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清早就那么多人了？”九怀揉着眼睛，趴在云帝君的云头上往下望，尾巴一甩一甩地晃荡。
没等到清晨的第一声凤鸣，就有人在山脚排着队等着上山了，山下的长龙蜿蜒，大概有好几十里地，都是拿了票子来听法会的。
这法会不兴按号入坐，全凭先到先得。倘若想要要位置好点的，离佛陀们近一点的座位，静听佛音，就得隔夜就来排队，轮到头一个入山，那就好位子任君挑选了。
现在的灵山上熙熙攘攘地挤满了人，连根针都插不进去。
“上灵山任何法术皆不可用，都得徒步上山。法会地点又在灵山顶上，山路遥远，光凭脚力需得耗费好几个时辰，自然得早些到。”帝君看了一眼脚边的红色毛团。
平日里，毛团起身可是紫宸宫的头等大事，一头扎在床里死活不肯出来，一帮小仙娥在一旁连哄带骗都不成，她把头塞在枕头下面嘤嘤地叫着，没有一个时辰是绝对见不着毛球的圆滚滚的身影在紫宸宫里转悠。
今日却稀奇的很，昴日星君都还没当值，天还是黑蒙蒙的一片，帝君刚刚更衣完毕，抬脚出了屋门，脚上就不知道撞上了什么。
九怀撑着脑袋，身上的皮毛都是一根一根擦的亮亮的，乖巧地堵在帝君的房门口，一见到帝君出来，大尾巴竖了起来就往他身上扑。
“今天倒是起得很早。”帝君意外地一挑眉，一把将闹腾的九怀捞进怀里，踏上了祥云，脚下云雾翻涌。
祥云瞬息万里，笑看风云变色。微风拂面，轻轻地吹起帝君的袍边，衣袖翻飞。一人一狐立于云上，世间万物皆在脚下。
“帝君，自你闭关而来，已是万年未见天颜。”佛陀们裹着僧袍，赤脚上前迎接。
帝君带着九怀按下云头，从天而落，踏步灵山之顶。
“这灵山上不是不可以用法术么？那你怎么还能聚起云雾。”九怀不解地问。
“这世间还有拦得住我的去路么？”帝君弹了一下九怀的毛耳朵。
佛陀讲经，持续七日，每日太阳升起之时便是讲道的初始，直到太阳落下才各自散去，以待明日。
一个一个轮流上台，连口水都不喝的，一口长气能说上个大半天，耳边都是梵音，嗡嗡直响。
九怀坐在文昌帝君身侧的蒲团上，四只爪子并在一起，乖巧地端坐着。
起前，佛祖讲经布道，九怀还是精神抖擞，不时点头以示赞同，抬起前爪啪啪地鼓掌。
还没撑过两位发言，九怀的头一点一低，晃着脑袋，狐眼困得都眯了起来，蓄起了水气。
我怕是不中了。九怀揪着文昌帝君的衣摆，勉强支撑着身体坐直。
“不知帝君有何见解？犹记当年帝君论道，字字珠玑，佛光四盛，讲经完毕就连菩提树下那块老顽石都生出了灵窍。”如来拈花微笑。
文昌帝君刚想开口，他的余光扫到毛球，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旁的毛球困得连打了好几个哈欠，连眼睛都睁不开，却还挣扎着坐得笔直，狐狸尾巴也蹦的直直的，一副端正的样子。可这脑袋一晃一晃的，眼看就要磕上面前的木桌。
他伸出手，稳稳地托住了九怀的狐狸脑袋，小心翼翼的往自己怀里一带，才开始讲起经。
九怀自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下，狐狸脑袋无意识地蹭了蹭帝君的胸口。
她不满地皱起了眉头她嘴里不停地嘟囔着。这个床垫怎么有点硬，睡得一点也不舒服，回去就换了它。
九怀沉入梦乡，鼾声渐响，跟雷公打雷似的，一阵一阵接连不断。
法会之上异常安静，寻常的小仙哪敢出声，全都屏息静听，除了帝君的念经声，便只有九怀的打鼾声。她不老实地在帝君怀里翻了个身。
“诸位见谅。”帝君轻声说道。
九怀摊成个大字型，睡了个昏天暗地，直到日暮落下才清醒过来。
她睁开眼睛，法会已经散场，这会场上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除了打扫的仙婢还留在这里清理场地之外，也就剩了文昌帝君还闭着眼睛在原地打坐。
爪子都给睡麻了。
她四肢无力地从帝君身上爬了下来，不好意思地抹了一把脸，嘴角边的毛都湿漉漉地沾在了一块。
她眼神飘忽不定，撇了一眼帝君的白衣，胸口有一处可疑的水渍。
九怀：？？？还流口水了？？？
肯定是今天起得太早，睡眠不足。要知道为了不错过西山法会，她睡觉前灌了好几杯浓茶，守在帝君门房口，睁眼到天明，直到天露微白，才有些许睡意袭来。
隔日法会，帝君已经先行去了会场，临走之前嘱咐了九怀一句。
“若起不来，可晚些到，不必心急。”
九怀哼着小调，晃悠晃悠地用过了早膳，小短腿噔噔噔地迈着矫健的步伐，身上的一堆肉随着起伏上下晃动，才抬爪进了会场。
嗯？等会，我的位子怎么好像被人占了？！
九怀站在会场底下，仰起头一眼就望到了帝君身边坐着个不认识的红衣姑娘。
“不好意思，麻烦让让，这里是我的位子。”九怀吭哧吭哧地爬上高台，蹦到了她面前的木桌子上，翘起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灵山法会又不是按号入座，都说先到先得，这位子又没写着你的名字，怎么就成你的呢？”红衣少女托着腮，丝毫不动，稳稳地坐在蒲团之上。
“你！”九怀呲牙。
“过来。”帝君开了口。“捡其他地方坐就成了。灵山有灵山的规矩，不比紫宸宫里。这位仙友的确比你先到，这位子自然是她的，在紫宸宫里威风惯了，到了灵山怎么还想明抢了。谁让你早上起不来，总是赖床。”
帝君身边的位子自然是我的。九怀钻进帝君的怀里，委屈地扒着帝君的胸口。
“我们去别处，莫打扰仙友悟道。”帝君托起毛球的屁股，起身拂袖离去，去了上座。
这上座唯有佛祖菩萨等人才可入坐，底下众仙仰头视之，寻常仙人不可靠近。
红衣少女留在原地，她的位子在下座，离九怀和帝君很远。她怨恨地望着远处的九怀，手里的一方帕子被她绞的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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