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跳水两三米远的地方有被河水淹掉一半的石阶,程肆遥游过去,抱着李微风走上岸。
两个人湿得透透的,水哗啦啦落地,李微风脚上还挂着几株水草。
“咳......咳咳......”
李微风趴在程肆遥肩上不停地在咳嗽,咳得头晕乎乎的,嘴里像是有一股淡淡的河腥味,诱使她咳得愈发厉害起来。
方才那四个人早已不知所踪。
程肆遥垂下眼眸瞧了瞧怀里的李微风,两只嫩藕般的手臂挂在他的脖子上,白T恤显色,胸前风景影影绰绰,只几秒,他沉静漆黑的眼稍稍挑开,单膝跪地,欲将李微风放下,“慢点儿咳,把水全吐出来。”
“...咳......嗯...咳......”
李微风点了一下头,放开程肆遥的脖子,上半身挂在程肆遥胳膊上,头往外伸,吐了一大口水出来。
程肆遥用手背贴了下李微风的额头,是正常温度,应该没事,不想李微风突然蜷缩在他怀里,发着抖的身体往他胸膛上贴,两只小小的手掌覆在他胸口那里,声音打着颤儿说:“......你好...暖啊......让我抱...抱一下,就一下,我好冷。”
程肆遥:“......”
李微风的脸煞白得像一堵白墙,唇发着紫,察觉程肆遥没动,她把脸也埋进胸膛里,口齿不清地说了两个字:“谢谢。”
程肆遥:“......”
最后到底是没把李微风从怀里揪出来,只琢磨着用这个姿势抱他,丫的不会窒息而亡吗?
刚有了这个念头,皮肤表层就感觉到了李微风湿热的呼吸。
应该不会亡了。
就是一动不动的,看着怪吓人。
一直等到跪着的那条腿渐渐麻木,程肆遥才提醒李微风:“哎,小鬼,抱够了吗?”
李微风抬起些脸,眼睛缓缓睁开,从程肆遥这个角度看下来,她睫毛卷卷翘翘的,眨了下感知生命还在鲜活中,恢复了些红润的软唇微微开了:“你真像个大火炉啊。”
“......”程肆遥给人提起来,“需要送医院?”
“不用,我就是要回医院去的。”
李微风站稳了就抬起头看程肆遥,两人全身上下就没一处是干的,头发里的水顺着脖颈淌进衣服里,皮肤表层起了一阵阵冰凉凉的触感,李微风把头发拧干,全部别到耳后,脖子修长白皙,衬得眉目更加清晰。
再抬眼,李微风才发现程肆遥上半身的平面形状全被印了出来,最突出的就是腹部那里,有一座座鼓鼓的小山丘,瞬间联想到什么,李微风慌忙两手交叉挡在胸前。
这时小道上有人路过,目光不由扫向站在岸边一高一矮的两人,李微风头埋得低低的,耳根子热得发慌。
程肆遥瞥了眼路人,神色犹然深沉寡淡,转身回刚才跳水的地方,瘦小的李微风赶紧跟在他身后,就像大哥后边常年追着个小弟那般。
距离很近,他走一步跟一步,不过两步,李微风差点把他脚后跟踩掉。
程肆遥的眼神惯有拒人之外的漠然,但现在也懒得为难,捡起鸭舌帽问:“跟着我干什么?”
李微风仰脸看看他,眸子水莹莹的:“哥哥,我衣服湿了,能借你挡挡么?”
“......”
程肆遥的目光悄无声息落在她手背上,没开口,顾自往公园外走,算是默许了。
李微风开心起来,寸步不离地贴近程肆遥,好遮住自己,衣服薄,被人看见就太尴尬了。
在第四次要踩掉程肆遥脚后跟的时候,他面无表情转过来,一把将鸭舌帽扣在李微风头上,帽檐往下压了压,遮住她绯红的双颊。
小道的尽头是公园后门,大G就停在用黄线标出的停车位上。
李微风跟到车旁边,见程肆遥拉开车门,她脸色煞变,下意识往后退,程肆遥挑唇不经意间一笑,车里并未出现什么长毛的东西。
“谢谢你大哥哥,”悠悠凉风吹得李微风瑟瑟发抖起来,坚持向程肆遥鞠了鞠,再次礼貌地道谢,“能给你的联系方式么?我想请你吃顿饭。”
程肆遥瞧着她,淡挑眉梢没说话,拉开后座车门,捡了件冲锋衣递给她:“穿上。”
“谢谢哥哥!”李微风接过冲锋衣套在身上,衣服很宽很大,遮到她的大腿根部,就露了两条腿出来,冷意减少了许多。
程肆遥勾勾嘴角关门,受了这声谢谢,“医院就在对面,你走吧,我还有事。”
“那号码......”李微风想问,但见程肆遥神色有些没耐心起来,还麻烦了他那么多,就一时哑了口没敢再问,两手揣在衣兜里,一双大眼睛就直碌碌盯着程肆遥看,粉嫩的软唇掬着,有点翘。
程肆遥突然觉得这姑娘还挺有意思,前一秒道谢的态度跟要为他鞠躬尽瘁那般,现在倒噘嘴了。
“呵,小鬼。”
程肆遥低声轻喃,伸手就往李微风头顶上来,李微风站定不动,似乎不觉得会有什么,程肆遥眼底便浮上些许似笑非笑的光,拿回鸭舌帽就坐进车里,手机被水浸死机了,他往副座上一丢,开车离开。
......
回到病房外边,护工已经来了。
李微风踩着湿嗒嗒的白鞋站在门口,见李玉维心情有点不好,她犹豫着要不要先回去换衣服,再跟李玉维说她先回酒店了,不然李玉维看见她这样,心情指定更加糟糕。
不过刚准备走呢,李玉维就气势汹汹地从病房里走出来,一见她在,就直接带她回酒店盘问。
李微风简单概述了一遍过程,她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帮人。
而当时护工正巧赶着来医院,目睹了李微风遭遇的一幕,但护工胆子小,没敢出面制止,准备报警时程肆遥就来了,护工见那四个人狼狈逃窜进路边的一辆黑轿里,就把车牌号记了下来,回来一字不漏全同李玉维说道。
车牌号是宴城的。
李玉维一瞬间就想到了前不久来家里闹的败儿李国显,所以一到酒店,李玉维就发了则短信给远在宴城的战友霍明礼,让他帮忙查查看。
没多久,霍明礼那边就来了电话。
李玉维把李微风赶回房间去:“没事!不用害怕,该干什么就还干什么,有爷爷在呢,我看谁敢欺负我孙女!”
等李微风走进自己的那间屋子,李玉维接起电话就忙询问:“查出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老霍?”
“车牌号查了,是一家安保公司的,”那边的霍明礼说,“雇用人是......”
霍明礼没说完,李玉维等了大半天,急了:“到底谁啊,话说一半吊人胃口,都欺负到我孙女头上来了!”
“国显。”霍明礼说。
电话里的气氛一瞬冷沉下来。
“我就知道是他!”李玉维气急败坏,“在宴城这么些年都没出过事,他一出现就有这么多幺蛾子,还追到敦煌来了,要让我知道那混账东西在哪儿,我现在就去把他的腿给卸了!”
“冷静冷静,”霍明礼宽慰着,“我估摸着是上次你把他赶走,他心里记着这怨,再说,你去卸他腿,他也不一定会承认是自己派人想强行带走微风的,反倒会更加确定微风就是他女儿。”
“你告诉我不是他干的会是谁?”李玉维气得手背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铆足了劲儿想气我,你以为他绑微风想干嘛,狗改不了吃屎,就惦记着微风她妈的那些钱,咳咳咳......”
李玉维说起这些就忍不住按住胸口剧烈咳嗽起来,霍明礼连忙劝解道:“身体不好就先好好养着,别被这些事给气到,他要敢惦记,我跟你一起卸他!”
“我自己什么情况我知道,也撑不了太久,到时候微风还得托付......”
“你给我少说这些屁话,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还医不好你了还,”霍明礼打断他,“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才不会帮你养微风,你想得美你!”
李玉维顺通了气,忽然就笑了笑,“是是是,霍老兄,都依着你,当初那混账东西负了君菀,幸好君菀没恨他,不然我们李家欠君菀的就太多了,我把微风抚养长大也算了却了君菀这辈子的心愿,可不能再出错。”
“应该不会,”霍明礼说,“好歹是你的亲生儿子,这么些年没见,上次来,还不是任你打任你骂,惹不出什么大事的。”
“他还惹不出?今天都要绑人了,明儿不得杀人放火去,”李玉维压着火,“老霍,如果他再这样干,我非得亲自去收拾他不可!”
“行行行,亲自收拾他!”霍明礼附和道。
“还有这些事你可别跟微风提啊,”李玉维说,“上高三了,不能影响到她,要考不上大学,得赖我。”
霍明礼笑了笑点头:“明白你的意思。”
这会儿,李微风在房间里写作业。
明天还得去补课。
可是翻开数学真题,从第一大题开始琢磨,到第三道题的时候,李微风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列了好几个数学公式,半小时了却没琢磨出答案,做题速度神奇地降了下来,不知是题目太难还是别的什么,四周都静悄悄的,感觉心里的躁动正在无形中被放大。
再坚持十分钟,李微风彻底魂飞天外,望着月色澄澄的窗外发呆。
她写作业一向随心,不会强迫自己。
就放到明早上再写吧,要没写完检查到她,就如实回答好了。
李微风又托着脑袋望窗外半小时,起身打算拿挂在衣帽架上的湿衣服出去洗,也就三件,丢洗衣机里前她习惯把每个兜都搜刮一遍,怕有东西,洗坏了就不好了。
冲锋衣也没能幸免,右边衣兜里真放了东西,摸起来硬硬的。
会不会是跟那个男人有关的,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如是想着,李微风就将东西掏出来。
统共有三个,最大的那个上面有海军陆战队几个字,剩下的两个应该是军衔,看起来仿佛很大很高级的样子。
李微风瞧来瞧去研究好半晌,却是不认得,拿手机搜了一下才知道两道杠中间夹颗星星的是少校。
原来他是军人。
看起来好年轻啊。
怕还有东西,李微风再仔细检查了其他能装东西的地方,确定都没了,她才去洗手间,把衣服放进洗衣机里,按了快洗。
回去也写不进作业,李微风索性就站在洗手台前等。
李玉维打完电话口有点儿干,从主卧里出来找水杯时听见洗手间有动静,看看表,都快十二点了,这丫头大半夜在干嘛,便边走过来边喊,“微风——”
“啊!”
突然被这么一叫,李微风浑身一激灵,连忙把门给关上。
“你这丫头大半夜干嘛呢,还不睡觉?”李玉维脚步渐近。
李微风跟正在做什么亏心事似的,脸颊竟然泛起了微微的热意,回答得吞吞吐吐:“啊......爷爷......我没干嘛,就洗,洗双袜子......”
“这么晚了,一双袜子,明天洗也一样啊,”李玉维一边念叨一边朝客厅这边走,狐疑地瞧了洗手间门口两眼,没过去,拿上保温杯嘱咐,“洗好了就赶紧去睡觉。”
“好!”
李微风应着,耳朵贴着门听外边的动静,爷爷的脚步声渐远,李微风莫名松了口气。
客厅重归宁静。
再过十多分钟,衣服洗好了,李微风拿到阳台那边去晾,之后才蹑手蹑脚走回自己的房间,换了睡衣就爬上床。
却没什么睡意,李微风翻来覆去最后决定侧身躺着,眼睛不由自主看向床头柜上的肩章。
这些东西对那个男人来说应该很重要,他会来找的吧。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