出来的话都是对的，但并没有说全。

    屏取昭笑了笑，”其实我也不知道。”

    “什么意思？”

    她耸了耸肩，“字面意思。梦是突然就开始做的，要不是安德瓦出现在我面前，我根本不会把梦中的事联系到现实里。”

    “媒介什么的，我没有这方面的东西。不过轰阿姨曾经把我认错成轰月名，在魔术里，容貌也是发动魔术的媒介之一。”

    迎着轰焦冻的目光，屏取昭慢慢道，“很多事情，你不能来问我，因为‘屏取昭’这个人，真正意义上存在着的时间，只有四年。”

    ——四年前，她在废墟中醒来，作为人体实验受害者，开始了新的人生。

    ——三年前，她在自己的租屋被人袭击，醒来之后被送到迦勒底，成为第48号御主适格者。

    ——半年前，她找到了回来的方法，告别迦勒底的众人，再次踏足她所诞生的这个世界。

    从踏足原世界的那一刻开始，她的身体就在缓慢的走向崩溃。屏取昭隐约有种预感，如果不在自己彻底死亡之前解决这一切，或许影响到的，不只是她一人这么简单。

    .

    那天的谈话之后，屏取昭明显感觉轰焦冻不一样了。

    总的来讲，由“没时间在同学关系上浪费时间反正也会被安德瓦收买”，变成了“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算得上是良好的变化。

    体育祭之后，英雄科的学生们受到了远胜之前的关注。屏取昭自然也不例外，一路走来遇见不少对她打招呼的人，甚至还有妹子扑过来要签名，说自己是她的粉丝。

    虽然怀疑自己能不能活到成为职业英雄的那个时候，不过有人期待着自己的成绩，屏取昭还是很开心的，用从者们教出来的一手好字签下自己的名字，一路保持着开心的状态走进校门里。

    班上同学也在聊这个事，无论是上班族还是学生，都对体育祭上有着优秀表现的学生们相当热情，各自交流起来自己的经历。

    然后，像是为了迎合这种兴奋一样，相泽老师随着上课铃的响起走了进来，宣布今天[英雄情报学]的内容。

    “考虑一下‘代号’，也就是英雄名。”

    下一秒，A班瞬间沸腾：“让人心潮澎湃的内容来啦！”

    相泽老师一眼瞪下来，刚冒头的学生们就又憋了回去。

    随后他简单讲解了一下指名的含义，并在黑板上公布出A班所有学生的指名情况。

    “哎？”

    黑板上清清楚楚地显示着，拿到季军的屏取昭所拥有的指名数是全班第一。考虑到B班学生连第三轮半决赛都没有进，她这个指名数大概就是整个一年级最高的了。

    “第一竟然是屏取吗？”切岛有些疑惑，“第二是轰第三才是爆豪，正好和比赛结果反过来了。”

    “这个倒是很好理解吧，屏取的个性比较实用。”濑吕道，“掩护、近战、治疗都很擅长的全能型个性，放到哪里都很吃香。”

    屏取昭趴在桌子上，“无所谓了啦......”反正她已经预定好要去的事务所了，来多少指名都一样。

    “倒是爆豪指名这么少比较让人奇怪啊。”上鸣道。

    濑吕似乎有很多小道消息来源，“因为在颁奖仪式上表现得太过凶神恶煞，似乎很多英雄都被吓得不敢指名呢！”

    “职业英雄怎么会被吓到啊！！”爆豪转过头来怒吼。

    屏取昭躲在口田身后默默吐槽：“原来你还知道自己很吓人啊......”

    “说什么呢！放水的耍枪混蛋！”

    骚乱过后，相泽老师以“自己不擅长这种事情”为由光明正大地退居二线，把课程让给品味更好的午夜老师主持。

    “......我感觉，相泽老师连Eraser·Head这个名字都有可能是别人起的。”屏取昭悄悄地道。

    “为什么这么说？”轰焦冻不解。

    “像老师这种合理主义者，会把时间浪费在翻词典起这种英文名字上吗？”屏取昭叹气，“倒是很有麦克老师的风格。”

    板子从前往后传到每个同学的手里，屏取昭接过白板，咬着笔盖纠结起来。

    外号、英雄名这些东西，她只能想到类似于王中王、骑士王、英雄王这一类的花名。

    虽然封号这些东西她还真有不少，像是大秦帝国继承人、埃及法老同盟者、影之国小徒弟、希腊众多英雄的同门师妹、驻乌鲁克迦勒底大使......但都不适合拿出来用（绝对会被当成神经病），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你起了什么名字？”屏取昭决定参考一下其他同学的。

    轰焦冻把板子拿给她看，板板正正两个字——“焦冻”。

    “直接用自己的本名吗？”屏取昭表示这个操作自己学不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转念一想，身为职业英雄的孩子，轰焦冻的名字应该早就被媒体公布出去了，起什么都一样。反正就算学生时期的英雄名一般都会成为以后正式使用的称呼，但也不是没有更改成功的先例。

    “丽日呢？”她又转头看向另外一边，丽日也把白板展示给她：“我的是‘轻灵’。”

    “既可爱又形象......”屏取昭泄气地趴了回去，“好羡慕啊......”

    “英雄名的话，一般都是对自己很重要的期望吧......”丽日试图帮她打开思路，“既可以是对个性的形容，也可以是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

    “嗯......”

    思考良久，屏取昭最终在白板上写下一个名字，朝着午夜老师举起右手。

    “屏取。”

    屏取昭抱着白板，快步跑上讲台，把白板翻了过来展示给所有人看。

    “Fate，我的英雄名。”

    “这个......”午夜有些迟疑，“是命运的意思吗？”

    “没错。”屏取昭点头，“我想了半天，大概只有这个词才能形容我的人生了。而且这个词语也代表着对我很重要的东西，托它的福，我才能见到那些帮助过我的人。”

    “意思虽然有些指代不明，但并不是什么会让人误解的寓意——好吧，命运之女，希望你能承担起这个名字。”

    “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