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大寒,孟纤棠早起吃了一盅金玉满堂八宝饭,顾嬷嬷又精心熬制了一盅枸杞煲鸡汤给她补身,饭后她就去正堂继续帮忙。
临近晌午时,北府老夫人派人来请她,说是想请她过去一起说说话。
孟纤棠一头雾水心中忐忑的被带到北府,却见老夫人和窦明珠两个人在屋内,丫鬟婆子都被撵到外面伺候。
窦明珠冷冷的瞥了一眼孟纤棠,孟纤棠却觉得这个熟悉的眼神又回来了很亲切,总比她不怀好意的对自己笑好多了。
窦明珠前日去西府暗示孟纤棠,就是希望孟纤棠到济阳郡王府把事情告诉郡王妃沈氏,让她们来提亲。这总比她借着曹绣背她的事强行要求嫁给他好,她还总要顾及着自己的脸面。
给个暗示却不把话说透,明白人都明白,窦明珠觉得这个主意很妙。但是两天过去了迟迟不见孟纤棠动静,窦明珠有些坐不住了。
老夫人本不同意窦明珠与曹家联姻,她是想着把窦明珠给李英曙做妾室,也好安排他们后面的计策。但是窦明珠几番晓以利害,陈述种种她嫁到曹家的好处,最终把老夫人说动了。
因此当窦明珠来求老夫人把孟纤棠叫来询问一番的时候,老夫人便同意了。
“给祖母请安。”孟纤棠乖乖的躬身施礼。
“恩,坐吧。”老夫人淡淡的开口,示意孟纤棠坐在下首。
老夫人看着她肃容道:“曹家六公子背着你明珠妹妹寻路的事你知道了吧,既然他们有了肌肤之亲,碍着你明珠妹妹的名声,也该他们家请媒人来说亲。这事你以为如何?”
孟纤棠握着手帕的手指紧了紧,她一向有些怕窦氏,此时更不知如何应对。
“孙媳愚笨,但听祖母吩咐。”孟纤棠低头小声说。
窦氏满意的点点头道:“那就让你大舅母派人来提亲吧,这事年前敲定最好,春分前就让他们成亲。”
“这……”,孟纤棠听老夫人说的这么理所当然颐指气使,心中有些无奈。
“就这么定了,这事就由你去走一趟吧。郡王妃疼你,你去说亲,她准答应。”窦氏道。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孙媳不敢托大,但凭两府长辈做主。孙媳愚笨,怕担不起重任。”孟纤棠微微推辞道。
窦明珠冷笑道:“嫂子诚心去说准能办成,若是办不成那只能说明嫂子没尽心。”
孟纤棠惊讶的看着窦明珠,她没想到窦明珠会说出这样的话,分明是强词夺理强人所难。
孟纤棠看着窦老夫人不容辩驳的神情,将口中的话又咽了回去。在老夫人这里说理,恐怕是说不通。
回程的马车上,孟纤棠倚靠在软枕上,她大脑一片混沌,想着窦氏和窦明珠的话。她们像是把她架在火上烤,给了她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又强加给她一项承受不起的罪名。
回到西府时,李英曙正坐在房中品茶,看她回来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他便放下手中的青釉磁盏,看着她道:“过来。”
孟纤棠停住脚步,转而向他走去。
李英曙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坐在腿上,低头看她问道:“怎么了?”
孟纤棠将头枕在他的胸膛上闷闷的说:“祖母让我去大舅家说亲……给窦明珠说亲。”
“窦明珠?”李英曙疑惑道,他知道窦氏一直想把窦明珠说给自己,怎么突然改变主意想让窦明珠嫁进曹家了。
孟纤棠点点头,把窦明珠和曹绣的事情告诉他,最后有些埋怨的说:“绣哥儿太不谨慎了,平白无故和她有了肌肤之亲。”
李英曙却微露嘲讽的笑道:“怕是被人算计。”
“被人算计?”孟纤棠挺身坐直,惊讶的看着他。
李英曙无奈的看着这个小傻子,指点她道:“这事你不用操心,对郡王妃直言便是,她会有办法应对的。”
孟纤棠心中猜疑不定,不知道窦明珠是不是真的有心算计曹绣。
第二天孟纤棠向大嫂龚氏告了假,就去济阳郡王府走一趟。
郡王妃沈氏见孟纤棠来了高兴道:“可算来了,这些日子就想见你但又不能冒昧请你来,毕竟是嫁了人了多有不便。上次绣哥儿送给你的玉石还喜欢吗?家里上上下下他都想着了,单你的是独一份。”
孟纤棠笑着谢道:“多谢大舅母惦念,绣哥儿给的玉石都是好的。今日绣哥儿在家吗?”
“那个混世魔王哪一天是闲的?今日又出去逛了。你要见他我就让人把他叫回来。”
“那倒不必,今日想和舅母好好说说话。”
“那敢情好,咱们娘俩儿说咱们的。”郡王妃沈氏携着孟纤棠的手走到内室东暖阁坐下。
沈氏挨着孟纤棠坐,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叹声道:“可怜的孩子,受了那么大委屈也不跟我们说。若不是绣哥儿从彦儿那里听说这事,我们还不知道公主竟然这般跋扈。”
孟纤棠知道沈氏说的是上次李金缕打她的事,她笑着说没事了。
沈氏唉声道:“她也因这骄纵的性子挨了打,彦儿也对她起了厌恶之心,何苦来的。听说彦儿房里收的那两个姨娘就是用来气她的。夫妻闹到这个地步,不是自找苦吃么。”
沈氏说着摇摇头,拉着孟纤棠的手道:“因着这事我也去找我那妹子交过心,她家儿媳是公主,她这个做婆婆的倒要时时刻刻体谅儿媳的心思,真是难呐!”
沈氏是个爱说的人,家长里短和孟纤棠说了一通,孟纤棠只笑着应答。
换了两盏茶,孟纤棠才开口道:“舅母,今日我来还有一事相告。”孟纤棠紧了紧手帕,“初一那日听说绣哥儿背着窦家姑娘回了寺里?昨日祖母把我叫到北府,说是想把窦姑娘说给绣哥儿……这事我本不愿意来说,但祖母有命我不敢不从。”
沈氏听了也是一愣,看到孟纤棠为难的神情,她便明了了。
她拍拍孟纤棠的手笑道:“无碍,这事与你无关。只是窦老夫人怎会因着这事就想说合两家,恐怕不成。罢了,剩下的事你就别管了,横竖有我,你放宽心。”
孟纤棠是个没主意的人,听沈氏的语气倒像是已有对策,她才稍微安心。
“你实话对舅母说,婆家人待你怎么样?”沈氏关切的问道。
孟纤棠只当她是关心,直言道:“婆母慈爱,大嫂宽仁,家中各位妯娌也都和睦,婆家人待我都很好。”
沈氏点点头接着问:“那窦老夫人呢?”
孟纤棠想了想说:“祖母一直跟着大伯父住在北府,虽然有时严厉些,但不曾苛责过。”
沈氏心中有数,笑着说:“这样便好,毕竟是连着亲,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沈氏不想做的太绝情,毕竟孟纤棠已是李家的媳妇,两家连着亲,总不至于闹到不能见面的地步。
沈氏留她吃了中饭,两人说了好些家常,沈氏才送她离开。
孟纤棠的车驾挂着汝南郡王府的徽章,离开时正巧被回府的曹绣和韩忠彦看到。
韩忠彦抓着守门的一个仆役问,“刚才那驾马车中可是汝南郡王家的女眷?”
仆役回道正是,韩忠彦心中十分欣喜,他翻身上马追着那车驾疾走。
曹绣一看不好,他表哥这疯病又犯了。棠姐姐现在已经出嫁,彦表哥实在不该再痴心妄想,甚至连累人家闺誉,他只好策马去追。
韩忠彦记得上次孟纤棠逼他离开的场景,一时也不敢孟浪的上前搭话,只是策马跟在马车后面,迫切的看着那扇雕刻兰草的车窗,盼着能见孟纤棠一面。
车外随行的小厮将后面跟着一位公子的事情向孟纤棠禀告,莺儿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见一位头带白玉冠身穿秋波蓝锦绣袍的青俊公子坐在马上,正是如今的驸马爷韩家大公子,顿时眉心微皱。
“郡主,韩家公子正跟着咱的车驾随行。”莺儿道。
孟纤棠听了心下微恼,她不想与韩忠彦有任何瓜葛。上次被李英曙撞见的那一幕就让他怒火中烧,这次再有什么,指不定李英曙怎么生气呢。
“让人拦了,不许他跟着。”孟纤棠吩咐道。
莺儿答应了一声,刚想去吩咐车外的小厮,就听一阵马蹄声停在车外。
“表哥,快回吧。”曹绣横马挡在韩忠彦前面,阻止他继续跟着孟纤棠的车驾。
“我只是想看看她,难得离她这么近,只是想陪她走这一段路。”韩忠彦道。
曹绣抓了他的马缰绳摇头道:“这事要是传出去,让棠姐姐如何自处?表哥莫犯糊涂。”
道理韩忠彦都懂,但他管不住自己的心,也无法约束自己的行为。
曹绣死拦着韩忠彦的马,就是不让他继续跟着。
莺儿见曹绣将韩忠彦拦住,心下松了一口气,“郡主,六公子将韩公子拦住了。”
孟纤棠点点头,她是真怕了韩忠彦和李金缕了,这辈子都不想再和他们有瓜葛。
韩忠彦失魂落魄的被曹绣拉着往回走,路上却被府中的随从拦住。
“公子快些回府吧,家里出了事。”随从道。
“什么事?”韩忠彦皱眉问。
随从看左右有人不好答话,遂靠近韩忠彦耳边小声说道:“公主将两位姨娘绑起来了,这会儿正打着呢。公子回去晚了,怕是要出人命。”
韩忠彦一听便怒从心头起,翻身上马狠狠甩了一鞭,直奔韩府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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