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古语有云:朝吻龙,夕死可矣。
我觉得我可以。
我真的可以。
【五】
临近十点,医院走道的灯从后往前地熄了一半。
忽然暗下来的光源打断了这个吻。
朱一龙抬眼看了看,指着灯道:“灯、灯熄了……”
陈情顺着看过去,看见他的手指紧张地蜷了蜷。
察觉她的视线,又一下藏到身后,另一只手抬起来欲盖弥彰地摸了摸头发,露出个萌混过关式的笑容,没话找话道:“好像都下班回家了……”
偏偏这时候插进一声咳嗽:“我还没下班。”
为了罕见的特殊病例,这位医生自愿加班了三个点钟,饿得前胸贴后背才想到去买点什么填肚子。
正巧,出门就吃了一嘴特殊病例的高级狗粮。
朱一龙:“……”
医生跟他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也没忍心说他,老脸一抽,边走过去边道:“回房间亲去!”
朱一龙:“啊?医生,我不是……我……”
他这解释才开了个头,陈情就一捞他的腰,把人带进了检查室。
这几个错步衔接地既快又准,视野里白色的灯管、灰色的长椅、蓝色的医疗器械几乎旋成了万花筒。
朱一龙就这么晕乎乎地,被陈情咚上了墙。
她的眼睛映了一点仪器的冷光,看起来多了几分锐利,还多了几分攻击性。
垫在他背后的手有着恰到好处的温度,但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纤细的指骨隔着一层衣料,印在他肌肤上的形状。
她的手指微微一动,指骨就带皱了衬衣,滑出一小道很短的,钝钝的痕迹。
陈情一定想说点什么,此刻却说不了什么。
于是她干脆什么也没说地吻了上来。
伴随着医生短暂震惊后,气急败坏上来拍门的怒吼:“我没让你进这个房间!!!”
他伸手转门把,然而转到一半,又失去了再吃一次狗粮的勇气,敲了两声门,妥协道:“我买完饼干再上来,听见没?”
说完也没等回复,自顾自地走了。
期间朱一龙是想答个“听见了”,“好的”,或者别的什么。
他总觉得这样有点儿缺德。
可惜陈情不让。
陈情忽然特别缺德。
朱一龙总觉得他可能有点儿“晕陈情”。
他还没从刚才的万花筒里缓过劲来。
亲吻越长,大脑就越是缺氧,乱七八糟地搅成了一团浆糊。
他差一点没能把眼前这个陈情和他认识的那个联系到一起。
他以为她就是……就是有点喜欢。
挺悄无声息的,像是初中高中会犹豫递不递情书的那种“有点喜欢”。
所以他也有点犹豫。
不知道自己要是说出口了,她是会欣然答应,还是失去兴趣。
一边观察她的喜欢,一边忐忑地考虑怎么摊牌。
重新在梦里找到她时,她也就是问,问可不可以继续做他的保镖。
整个人完美诠释了“告白关键时刻怂了的小朋友”这一角色,都把成熟的朱一龙先生给看笑了。
然而她现在这是……这是吃错药了?!
他发现陈情还挺会的。
这肯定不是第一回亲了。
什么浅尝辄止蜻蜓点水我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通通都是假的。
你看她会得还挺多的。
他有点不服气。
他还有点生气。
但“陈情症”可太严重了。
他有点酥,还有点麻,甚至有点腿软。
他确定。
他就是“晕陈情”。
缺德的陈情缺德完了,用气声在他耳边低低一笑,那双猫起来贼兮兮的眼睛,跟偷到了柜子顶上一整罐小鱼干似的。
她伸手一捞这罐小鱼干的腰,又给他来了次竖条版的万花筒——
捞着他一路飞檐走壁上了十六层,手一抬一落,把人给运进了房间。
虽然陈情的技术很好,飞得很稳,但朱一龙先生他就是“晕陈情”。
他就这么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她抱上了床。
再然后,陈情蹬掉了鞋,翻身上来,撑着脸,在他满脸的紧张急促里不怀好意地盯了他半晌。
盯得他直咽口水,揪着床单不住往后蹭。
陈情一抬手,他就一脸英勇就义地闭上了眼。
那手指连着刚修完的短指甲往他锁骨上摸来摸去,摸出了两个字:晚安
接着“喀”一声轻响,眼皮外的光源暗下来,陈情抱着他蹭蹭脸……睡了。
朱一龙:“……”
太缺德了。
【六】
半梦半醒的时候,我听见自己说梦话。
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但我听见了他的声音。
近在咫尺的,熟悉的,温柔的,属于他的语气。
他说:“陈情,陈情?我在。”
“你已经回家了。”他一下一下地顺着我的头发,“你已经回家了,陈情。”
【七】
重症区基本都是些失去自主行动能力的病人。
医护人员在此间匆忙来去,或是守在病房里寸步不移,无声得堪称静谧。
于是当陈情从深度睡眠里惊醒,入耳的第一种声音,就是无比清晰的,朱一龙的呼吸声。
他的手还搭在陈情的脑袋上,五指微微拢起,下巴搁在她发顶,仍是个安慰的姿势。
陈情眨了眨眼,细软睫毛扫到他的颈窝,痒得他手指一蜷,下颌蹭了蹭她的发旋,反射性地摸着她头发道:“我在呢……陈情。”
她就明白过来昨晚怎么了。
她的不安在无意识的深度睡眠里一览无遗,大概没能让他休息得太好,以致于他现在还困得醒不来。
陈情待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地,专心致志地数了会儿他颈上细小的绒毛,最后被他颈间的一颗痣夺去了全部注意力。
视线聚焦得一久,朱一龙就醒了。
他眯着眼,抬起一只手来适应了会儿光线。
陈情昨晚关窗没拉帘,春末早晨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进了采光良好的VIP病房,连冰冷的医疗器械仿佛都变得温馨起来。
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闻见了陈情发顶的柠檬香。
是非常大众款的,医院护理时用的那一种廉价洗发水。
因为大众,总是摆在大到超市,小到便利店日用品分类最显眼的地方,于是陈情也就顺手买了。
一买好几年,从来没变过。
这让他产生一种陈情是个普通人的错觉。
接着他就想起昨晚的晕车体验,脸色一变,迅速自我否认了这种错觉。
——她一点也不普通,她非常缺德。
不过仔细回想一下,还挺刺激的。
……不,不是。
他指的只是轻功爬楼而已!
【八】
还在S市的朋友轮着趟来看望了一下我这位奇人。
于哥正赶上我喉咙好了一半,挺上道的给我带了个大西瓜。
我看看西瓜再看看他那张老实巴交的笑脸,总觉得我得请他吃顿饭。
毕竟我没仇没怨地砍了他好几回了。
善哉。
除了朋友,也有几个合作过的导演、演员、武替来看望过。
龙哥还得“还债”拍广告,我在医院无聊,也打算接点活复个健,什么妖魔鬼怪都放进来了。
交情谈不上,可能多数还是来看个新鲜。
毕竟两年前的新闻都说是终身植物人了,而我刚醒没几天就活蹦乱跳地吃起了瓜。
时间隔得久,许多人我也对不上号了,有几个莫名眼熟,仔细一想:
这不巧了吗?
砍过,都砍过。
【九】
出院那一天,正赶上五一假期末尾,车载收音机字正腔圆地分析了半天,最终结论是东南西北都堵,不如给大家放首歌,跟着音乐唠唠嗑。
接着人声一停,放起了慢慢悠悠的「少年锦时」。
朱一龙偏头看向陈情。
她穿了件没图案的白T,挺潮地配了条破洞牛仔裤,俩膝盖一边一个大窟窿,正撑着下颌骨,歪头看着前边发呆。
医院护工剪的狗啃刘海已经长得有点儿长了,被空调风吹得微微浮动。
陈情fu了口气,把那刘海吹得一掀,又很快落了回去。
于是朱一龙“pu”地笑了。
他伸出手来帮了个小忙,把那绺头发别到了陈情耳后。
可惜长度实在有点尴尬。
他的手指才刚离开她的耳尖,几缕发丝又顽固地落了下来。
朱一龙一挑眉,又给别了一次。
两指并拢,在她耳边拍了拍,就跟施了什么魔法似的,头发老实了。
陈情拿眼风瞥向鬓角,又转过眼来看他。
鼻子一皱,无声控诉道:“连根头发丝也听你的。”
朱一龙朝她笑。
陈情就也跟着他笑起来。
就在这万分和谐的气氛里,朱一龙笑着道:“问你个事儿啊。”
陈情“嗯”了声,道:“怎么了?”
朱一龙:“你有前男友吗?”
陈情撑着下颌骨的手一抖,下巴也跟着手腕往下掉。
她张着嘴半晌,万没想到今天的话题是从这开始的,愣道:“我前男友……”
说一半,又往回找补道:“不是……我没前男友……”
朱一龙看了她一会儿,又看了眼前边堵的结结实实的车队,手指在方向盘打了两轮节拍,忽然就倾身过来把她给亲了。
陈情后脑勺往车窗上一磕,整个人都给磕呆了。
车载音响上了头似地重复道:“爱恨简单——爱恨简单——爱恨简单——”
有那么一瞬间陈情简直要觉得这首慢悠悠的歌居然有点烦,然而它“爱恨简单”了几句,忽然就消停了。
整个狭小的空间刹那安静下来,空调风声和着朱一龙的呼吸与亲吻的旖旎声响一道往她耳朵里钻,她立刻就开始想念那几句烦人的“爱恨简单”。
她受不了。
这她真的受不了。
上了头的陈情伸手一捧他的脸,蹭着他的鼻梁就加深了这个吻。
才加深三秒,朱一龙两指一捏,把她脸给捏开了。
他笑眯眯道:“没有吗?为什么呢?我看你会的挺多的。”
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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