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033]年轻

    “孙翔?”大家齐齐看过去。

    “他不是应该还在酒店打牌吗?怎么自己跑到这里来了?”黄少天疑惑道。

    喻文州说:“今天下午出来玩的事情是苏沐橙和楚云秀去通知的,不知道具体情况怎么样。”

    “我刚刚看到我同学了,难不成她和孙翔是一起来的?”我说道。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黄少天又往孙翔的方向看过去,“哎哟,真的。他跟一个姑娘在一起呢。”他问我:“你刚刚说的熟人就是你同学?大学同学吗,该不会就是那个姑娘吧,她是孙翔的女朋友吗?”说完又啧啧两声:“孙翔这小子居然已经有女朋友了,看不出来啊。”

    “你怎么话这么多。”我甩了甩他的手,又问大家,“我们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大家都没什么异议,便一齐往孙翔所在的地方走去。

    那是一家咖啡吧,标牌写着“JUICE MARKET”。房屋墙体漆成绿色,木质双扇门轻阖,外置桌椅上零零散散坐了几位客人。桌上铺着干净的天蓝色桌布,中央摆一花瓶。颇有浪漫氛围的一家店。

    孙翔与一位姑娘面对面坐在一张桌前,表情严肃,不像平时一样拽得鼻孔朝天,也没有故作高贵冷艳——相反,他显得有些紧张,双手捧着一杯果汁,认真地听姑娘说话。

    黄少天一边走一边问:“我确认一下啊,那真的是孙翔吧?我没有认错吧?怎么想都不对啊,地点不对,神情不对,性格不对,人员不对……你们看这架势,像在相亲似的。有没有搞错,二十出头相什么亲,要相又何必这个时候在这里相亲啊。红叶你不是说那个妹子是你同学吗,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

    “我也不知道啊!她都没跟我说她要来瑞士!”我揉了揉额角。

    虽然没有特别关注过孙翔,但好歹还是有耳闻的。这个“孙翔”明显不是传闻中又拽又二又不友好的样子。这并没有什么值得惊讶,毕竟传闻也只是传闻,何况是来源于兴欣战队的传闻。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叶修退役的内幕——虽说本来没孙翔什么错——兴欣还是有了不少孙翔黑。

    真正让我惊讶的是一声不吭跑来苏黎世、不见姐妹先见孙翔、重色轻友的梁菲同学。

    我正构思着怎么将梁菲批判一番,梁菲却先看到了我们。她招了招手,又推了推孙翔。这下孙翔才转过头来看到我们,神情有些尴尬,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

    黄少天闷笑,小声说:“狼崽子变成小绵羊了。”

    我也笑,说道:“他要真跟我那个同学在一起了,不变绵羊也会被暴力成绵羊的。”

    黄少天眨眨眼睛,手指调皮地挠了挠我的手心,凑近了说:“你以后可别对我家暴啊。我可不想变成绵羊。话说你觉得我像什么动物?”

    我斜他一眼,答道:“猪。”

    “这个不行,你肯定瞎说的。”黄少天坚持,“认真严肃地想一想,再说一个,我到底像什么动物?”

    “像狐狸。”我说。

    “为什么为什么?你是觉得我狡猾吗?”黄少天追问,“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一个很单纯很善良的人吗,啊我很伤心的……”

    我一巴掌拍上他的脸,把他装出来的委屈表情揉开,心想:你黄少天的名字一说出来,了解的人都知道是“机会主义者”;而且你那天在外滩试探我喜不喜欢你的事我可还记着呢,害我纠结那么久……不知道后来你要我假扮你女朋友的事情是不是也是你算计好的啊…心太脏了,跟你们喻队混久了吧!

    到头来,我觉得真正实行了GG计划的不是我,而是黄少天啊……

    黄少天又叽叽喳喳说了一堆,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我就听见一个结尾:“……换一个换一个!”

    ……黄少天你事儿真多!

    我认真严肃道:“我知道了,你像蛤。”

    “蛤?”

    “成天呱呱呱。”说完这句话,我们也走到孙翔和梁菲的桌子边上了。

    “红叶!正找你呢!”梁菲打招呼道。

    我满脸不解地看着她,她说:“一会儿咱俩再聊,先介绍一下吧。”

    于是大家把另一张桌子拼过来,一起坐下。

    梁菲摸了摸孙翔的脑袋说:“这是孙翔,我儿子。”

    众人无语。

    孙翔涨红了脸说:“谁是你儿子!我是你男朋友!”

    众人惊叹,这两个人这样的性子是怎么在一起的?

    “好吧,你们都认识孙翔的,我其实刚才不用介绍的。”梁菲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我叫梁菲,是莫米琪的同学。”

    剩下的需要自我介绍的也只有我和季林前辈。结束之后,大家各自点了一杯饮料,就闲聊起来。

    梁菲想跟我“说点悄悄话”,我们就换了一张桌子,离男士们远了一些。走开的时候就听到黄少天忍不住开始八卦孙翔了,我不禁偷笑。

    梁菲一坐下,就一脸严肃地问:“你跟黄少天在一起了?”

    我心想你问这么直接干什么,然后点了点头。

    梁菲惆怅道:“什么时候的事情,居然都不告诉我……”

    “就今天上午的事情,哪来的及告诉你啊!”我说道,“还没说你呢,来苏黎世也不告诉我,你没有实习吗?”

    “嘿嘿,我实习已经结束啦。一结束我就飞过来了,等到八月份我才正式上班。”

    “你专程来找孙翔的?”我调侃道。

    “我专程找他干嘛,我专程来看你的,顺便看他,你不用吃醋。”梁菲说。

    我翻了个白眼:“去你的,我才不信呢。你和孙翔怎么会在一起?什么时候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我记得你以前根本不喜欢孙翔啊。”

    “不喜欢他是因为他表现给公众的那副蠢样子嘛。就去年十月的时候,我去枫林校区听了一个讲座,出来之后吃烧烤,烧烤摊上碰到他的。”梁菲说。

    “去年十月的事情?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我惊讶道。

    “如果我跟你说「嘿嘿嘿我今天认识了孙翔哦!」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梁菲无奈,“孙翔又不是我喜欢的选手,没啥好激动的。要是你在大街上看到一个你不怎么喜欢的明星,难道你会很激动然后奔走相告吗?”

    “我会啊。”我严肃道。

    “……你智障,我没办法。”梁菲无语,“就算后来跟他熟悉了,我也觉得特地跟别人讲挺奇怪的。想着将来总有见面的一天,迟早要知道的。”

    “好吧好吧,你继续说,具体一点呢?孙翔搭讪你了?”我好奇道。

    “你觉得他像是会搭讪的人吗?”梁菲笑,“他本来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我都没认出他来,结果他吃烧烤没带钱。”

    “就问你借钱?”

    “对啊,为了表明自己的可信度就把墨镜什么的摘了,保证一定会还钱给我。”

    “太搞笑了吧,他为什么不直接跟烧烤摊老板表明身份?”

    “你觉得哪个卖烧烤的五十多岁的大叔会知道荣耀啊哈哈哈哈!你该不是一恋爱就智商下降了吧?”梁菲嘲笑道,“我钱包上面有荣耀logo,他看到了。真正搞笑的是他的台词,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我是公众人物,一定会还你钱的。」”

    我拍桌笑:“公众人物噗哈哈哈哈哈哈!”

    “其实没什么不对啊。就是觉得很好笑,他的表情还一副「我很厉害」的样子。”

    “后来呢?”

    “后来为了方便还钱,就互留了手机号码。”

    “这不就是搭讪吗?”我叹气。

    “他哪里有那个智商啊,你想多了。”

    “可他都能注意到你钱包的logo然后表明身份问你借钱,说明他也没有多二啊。”

    “好吧,是我用词不准确,搭讪还是比较靠情商的。”梁菲继续说,“后来他还钱的时候,说要请我吃饭作答谢。肯定是轮回牛郎团教给他的奇怪习惯。”

    “然后你就去了?”

    “不去白不去嘛,当时想着讹他一笔,算是给叶神出出气。”梁菲笑道。

    “然后你就把自己给卖了啊!”我恨铁不成钢。

    “怎么说话呢!”梁菲瞪眼,“就是吃饭的时候聊天,发现他并没有传闻中那么智障,我想他反正是玩战法的,就充分利用资源,感受一下职业战法的水平……然后就加了企鹅……然后就打了几场……”

    “到头来是你主动的啊。”我翻着死鱼眼,喝了口西瓜汁。

    “什么我主动,我不过是想提高一下自己的战法水平。也没有打很多场,人家职业选手还是很忙的。”

    我“噫”了一声,然后在梁菲的怒视中点头道:“可以可以,你继续说,后来呢?”

    “后来一回生二回熟,渐渐的就聊天频繁起来。他刚转入轮回的时候其实压力蛮大的,挑战赛决赛的时候被叶神狠狠批判了一番,进入轮回之后团队赛也总是跟队友合作不好,给敌方可乘之机。这种心情又不能跟队友说,也没法跟家里人说,就来跟我说了。”梁菲回忆着,“我以前也跟大多数人一样,觉得孙翔虽然操作很强,但幼稚爱装酷、不识好歹、骄傲自大。其实他是一个很努力的人,就是脑子发育缓慢了一点……”

    我忍不住喷笑。

    梁菲:“笑什么笑,我很严肃的。他很有天赋,很有才华,学龙抬头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但不是所有有天赋的人都能有他的成绩。我也是跟他熟悉之后才知道他的努力,经常一个人钻研比赛视频,苦练操作技巧。虽然有人说他的有些操作技巧比较鸡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这并不能抹去他一直在努力的事实。他学龙抬头有一点跟叶修斗气的意思,但主要还是因为他一直都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以至于在嘉世的时候完全脱离了团队赛的节奏,在轮回也花了很长时间去适应。”

    我喝着西瓜汁,有些不习惯这样子的梁菲。或许恋爱中的人总会有些不一样的吧,不知道如果我跟别人说起黄少天,会不会也是梁菲现在这个样子。

    梁菲继续说着:“后来他努力地学习配合队员,至少不再是团队的突破口了。自从嘉世出局以后,他的进步就很快。”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我问。

    梁菲笑笑:“这我哪知道啊。这一赛季决赛结束之后他跟我表的白,我答应他了。至于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我也不知道。”

    “喜欢他什么呢?”

    “这种事情哪里说得清楚?”梁菲一直是个女汉子,这时候神色中却满满的都是恋爱中的女孩的甜蜜,“我问你什么时候喜欢上的黄少天,又喜欢他什么,你说得清吗?”

    “也是。”我偏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黄少天,看到他阳光的笑容和一刻不停的嘴,嘴角就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我又想起一件事,便问梁菲道:“你比孙翔大了四五岁,家里会不会不同意?”其实我真正担心的是这样的年龄差距,会不会给他们的感情造成隐患。正如梁菲所说的,孙翔现在还很幼稚,将来他会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三年一代沟,孙翔对梁菲究竟是爱情还是依赖,也说不清楚。梁菲是个爆脾气,孙翔性格又差强人意,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看对眼的。

    梁菲摇摇头:“我还没跟家里说,但是跟谁在一起是我自己的事,能不能一直走下去也是我自己的事。”

    我听到这里,突然就想开了。我虽然还是担心梁菲和孙翔能不能一直好下去,但的确,能不能一直走下去是他们自己的事。比起我在感情中的傲娇、纠结和胆怯,梁菲的恣意和潇洒无疑让他们的恋情更加酣畅淋漓。

    而我和黄少天并没有什么热恋的氛围,不是相处起来像小学生打打闹闹,就是跟老夫老妻似的。甚至有时候我会克制自己的感情,我会想很多将来的事:比如黄少天的工作需要他四处奔波,我们会不会被迫异地;又比如我的父母会不会接受一个文化水平不高、打电子游戏的女婿;再比如担心除了荣耀之外我们还能不能有共同语言。

    现在看到梁菲对于自己恋情的态度,我才发觉我的担心并没有多大必要。我的爱情和我的未来,是我自己的事。如果我自己都不能解决,那老天爷也是没办法解决的。

    年轻人,总要有年轻人的畅快淋漓,年轻人的恣意妄为,和年轻人的自信与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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