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似剪刀,柳似翠衣,初春,即便是这早已看腻了的小园似乎也多了些趣味,沈嘉宁站在窗口心思活络,猫了一冬了,她也该出去走走。
忽然,那边走过来几个人,她刚冒出的想法顿时烟消云散。赶紧关窗,她一边往床上走,一边对玉露道,“一会儿母亲过来,你就说我刚刚躺下,估计至少也要一个时辰以后才能起,就请她先回去。等我起身后,一定去向她问安。”
玉露脸现难色,“姑娘,你这是何必,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现在正是好时候,不捡个好的赶紧嫁了,等过了十八,可再难找到合适的了。”
这时沈嘉宁已经快速躺到了床上,“那就不嫁。”
“气话,我知道姑娘心里委屈、不甘心,只是那皇后已经有人做了,你成天这么折腾自己也不管用啊!”
“谁要做皇后?”沈嘉宁气结,别人不懂乱说,怎么她也这么说。
“姑娘不是曾经说……”玉露自知说错话,赶紧换了话头,“姑娘总归要嫁的,不然别说夫人,就是老祖宗也不答应。早嫁晚嫁都是嫁,还不如早点嫁,还能……”
沈嘉宁瞪了玉露一眼,她今天的话尤其多。
玉露赶紧闭嘴,但还是忍不住小声道,“现在京里已经有不少不好的传闻了,姑娘……”
沈嘉宁闭上眼,只当自己没听到。不好的传闻?她大致也能猜到,不就是一些看自己不顺眼的人在那里搬弄是非吗!她不议亲,碍着他们什么了?就算自己终生不嫁,也没吃他们家大米吧!干什么一副戳住她痛脚的样子。
真要被他们逼得嫁了,她才窝囊。
外间传来脚步声,沈嘉宁赶紧压住心绪,装作已经熟睡的样子。
玉露没办法,只得去外间应付。
按照以往的经验,夏夫人见女儿睡了,虽然不悦,也只会叮嘱两句后离开,可是今天不同,她刚才庒夫人等面前丢了面子,一肚子的火,别说沈嘉宁睡了,就是她病了,她也得把她拉起来然后让她挑个人嫁出去。
玉露还没开口,夏夫人就冷着脸道,“出去廊下跪着,没我的命令不得起身。”
玉露白着脸低头出去跪着了。
夏夫人直奔女儿的卧房,然后在沈嘉宁的床前站定,打量着床上的人。床上的人一身藕色的衣衫,侧卧着,虽然看不到脸,但就这身段,就足以让人挪不开眼了,岂是别人嘴里说的那般?
夏夫人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的道,“我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两年以前,你不是很喜欢出去的吗?那时候京里谁不知道你这朵侯府的娇花,文采风流,艳冠京城,一支玉箫更是吹得天上有地下无,那些都是假的不成?”
沈嘉宁不为所动,年少无知,为了让别人高看她们母女一眼,她是没少下苦功夫,也没少出风头,可是那有什么用?
夏夫人蹭的一下站起来,“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说你什么?说你生了怪病,说你江郎才尽……这还都是好听的,甚至还有人说,说”夏夫人的脸白一阵,红一阵,那话她实在难以启齿,可是今天她不说不行了,“说你做了不堪的事,跟人珠胎暗结,现在被送到别处养胎呢!”说完,她自己都恼羞的七窍生烟。
沈嘉宁却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别人说的,与她何干!
夏夫人被彻底激怒了,她吩咐两边的人,“把姑娘给我弄起来。”
两边的婆子都是她的心腹,也觉得沈嘉宁确实有点不像样,伸着手就去抓沈嘉宁。
沈嘉宁虽然闭着眼,但旁边的事她都是知道的,见今天实在躲不过了,等那婆子刚碰到她,她就缓缓的睁开眼,一脸惺忪的道,“娘,你什么时候来的?玉露呢,怎么没叫醒我。”
夏夫人一个拳头似打到了棉花上,无处着力,感情她刚才气个半死,人家根本没听见。
沈嘉宁起身,言笑晏晏,“还劳烦娘过来看我,女儿心里真是不安,快坐下歇歇!玉露,还不把我给娘准备的桃花胶端上来?对了,还有白玉糕,我娘最喜欢吃那个了,是不是,娘?”她扯着笑脸问夏夫人。
夏夫人差点被她的笑晃了心神,定住神,虽然还气,但看着比花还娇艳的女儿,面色也好看不少。那个庒夫人,总有意无意的让她女儿在她面前晃,还说她已经定下了什么宰相的公子,可是她那个女儿,虽然长得有几分姿色,跟自己女儿怎么比!
也就这两年自己女儿懒怠出门,才让她出了些风头,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沈嘉宁察言观色,见玉露没动静,便故意喊,“玉露?”
玉露在外面跪着,没有夏夫人的吩咐,自然不敢应声,也不敢动。
“怎么回事,又去哪里偷懒了,耽误了娘的桃花胶可怎么使得。”说着,沈嘉宁就要往外走。依着她的想法,最好让她直接走掉才好呢。
夏夫人当然不会让她如愿,“你站住,又往哪里去。”随后,她对旁边的一个婆子道,“你去。”
婆子矮身,“是!”随后她就走了出去,不一时,她又跟玉露一起回来了,两个人手里端着两碗桃花胶还有一盘洁白的白玉糕。
沈嘉宁赶紧接过东西,亲自给夏夫人摆上。
玉露临走的时候又偷瞧了一眼沈嘉宁,眼圈有些热,她知道她刚是在救她,这么好又漂亮的姑娘,可是为什么……哎!
“娘,尝尝,看有你的几分功底。”沈嘉宁把汤匙递给夏夫人。
夏夫人接过来,汤匙如玉,桃花胶色清如茶,用汤匙搅动却清香扑鼻,已经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是……她把汤匙往旁边一放,“差点又被你糊弄过去,我来不是为了吃这个的,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什么?”沈嘉宁佯装不解。
夏夫人很想把刚才说的话再吼一遍,可是又觉得没了那个心气儿,便只道,“话说三遍淡如水,我也懒得跟你说那些,今天我过来就是想给你定一门亲事。”说着,她示意旁边的婆子将手里抱着的卷轴放在桌上,“这些都是京里的青年才俊,你挑一个,择日定亲吧!”
果然是这件事,沈嘉宁看着那一大堆卷轴就觉得烦,什么青年才俊,以后还不是妻妾如云。“娘,你真舍得把我嫁出去?你可就我这么一个女儿。”她抱着夏夫人的手开始打感情牌。
夏夫人看她一脸小女儿样,眼中似有晶莹在闪烁,心里也老大不自在了,她当然不舍得,只是,“为了你好,我也得把你嫁出去。”
沈嘉宁心里腹诽,天下间最害人的就是这句“为了你好”,你怎么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怎么样才是对我好呢?再想回旋,夏夫人直接扭过了脸,一副你不挑个人就不善罢甘休的样子。
沈嘉宁无奈,只得拿起了桌上的画卷,杨元,她认识,虽然还没娶妻,家里早有妾室不止一个了,常威,人倒是还可以,就是太胖,虽说男人不能太重视外表,可是一想到要与他结成夫妻,她就觉得腻味儿,周清运,这人……
“行了行了,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或者图人,或者图家世,你占一样就行了,还想着都占?那你干脆进宫好了。”
“娘,不是说不说这个。”沈嘉宁真烦了。
夏夫人也觉得失言,忽然,她拿起桌边一副卷轴,满眼放光的道,“我看这章玉卿就很好,章家是当代大儒,今年恩科,他们一门三杰,包揽状元、榜眼、探花,不知道多少人想跟他们结亲!
而且这章玉卿是出了名的孝顺、守礼,人也长得好,你还有什么可挑的?”
章玉卿?沈嘉宁接过夏夫人手里的卷轴,卷轴上,一个青衣男子立于一片翠竹之下,果真与别人不同。而且,这幅画也非同一般,笔法很有风韵,人物也十分传神,普通人是画不出的。
难道这是章玉卿亲自画了送来的?那他倒是很有诚意,沈嘉宁盯着那画细看起来。
这可是第一次,沈嘉宁没一口回绝,夏夫人当即喜的站了起来,“我这就叫人去说,一准能成。等跟章家定了亲,看那些人还不闭嘴。”
“娘!”沈嘉宁赶紧去拉夏夫人,她不是那个意思。
夏夫人就怕她拦着,早到了门口。不过她也没来得及出去,外面就有人着急的扑了进来,“听说了吗,那个曹晔,影王,他反了,都打到泉州来了。”大伯娘李氏慌慌张张的道。
夏夫人跟沈嘉宁都是一惊,泉州,那不是离京城不远了?怎么先前一点消息都没有!曹晔,他怎么敢!尤其沈嘉宁,这消息对她来说简直晴天霹雳。
曹晔,她脑中现出一个人影,身材瘦削,时间太久,他的脸模糊不清,可是他当时看她那种眼神她是永远不会忘的,她以为一切都过去了,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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