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这里是最开始的迦勒底。

    远在荒无人烟的南极之上，以天文台为名，观测的却不是流星，而是人类的过去与未来。

    屏取昭半睁着眼睛勉强认出自己卧室的天花板，便又是一阵头晕目眩。撑着身子爬起来要去找药，被坐在她床边守夜的玛修一把按了回去。

    “渴了吗前辈？来，喝水。”

    她迷迷糊糊地接过水杯，喝了一口还温热着的水，总算安心下来。

    ......既然是在迦勒底，那就是到家了。

    她这么想着，握住少女带着茧子的手，躺在晒过太阳暖意融融的被子里，迅速陷入半睡不睡的状态。

    过了一会，门被推开，有人放轻脚步走了进来。

    “......她怎么样？”熟悉的声音响起。

    “刚刚醒过一次，又睡着了。”  玛修悄声道。

    屏取昭恍惚中感觉有一只温暖的手贴在自己额头上，让人安心的温度透过皮肤直接传达到心里。

    “睡吧。”男人轻轻道，“别担心。”

    她眼皮动了动，却无法睁开双眼看清男人的脸，在温暖的黑暗中沉沉睡去。

    “你的故事，是个爱与希望的故事。”

    .

    梦做的太舒服，以至于屏取昭根本不想睁眼，然而现状不允许她继续睡下去。

    ——轰焦冻被老师们推进保健室，放到她隔壁病床上，随后跟进来的是同样陷入昏迷的爆豪。

    不，纠正一下，爆豪只是睡过去了而已，他身上午夜老师的睡眠香气味太明显了。

    屏取昭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坐了起来，把目光投向恢复女郎。处理这样的事件对于恢复女郎已属得心应手，简单处理过轰焦冻身上的伤口之后，在他脸上（不排除颜值加成）狠狠亲了一口，就解决了一个伤患。

    看见屏取昭醒了过来，老太太摆了摆手，示意两个人都没什么问题，叫她不用担心。

    屏取昭叹了口气，翻身下床帮恢复女郎处理起昏睡的爆豪来。

    看着同样一身是伤的少年，屏取昭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想起了自己昏迷过去之前的那场比赛。

    .

    作为同伴来讲，屏取昭是最理想的那种队友，能力多面手不说，还是少数带脑子上战场的类型，作为队友来说再可靠不过。但成为对手的她，却是拥有强大的治愈和恢复能力，远程与近战都没什么死角的可怕敌人。

    就算下午的她似乎发生了什么意外，只能使用近战手段，那超越常人想象的拳法也十分令人头疼。

    于是，比赛一开始，爆豪就发动了一场声势惊人的大爆炸。

    ——手感不对，没有攻击到对手。

    意识到这点，爆豪反手向身后发动爆炸，将已经出拳的屏取昭逼得不得不后撤。

    “用过了的招式还指望能骗到谁啊！你这混蛋！”一边喊着，他一边发动个性，爆炸的火光推动他直直朝屏取昭飞去，空出的一只手抓向屏取昭面门。

    屏取昭眼神一凛，撤出半步，侧开身子躲过爆豪的手，趁他还没调整姿势，手臂侧身挥出，小腿腰胯后背瞬间发力，生生将在空中无法借力的爆豪拦腰拍了出去。

    “那正好，我换些新的套路。”

    少女重新摆好架势，身正气平，神凝意静，“此拳师传八极拳五代宗师李书文，在此领教了！”

    “哈？你是在看不起我吗！”爆豪反而暴怒起来，朝着屏取昭再次飞去。

    “没有看不起你，只是报一下师门而已。”屏取昭眼疾手快，一把捋住爆豪手臂，抬腿前压，借着爆豪自己的攻势转手将其甩了出去。

    “宰了你啊！！！！”

    爆豪干脆握住手臂，“去死吧！你们这些目中无人的混蛋！！”

    比之前范围更大、更强的爆炸在屏取昭面前炸开。

    “以屏取昭的敏捷程度，这样的攻击应该能躲开的......”麦克老师的话说了一半，烟雾终于散去，露出半跪在地的屏取昭。

    ——没有躲开。

    看她那副惨兮兮的样子，似乎连用个性保护自己这种事情都没有做。

    “咳、咳......”屏取昭又吐出一口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单手抬起置于身侧，“抱歉。”

    她的嘴角还带着一丝血迹，“麻烦了，再来。”

    .

    恍惚间，爆豪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了小时候的绿谷。

    怯弱的身躯和强硬的精神组成了他们这些在个性社会里艰难走下来的无个性，只要有一点契机，他们就能爆发出连强个性都要为之侧目的强大能量。

    ——不，不对，屏取昭是有个性的，起码在这点上，两人就有本质上的不同。

    ——所以，屏取昭究竟为什么不使用自己的个性？

    比赛开始之前，爆豪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本以为她的个性和绿谷一样，因为太强导致自身无法驾驭。但从刚才的表现来看，似乎是屏取昭自身出现了问题。

    如果真有什么疾病的话，她自己就有治疗的能力，短短半天又跑了好几趟恢复女郎的保健室那里，按理说有什么问题也该解决了，她甚至还有余力去治疗绿谷。

    但事实证明，屏取昭身上的问题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喂！”

    再一次被屏取昭踹飞的爆豪问道，“你到底为什么不使用个性！”

    ——是不是和绿谷一样从哪里“借”来的？

    这句话他没有问出来，绿谷的事情牵扯到的事情太多，他分得清轻重缓急。

    屏取昭手臂上的伤口在刚才的战斗中再度破裂，深蓝色的运动服上洇出大片暗色，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喘口气，还要被爆豪在这里逼问，搞得她十分无奈。

    .

    想到这里，屏取昭包扎伤口的手劲不由得加大了一些，活生生将吸入少量睡眠香的爆豪惊醒。

    “那个混蛋——”咆哮声响彻保健室，屏取昭面无表情地一手刀砍在他后颈上，直接把人放倒。

    隔壁床轰焦冻也醒了，摸着脑袋从床上坐了起来，见保健室里只有屏取昭一人，便问了一句，“恢复女郎呢？”

    “似乎有什么急事，刚刚出去。不过除了你们两个，应该也没有新的伤员了，我一个人处理就够了。”

    “谢谢你。”

    “没事，”屏取昭摆了摆手，“你们两个伤得不重，没什么难度。”

    “你很适合成为持证的个性医师。”轰焦冻一本正经地道。

    屏取昭笑笑，“已经在申请了。”

    两人对望一眼，发现找不到什么话题了，随即陷入沉默。

    “所以说——”轰焦冻终于把那个问题问出来了，“在和爆豪的战斗中，你为什么不使用个性？”

    屏取昭愣了一下，耸了耸肩，“ 我没办法用。”

    .

    她说的是事实。

    失去魔药的支持，魔术回路遍布于全身的她，就像穿着浸透了□□的衣服一样。只不过赛场里似乎出现了什么特别的影响因素，导致这回的排斥反应比从前还要大。

    但屏取昭不想放弃，一点也不。

    “不用担心，以前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孑然一身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也好，被突然赋予了拯救人理的任务也好，成为泛人类史的幸存者、不得不去剪定异闻带人民的世界也好，她所拥有的力量根本算不得什么，对于战局起不到任何影响——

    可她还在坚持，坚持学着古往今来光辉灿烂的英雄们倾囊传授的知识，坚持以这脆弱不堪的人类之身，面对一个又一个强敌。

    这些坚持，绝不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而是将那些英灵的意志传承下去，在她注定要独自一人走下去的道路上照亮遥远的彼方。

    ——“前辈，你以后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我啊......英雄吧，我想成为英雄。”

    就算无法实现什么伟业，也要成为能将所拥有的这微薄的力量用到真正需要他的地方、名副其实的英雄。

    “所以，继续吧，到我倒下之前，尽快决出胜负来。”

    .

    爆豪醒了。

    屏取昭拽出两条床单才把他绑住。

    就算被床单绑在病床上，少年还是瞪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恨不能扑上去揪住轰焦冻的衣领狠狠质问对方为什么要放水。

    一看这场面，屏取昭也不用问之前的比赛到底发生什么了，左不过就是轰焦冻还是没用火焰，导致爆豪赢的极其不高兴。

    “都醒了？那就准备颁奖仪式吧。”午夜老师带着几个裁判老师风风火火地走进保健室，一不小心解开了爆豪的封印。还没反应过来，爆豪就彻底狂化了：“你这个放水混蛋！我才不承认这样的胜利！来重新比一次啊！！！杀了你啊！！！”

    午夜老师扶额，皮鞭一甩，工作人员迅速从保健室的柜子里找出拘束装备，在屏取昭和轰焦冻惊恐不已的目光中三下五除二给爆豪套进去带走。

    “怎么，你们两个也想要？”午夜老师诱惑十足地舔了舔唇角，然而两个学生连忙摇头，对冠军独属待遇敬谢不敏。

    “不想要就跟我走吧。”

    说完，午夜老师离开保健室。屏取昭和轰焦冻对视一眼，赶紧跟了上去。

    .

    “常暗同学。”

    升降领奖台下，屏取昭和同为第三名的常暗踏阴打了声招呼。

    “身体怎么样？”常暗还记得屏取昭在赛场上倒下的模样，把A班同学吓了一跳，分批去看望了好几次她都没醒，还好在最后颁奖的时候醒过来了。

    “没什么大事......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

    相比这边两个第三名和乐融融的气氛，第一名和第二名那边只能用（爆豪单方面）剑拔弩张来形容了。

    轰焦冻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发呆，被水泥司老师直接连人带拘束装备一起套进水泥柱的爆豪还在挣扎。屏取昭还被常暗特意换了个位置，和爆豪隔开。

    而后，颁奖仪式开始，领奖台升出地面。

    看着台下同学们担忧的目光，屏取昭对着他们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没什么事。

    有旁边吸引全场目光的爆豪在，她这点小动作根本不叫事。

    “完全就是恶鬼凶煞。”常暗吐槽道。

    屏取昭也无奈，“意志太强暗示无效，果然我这方面学的还是不到家。”

    “接下来，进入奖牌授予环节！”

    以极其夸张的方式正式出场的欧尔麦特，首先拿起季军的奖牌颁授。

    接受完欧尔麦特的拥抱和忠告，常暗给屏取昭让出位置。屏取昭低头让欧尔麦特给自己戴上奖牌，随即得到了一个温暖的拥抱。

    “打得很好，屏取少女。”No.1英雄对她道，“有自己的坚持固然是种好事，但别忘了，身为保护他人的英雄，你的生命也同样重要。”

    屏取昭低声道，“你也是，欧尔麦特。”

    “......”欧尔麦特停顿一下，露出标志性的、令人信赖的笑容，“放心吧，屏取少女！”

    “Plus——Ultra——”

    “大家辛苦了！”

    在笑声中，体育祭正式结束。

    .

    接下来是为期两天的假期，相泽老师表示，学校会在这两天的时间里整理出英雄事务所对学生们提出的指名。不过对屏取昭来说，指名多少都无所谓，因为要去的事务所已经决定好了。

    早上起来晨练完毕，她端出做好的巧克力杏仁蛋糕装进盒子里，坐上公交车去往她之前住院的医院。

    出院之后，她和将她误认成自己女儿的那位夫人还保持着联系。因为对方无法离开医院，屏取昭约好要带着蛋糕上门看望。

    [迦勒底亚斯]：马上就到。

    [轰冷]：好的，红茶已经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