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是你本人登录了FBI的数据库么，赤井？”
詹姆斯的声音冷静，赤井却能听出些少见的焦虑。
“......不。不是我本人。”
毕竟在官方记录中，他已经殉职了。正是因为如此，他绝不会轻易登录受到总部严密监控的数据库。
“恐怕，我的账户密码泄露了。”
但这不可能——
他假死之前还特意更新过一次密码。那个密码，他很自信没有任何人能猜到。
没有任何人能猜到那种毫无逻辑、莫名其妙的密码。
“那家伙做了些什么？”
“对方仅用了几分钟，就解密了一个探员的档案——罗伯特莱文森——”
罗伯特莱文森，是他在FBI的年轻后辈。他两年前被迫离开组织时，这位后辈向詹姆斯自告奋勇说要继续他的卧底事业。詹姆斯考虑他尚年轻，暂缓了他的行动。直到最近，他终于成功潜入了组织，开始他的卧底生涯。
他的具体情况赤井并不知晓，当时只是惊异于这个后辈为何会如此主动、积极性极高地想要去从事最危险的卧底工作。但无论怎样，现在，他的身份很可能已经暴露了。
“能追踪到登录地址么？”
“已经查到了。米花町五丁目39番地——朱蒂和卡迈尔正在赶去的路上——”
赤井一怔。
米花町五丁目39番地，毛利侦探事务所？
不——
他脑海中闪现艾格尼丝的身影。她一推眼镜，朝他微微一笑。同他一样，她轻轻阖上电脑，好似终于忙完了什么大事。
就在半小时前——
是波洛咖啡店——
他猛地回转身。几步开外，波洛咖啡店橙黄的灯光一暗，是艾格尼丝熄了灯。没过几秒，她便步下台阶，借着光泽柔和的路灯，低头给玻璃门上锁。
她的怀中，还抱着刚刚用过的手提电脑。
“让朱蒂和卡迈尔回去——我来处理。”
“但是——赤井，我们派入组织的卧底有身份泄露的危险——”
未等詹姆斯说完，赤井便挂断了电话。他重新开启变声器，并用高领遮得严严实实。
虽然他挂着最为亲切的笑脸，心中却是惴惴不安。
“冲矢先生？是漏了什么东西么？”
刚注意到他，艾格尼丝一脸纯良地抬头，奇怪地眨眨眼。
“只是刚刚收到天气预报，说今晚会有大雨——安德尔曼小姐没有带伞吧？我刚好这里有一把——”
他顺势抽出一直放在包中备用的黑色雨伞。他以冲矢昴的假面光顾波洛咖啡店以来，便随身携带一把伞。初春的细雨总是说来就来，而艾格尼丝仍是没有养成携带雨伞的良好习惯。
他知道这把雨伞迟早会派上用场。
“但是，您不需要伞吗？”
艾格尼丝关切地看向他，推辞道。
“不要紧。我就住在木马庄，距离这里很近。”
“......说得也是。”
她有些犹豫，但仍是接过了伞，莞尔一笑。
“太感谢了。我住在新宿——现在赶回去，也是挺怕要淋雨的。”
“住在新宿啊。听说那边晚上治安不好，安德尔曼小姐要多加小心。”
他彬彬有礼地与她在下一个十字路口告别，目送她拐过街角。待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他便立即戴上了蓝牙耳机。
他真不希望再次窃听艾格尼丝。上一次她的报复，仍让他记忆犹新，终生难忘。同时，如此仓促行事，无疑会增加暴露自己真实身份的风险。
但若真的是艾格尼丝猜到了他的密码，盗用了他的账户，入侵了FBI的数据库，他有责任监控她接下来的所有行动。他将雨伞递给艾格尼丝之前，临时在雨伞骨架中黏贴了窃听器和定位装置。
阴沉的天边堆起了厚重的乌云，春雷滚滚而来。他伫停在波洛咖啡店外红黄相间的遮雨棚下，仔细听着对面的每一丝动静。很快，几分钟后，他听见一串按键音，是艾格尼丝拨通了电话。
雨淅淅沥沥地落下，打在他头顶的雨棚上，滴滴答答。
“Gin——”
她的第一句话便让他安逸许久的神经紧绷了起来。
“告诉你个好消息哦。”
不详的预感升起，赤井稳了稳耳机，不想遗漏任何一个单音。
“那个新来的家伙，还记得么？Kir介绍来的——”
她的声线欢愉，像在说着什么特别有趣、令人高兴的事。
“他可不是什么家底清白的家伙——他是个FBI哦，Gin。”
赤井的手一震。
暴露了——
“所以，你是不是该去问问你最器重的Kir？”
她却话锋一转，虽然听上去很随意。
“问问她为何要将这样一个不清不白的家伙塞入组织。”
赤井听出了意有所指。
他太了解她，他听懂了。
Kir，水无怜奈，被艾格尼丝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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