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想走, 司辰睫毛一颤,握住了她的手腕,“妙妙。”
皮肤上的热度是真实的,这个人也是真实的, 苏妙抿了抿唇,过一段时间, 没听到他解释, 手一甩,毫不犹豫离开。
凭什么呢, 凭什么她就该是被抛下的那个,当初一句话没有, 现在碰着了,好了,还是一句解释没有。
欠着他的恩情, 又没把整个人卖给他, 谁乐意活受气呢。
苏妙心里发闷, 脑子里乱糟糟的, 掀开帘子的时候动作放慢了一下, 随即啪的甩下去,水晶帘子碰击出细碎的轻响。
秦昊正在外面观望着,见这架势, 连忙跟上苏妙, 斟酌着问了一句“怎么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现在心情不好。平日里, 苏妙虽然有些傲气, 却一向是笑脸迎人的,哪这么黑过脸。
苏妙现在凌乱得很,抿了抿唇,答非所问,“麻烦你送我回去了。”
秦昊也不好意思多问什么,没再说话,跟着她准备去开车。
正穿过大厅的时候,一个打扮精致的年轻女人举着杯子过来,拦在她面前,“苏大师”
因为刚才听过苏妙的事迹,她显得有些激动,把苏妙当成救命稻草似的殷切的望着她,“我有件事情想请您帮忙,报酬绝对没问题的,您有空吗”
苏妙心情不好,本来想拒绝,一想凭什么呀,凭什么要为了个不相干的人推掉上门生意,又沉着脸点了点头,“有空,你说。”
女人看了秦昊一眼,拉着苏妙去了一个清静的墙角,看秦昊识趣地没跟过来,放宽了心,忧愁道“苏大师,我叫袁妙文,是这样的,我有个未婚夫,本来今年就要跟我结婚,可他临时劈腿,要跟我解除婚约。”
“你要寻仇吗,我不接这种业务。”
“不,不是”袁妙文连忙摇头,“您神通广大,有没有办法让他重新喜欢上我我们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我没法接受他离开我”
苏妙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都劈腿了,回心转意有什么用你条件不错,没必要这样。”
袁妙文咬了咬嘴唇,眼眶泛着红,“话是这样,我真的离不开他,我们之间还是有感情的。”
感情劈腿叫什么感情
苏妙本就是强撑着一口气准备接业务,听她说完,更郁气了,表示这单接不了,“对不起了袁小姐,我没那么神通广大,你另请高人吧。”
“苏大师”
袁妙文见她头也不回离开,咬着唇跺了跺脚,点开手机,联系上了另外一个人。
其实她今天找苏妙,并不是临时起意,早在几天之前,她就想通过特殊手段拯救自己的感情,但因为辗转接触到的是一个降头师,总觉得有些邪性,她还不敢下定决心。
可她现在没有太多时间了,未婚夫现在还在青市,过几天出国,她就更没机会。
降头师的头像是一片黑色,话不多,问了她和未婚夫的八字。这个她清楚得很,把两个人的生日发给他,那人表示收到,过段时间再联系她。
袁妙文忐忑地收起了手机,今天她是跟父亲一块儿来的,感情出问题这件事她还没跟家里人讲,被父亲知道,只怕要震怒。
她父亲是后来发达的,未婚夫没她家境好,本来当初这婚事儿父亲就不怎么乐意,但看俩孩子感情好也就没阻拦。
他们在一块儿不容易,只求中间不出什么差错才好,袁妙文紧张的抿了口酒。
回到学校就是考试,因为接近高考,考试更加密集了,平均一周要进行两次测试,基本上在学校的日常就是考试一天讲一天。
这次考试结束,苏妙史无前例地考了第二。
确实是史无前例,自打她升入高三,第一的宝座从来都是她的,大半年过去,无论是大考还是小测,从没人打破这个记录,这次结果出来,还挺叫人惊讶的。
班主任冯立群对这个结果倒是喜闻乐见,苏妙经常请假,十分影响班级的良好风气,偏偏学习上没一点差错,校领导又不让管,叫他这个班主任想发作也没办法。
现在好了吧,叫她不重视,总得栽跟头。
可惜苏妙没能如他所愿痛哭流涕痛改前非,反倒是脸更臭了,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叫人望而却步。
过了一段时间,离高考的日子更近了,忽然有人找上苏妙。
是上次找她帮忙的袁妙文。
这次她没再让苏妙帮她维持感情,话语里却更急切了,“苏大师,我这里出了点儿问题,您能过来看一眼吗”
隔着电话苏妙也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就随口一问“怎么了”
“上次您离开,我联系了一个大师请他帮忙,给了八字之后没几天,我未婚夫果然回来找我了。他说总是梦到我,一直想着我,离开我就难受,想跟我和好,我很开心,就和他一起准备筹办婚礼。”
这算是如她所愿,袁妙文的声音却恐慌起来,“可没过几天,我发现他有点不对劲儿,没注意的时候,他对着空气会自言自语,一步也不愿意离开我有时候我总觉得,他隔着我的脸在看另外一个人我去找之前那个大师,再也没联系上他。”
这感觉很奇怪,但袁妙文和未婚夫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对他太了解了,稍有一点不同就能很快发现。
苏妙问“那个降头师有给你什么东西吗”
袁妙文立马应声“有的他给了我一个小瓶子,说是降头油,要给我未婚夫喝下去。”
苏妙忽然有点想吐。这玩意儿,不就是尸油吗
意识到事态有点严重,她把天门事务所地址报给袁妙文,让她来找。
袁妙文来的时候,印堂氤氲着一团黑气,面色发黄。
苏妙看她一眼,摇了摇头,“袁小姐,我早说过,这种事情是不能强求的。人跟人之间的缘分有限,哪能这么轻易更改,一味逆天改命,其他方面势必要出现问题。”
袁妙文这阵子心力憔悴,精神紧张,听了她的话直点头,“您说的对,我这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您看出什么了”
苏妙怕吓到她,没直接点明,而是给了她三张符,“一张藏在自己身上,一张偷偷放在你未婚夫身上,这张。”苏妙给她指了指,鲜红醒目的一张,“藏在床头。”
“趁晚上六点之前做好这一切,应该没什么问题。”
袁妙文忐忑的接过来,手机立马响了,是未婚夫,他的声音有些不快,“妙文,你人在哪里,为什么又不见了”
自从下降头之后,未婚夫就经常是这个状态,离不开她半分,今天也是她抽空偷跑出来,才没被他缠上。
“我就来超市买点东西,你别急,我待会儿就回去了。”又再三保证,才成功挂掉电话。
袁妙文狠狠松了口气,这阵子她被黏得紧,呼吸都不顺畅,压抑得很,反倒对未婚夫没以前那样的心态了。
临走之前,苏妙又警告了她一次,“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有限,不要再强求。”
袁妙文点了点头,神色复杂的离开。
回到家是下午四点,按照苏妙的嘱咐,袁妙文把符篆放在自己身上,另一张塞进了未婚夫睡衣的领子夹层里。
房子里是落地窗,白天窗帘拉到最边缘,满屋子都是阳光,袁妙文把最后一张符篆藏好在床头,松了口气。
正抹了头上一把汗,忽然有人从背后抱住她,她汗毛一炸,听见未婚夫带笑的声音,“妙文,你终于回来了,以后不准一个人出去。”
袁妙文有些心软,又听他讲“你刚才在干什么”
身子有些僵硬,气氛好像一下子寂静了,袁妙文转过身,看见他眸光涣散,是看着她的,目光却像从她身上穿过去。
袁妙文的心咚咚跳着,屋子里洒满阳光,脊背却有点凉,“没什么,我看看枕套是不是该洗了,还好。”
未婚夫笑了,“昨天刚换的,你忘了。”
袁妙文尴尬的笑笑,“是啊,最近记性越来越不好你先换上睡衣,我去准备准备做饭。”
未婚夫很听话的接过睡衣,目送她离开时,眸子里还带着爱意。
吃过饭也才晚上七点,天已经黑了,不知道为什么,袁妙文今天怕碰到什么事情,特别想早点入睡。
刚一到床上未婚夫就缠上来,这是最近的常态,他似乎有些不知餍足,袁妙文捂紧了睡衣,又制止他脱掉睡衣,做出一副疲态,“今天好累啊,好不容易周末,让我休息休息,好不好明天睡够了随便你。”
未婚夫很听她的话,虽然有些不乐意,还是抱着她睡下。
这样的场景,是她以前渴望的,可真到了这个时候,袁妙文反而开始恐惧。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这不是她那个未婚夫,他从来都不是这样的。相处了二十多年的人忽然变了性情,还是枕边人,太诡异了。
因为太安静,时钟的声音尤其清晰,袁妙文攥着睡衣边角昏昏沉沉睡过去,夜色彻底黑了。
她的枕边人忽然睁开眼,,把她往自己的怀里揽了揽,痴迷地看着她的脸。
准确地说,是即将透过她的脸,看另外一张脸。
那张青白色的脸还没过来,顺着床边慢慢挪移,黑色的长发掩住了脸颊两侧,只露出僵硬的内眼角和鼻梁嘴唇,慢慢爬到床边,将要挨到床的时候,惨白的手像是被火燎了一样,身体变得黯淡了一些。
她的脸色狰狞起来,喉头咯咯作响,死死盯着未婚夫。
未婚夫松开袁妙文,正准备下床,颈部却忽然开始发热,烫的他一个激灵,混乱的意识忽然清明过来,头痛欲裂。
按了按发沉的额头,他隐约记得自己这段时间是在未婚妻家,好像一起住了一段时间,记忆又不是那么清楚。
松开手,因为夜色浓重,又刚睁开眼,周围的东西看不太清楚。
他睁着眼,思索着这些天的事情,正觉得有些奇怪,目光忽然就落到了床边。
床边支棱着黑色的东西,那样子,好像是人头的形状,披散着凌乱的长发。乌云游过去,露出一角月亮,窗帘缝透进一丝月光,有了光亮,他忽然就看见那团黑色上一双阴森的眸子正亮着,还有惨白的唇,青色的脸
他啊的一声尖叫起来,这一叫女鬼的目光变了,袁妙文也被他叫醒了。
她睡的不安分,醒了,脑子懵着把一只脚悬空在床外,就看见未婚夫脸色惊恐打着颤,望着她背后。
那只鬼怨愤抓住袁妙文的脚,谁知刚碰上,青色的皮肤就皲裂开来,渗出殷红的血液,滴滴答答淌在床边。
女鬼嚎叫着松开手,袁妙文也已经感受到那种冰凉又黏腻的触感,回头一看,差点吓得白眼一翻晕过去。
床上两个人都醒了,吓得抱在一块儿,一动也不敢动,女鬼的怨气却更重,似乎被刺激到,顾不上这边是不是有什么危害,攀着床沿就过来了。
袁妙文忽然就意识到隔着她的脸,未婚夫在看的到底是什么,一想到这些天自己一直跟这只女鬼生活在一块儿,她头皮都凉了。
女鬼目光阴毒,身体越来越透明了,长长的指甲却伸了过来,眼看着要伸到自己身上,袁妙文忽然就想起了床头的那张符篆。
皮肤上已经泛起薄薄的鸡皮疙瘩,极度的恐惧之下也不能发声,她缩了缩脚,被未婚夫抱着,僵硬地把手伸到床头摸了摸,摸出那张符。
闭着眼以一种必死的决心糊到了女鬼身上。
女鬼在凄厉的叫声中消失了。
袁妙文的身体瘫软下来,大脑放空了半晌,忽然听见未婚夫虚弱的声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房间里所有的灯都已经被打开了,稍微让人心安了一点,刚才的符篆变成了灰烬,未婚夫一摸发烫的颈部,从睡衣里也弄出来一张符篆。
下降头这事儿肯定不能全盘托出,说起来还有点阴损,袁妙文心虚,撒了个谎,“有个大师说家里有鬼,没想到真的让她说中了。”
“我怎么在这儿啊。”未婚夫按了按脑门儿,记忆还是有点混沌不清。
袁妙文又害怕又心虚,索性掏出手机,给苏妙打了个电话。
这是快晚上十二点,苏妙没有睡觉的习惯,都是打坐修炼,铃声刚响,就被她接住了。
“苏大师,这里有鬼。”她紧张兮兮缩在床上,声音都有些颤抖。
苏妙嗯了一声,“符好好带在身上就不会有事,我讲过。”
她是讲过,可没说过会有鬼啊,袁妙文还以为这符只是去去邪气,没想到半夜差点被鬼爬了床。
当然接下来的话也不好在未婚夫面前说,她犹豫着挪到了客厅,问“怎么会有那个东西的”
反正鬼都没了,苏妙也不忌讳在她面前挑明“那降头油就是尸油,尸体里弄出来的东西,我看你面相像被鬼缠身,果不其然。袁小姐,再提醒你一次,既然不懂,风水别乱碰,免得遭了殃。”
袁妙文心有余悸拍了拍胸口,连连点头“苏大师教训的是,是我混沌了。”
天一亮,屋子里的两人就立马分开了,都觉得看到对方就想起昨晚见鬼的经历,简直是一种折磨。
而未婚夫离开的时候,还在思考自己这些天为什么会在前女友家里。
因为知道苏妙将要高考,秦昊没再怎么打扰过她,唯一就是告诉她苗英杰刚回京城,跟司辰同行。
苏妙早上坐在床上发怔,上学这事儿都忘了。
偏头一看,目光掠过去,定在了窗户上。窗户是防盗窗,玻璃纱窗,没什么好看的,今天却不同,顶檐上垂下来一个坠子,红色流苏,青色玉佩。
有点眼熟的。
她小时候认字,读到君子无故,玉不去身,印象里,师父却从没佩戴过玉佩。师父屋子里有个匣子,她那时候不懂事儿,趁师父不在,翻开看了,发现里面只有这一枚玉佩。
她问师父为什么不戴着,于是暴露了自己偷看他匣子这件事。他第一次生气,绝不仅仅是因为她品行不端,连着好几天低气压,没同她讲一句话。
那时候她懂了,这东西应该挺重要的。
给她干什么
苏妙摘下来,拧眉看着,一挥手想赌气扔出去,又犹豫了,抿抿唇,扔垃圾一样扔进抽屉里。
出了卧室王秀英也正在客厅里坐着,见了她惊讶得很,脸上的话都能读出来你怎么没去上学
苏妙径直走到冰箱旁边,倒了奶拿了面包,吃得味同嚼蜡,在她目光逼视下开口了“生病,请了假。”
好端端的艳阳天,怎么就生病了。
王秀英看着她红润的脸色,想也知道她糊弄自己,不过这个孙女现在越来越强势,一向听不进去她的话,她再说教,保准被顶回来。
也就念叨了一句“该高考了,上点心。”
苏妙果然像没听见她的话似的,生无可恋咬了口面包,发了半晌呆。
说起来,这个孙女现在挺给她长脸的,漂亮就不说了,次次拿第一回来,小区里老头儿老太太都赞口不绝,更奇怪的是,还有一些领导富商会专门上门来看望她,带了不少好东西。
他们是没说什么的,只讲苏妙是个状元苗子,很受重视。王秀英文化水平不高,也没怎么见过世面,就相信了。
可她大孙子学习也好,当年可没这阵仗。
王秀英小心看了她一眼,见她还是在发呆,就把电视声音调小了一点,清了清嗓子,提起一桩事,“我听你爸妈说,要买新房子呢。”
苏妙没回应,眼神落空。
“多亏祖宗保佑,你们家现在是越过越好了,可有些事儿你得长点心,苏魄他到底是领养来的,我看你爸妈挺偏心他。”
这老太太,哪儿看出来的。
“您放心,他不会抢房子。”
见孙女儿都这么偏袒一个外人,王秀英有些不开心了,“那到底是外人,以后有了出息,你得顾着点亲人不是说到底茂哲才是你亲哥,你们才是亲兄妹。”
苏妙的眼珠子终于有了灵光,瞥了老太太一眼,她说这老太太今天怎么为她说话,原来搁这儿等着呢。
“您放心,大哥有出息,用不上我帮衬。我看苏魄是个笨的,得多帮帮才好。”
“还有那新房子。”似乎是嫌不够,苏妙越说越有规划,“得买个大的,把我姥姥姥爷都接来,让他们安享晚年,热闹。”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