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疾跑到操场，时间还是差了半分钟，谁知道魔鬼教官竟然不由分说换场地训练了。
等到他们兜兜转转，从大操场累死累活跑到小操场，石墙边那一排趴着的身影，昭示着他们迟到了。
宋柠心头咯噔一跳，尤其是在看到全班都站成方阵，教官站在那一排惩罚的人头后，心顿时一沉。
完了。
四连和五连刚好站在同一个小操场，这地儿原是打排球的，旁边有乘凉的大榕树，遮挡了部分的烈阳。
上面是另一个室外小篮球场，是其他连在训练。
“我操，迟到了。”何湛低咒。
“用你说。”顾轻舟烦躁地回怼。
几人路过篮球场训练地，顺着石阶，三步作两步跳了下来，匆匆跑到队列。
顾轻舟余光看了眼宋柠，这才看到四连场地前，一群被惩罚的人。
我操。
这是什么新型惩罚模式。
有男有女，男生排成一排做俯卧撑，女生沿着男生撑起的一排长洞，匍匐前进。
顾轻舟脑中瞬间浮现他做俯卧撑，而软绵的小奶喵地在身下爬过的画面……嘴角上扬的弧度咧开。
四连队列在五连前面，宋柠跑上前报告时，四连教官以为顾轻舟，何湛，宋方知三人也是四连的，见他们往队列后跑，吼道：“那几个站住。”
顾轻舟三人愣住，回头，教官指来，“说的就是你们。”
“跑啥呢？想摸鱼混进队伍啊，赶紧过来！”
顾轻舟三人莫名其妙地被四连教官吼住，莫名其妙站在了四连教官跟前。
太阳很大，身体就晒蔫了一样，浑身没劲，大概是宋柠身体看起来清瘦虚弱，被教官指了指。
“你别做俯卧撑了，跟在女生后面。”
宋柠认命照做。
顾轻舟心头顿时一跳，正卡到了心尖尖上，就像自己期待的成了真，下一秒就听到何湛那家伙戳破了他的粉色泡泡。
“老师，我们不是四连的，我们是五连的。”
四连教官抖眉，转头喊：“军哥，你们连的小家伙被窝抓到咯。”
“你照样罚呗。”五连教官转身来，吊儿郎当道。
“听到没？你们教官说的。”四连教官挑眉道。
顾轻舟正盯着前面趴下去的小奶喵，内心一阵激荡，突然，五连方阵中跑出来一人，向五连教官说了什么，教官就摆手放过他们。
我操。
顾轻舟回到队列，不阴不阳瞪了沈烬一眼。
沈烬：“……”
站了会军姿，又练了遍军体拳，明日就是军训结束演练的日子。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顾轻舟被太阳晒得不行，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到了休息期间，顾轻舟眯着眼，就躺下了，也没注意是躺在地上还是哪里。
何湛看了眼睡在沈烬腿上的顾轻舟，“舟哥，这就睡着了。”
“你小声点。”沈烬提醒道。
何湛喝了口水，拧上盖儿，才想起问：“哎，烬哥你刚才和教官说了啥，才放过我们。”
“军训前我见你们还没来，就提前替你们请了假。”沈烬说。
“操，未卜先知啊。”何湛说。
“你们干嘛去了？”沈烬问。
“尿尿。”何湛想到刚才某大佬的擎天一柱，一泻千里，没忍住笑出声。
沈烬感觉发生了啥，凛眉道：“用得着这么久？”
“谁让教官突然瞎几把换场地，害我们白跑一趟。”何湛神烦。
“妈耶。”何湛打了个无声的哈欠，眼泪都要晕出来，“困死了。昨晚熬夜打魔兽，今天训练一天，老子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估计等会站军姿都能睡着。”
前面坐着宋方知，何湛直接就趴了过去，头埋在宋方知的肩膀上，歪着头，脸在温烫的脖子上蹭了蹭，闷哼了声。
何湛呼出的气息喷洒在皮肤上，宋方知觉得有些微痒，缩了缩脖子，轻笑着说：“怎么了？”
“想睡你。”何湛说。
宋方知倏地脸热，心底隐隐跳动。
这么明骚的话，确定是这场合可以说的？
何湛到底是困了，还是醉了？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笑。
“湛哥，你牛逼。”
宋方知没转头，不知道是谁。
何湛也没吭声反驳，蹭了蹭宋方知清秀的脸，又凑近耳边，贱兮兮道：“想啥呢？我说想睡你，就是想趴在你身上睡。”
宋方知没出声，何湛手指暗戳戳在他腰窝处一戳一戳的，“别乱思乱想，乱打我的主意啊。”
宋方知哭笑不得，你说的头头是道，我竟然无法反驳，但讲真的，到底是谁占谁便宜？
当然他也没看到身后某人得意而翘起的唇角。
何湛继续蹭，得寸进尺，闷闷的嗓音，只有两人才能听清。
“嗯哼，听清楚了啊，小知知。以后呢，我说……”
“想睡你，就是我困了。”
“想吃你，就是我饿了。”
“想亲你，就是我渴了。”
“想咬你，就是我生气了。”
“这些可都是我们之间的暗号啊，别忘了。”
宋方知红着脸，任由何湛在脖子间说着不害臊的话，而其余的人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何湛趴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五连蔫了一团，四连倒是热闹，男生和女生对面而坐，在进行了一系列无聊又莫名振奋精神的“你瞅啥”“瞅你咋滴”之类神无聊对话后，几个有舞蹈基础的女生上前来表演。
宋柠对女生跳舞没兴趣，余光下意识地朝着对面的五连飘去，搜寻某人的身影，扫了一圈后，没看到，心底还有些莫名的失落。
失落吗？
或许呢。
在遥远的距离，如果恰好在抬眼的瞬间，对视一眼，那种心有灵犀的碰撞……
宋柠淡淡收回目光，松了松盘久麻木的腿，周遭的声音沉沉溺溺窜入耳膜。
耳边突然响起腼腆的一声。
“你好，我也是2班的，我叫蒋文。”
说话的是队列站宋柠右侧的同学，宋柠不擅长结交朋友，所以尽管站在一起军训几天，两人也没正式认识过。
宋柠愣了愣，不自然地扯出一丝笑，“宋柠。”
蒋文挺胖，戴着金边细框眼镜，肉肉的脸上，勒了进去，晕红的额头，汗珠直冒。
宋柠回忆起刚才这位同学练习时，身体确实挺费劲，匍匐前进是一排进行比赛，就属他和这位蒋文童鞋，在别人都到达终点时，自己才爬了一半。
“你是哪个学校？”蒋文说。
“清水中学。”宋柠淡淡地笑，“小地方，没听过吧。”
“没听过。”蒋文腼腆地笑了笑。
“你呢？”宋柠弯唇，夺目的日光照射在他的脸庞，有种令人失神的美感。
蒋文礼貌道：“南中初升高上来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
宋柠突然心血来潮，不经意问：“哎，你认识顾轻舟吗？”
蒋文不假思索，“听过。”
谁都听过那人的名字啊。
这种感觉，好稀奇啊。
恍若他真的是认识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宋柠唇角不禁弯起，心头隐隐跳动，轻颤的睫毛向下搭了搭，眼眸碾过一层琥珀色的光晕。
蒋文又道：“不过他初中不在南中。”
“那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宋柠语气莫名有些急切，想要知道关于那人的过往。
蒋文道：“南城又不大，几个初中，混的好的一般都有名号。我也是听我们班那几个女生经常提起，说南城一霸顾轻舟长得帅，打架又厉害，拽兮兮的，还是他们初中的校草。不过也没见过真人。”
又问：“怎么？你认识？”
宋柠噗嗤一声，觉得有些好笑，长得帅会打架就是校草，初中女生就是幼稚。
不过，长得还真是挺帅呢。
“算认识吧。”宋柠点头。
“真假？”蒋文愣住。
宋柠头往后一偏，“刚才就跟在我后面，在五连呢。”
“妈呀，我真的见到传说中的南城一霸了，快给我指指是谁？”蒋文激动跪起来，完全没有刚才的局促，激动的小爪爪放在宋柠的肩膀上，肉乎乎的脑袋就往后面探。
“这么激动？”宋柠头一仰，怕激动的蒋文童鞋就趴在他身上了。
蒋文扶了扶眼镜，“我给你说。我初中的同桌，就是顾轻舟的小迷妹，天天听她在耳根子边说顾轻舟，夸人家长得帅，有男人味。我他妈的一个男的，就是完全没兴趣，满耳朵的茧子也被折磨出兴趣了，也就纯粹好奇长啥样。”
宋柠轻咳，转过头，又找了一圈，视线搜到了何湛的身影。
何湛趴在肩膀上的那人肯定是宋方知，旁边坐着的看起来像沈烬，顾轻舟呢？
宋柠蹲了起来，视线角度变宽，就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头枕在沈烬的腿上，双臂环着沈烬的腰，而沈烬一动一动的胳膊，其实是在给顾轻舟扇风。
宋柠看了眼，眼珠一动不动，慢半拍转身坐下。
“怎么？看到了吗？”蒋文说。
“没，可能上厕所去了。”宋柠低着头，语气极淡。
蒋文不解，但也没出声。
宋柠撑着头，盘坐着，心底不上不下的。
这种感觉，有点闷。
就像刚舔着脸送给你一颗棒棒糖的人，转过头就吃了别人的水晶饼，而他还在为了吃到这颗棒棒糖，尝到了一丝丝甜味就沾沾自喜。
喉咙有点哽，宋柠咽了口唾沫，那种哽咽的酸涩，莫名从喉腔，向着两边下颚窜入，连吞咽都有些鼻酸。
宋柠缩着脖子，脸蒙进迷彩服领口，淡淡的洗衣液清香从衣服散入鼻息，目光低垂，所及全是石灰沙粒的地面，余光却被刚才那一幕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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