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柠走过来，头皮轻微发麻，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让他有种被抽丝剥茧的错觉。
导致他连放在军训包上的手，都有些无所适从。
晨光穿透湿漉漉的空气，穿着干净迷彩服的男孩，乖巧地抱着军训包走来，清秀的像沾湿了水滴的鲜嫩青葱，和周围尘埃仆仆中打闹的男生格格不入。
顾轻舟飞扬的鬓角瞬间拉长，抿直唇线，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沈烬低头瞥了一眼，将顾轻舟的反应彻底纳入眼底，微不可察挑了挑眉，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圈着手臂，凝了眼对面的男孩。
宋柠走近，站直时双腿习惯性并拢，看了眼何冰。
“干嘛？”
“舟哥的脚磨破了，你的军训万能防御武器还有吧？”何冰说。
宋柠转头看向顾轻舟。
顾轻舟余光一直落在小奶喵身上，连小奶喵走路时，那还没戴军训帽的头顶一根翘起的呆毛都勾住了他心思。
这陡然被小奶喵攫住目光，出口的语气竟然微微紧张，想到刚才，偏过头。
“没……没有就算了。”
吃瓜群众何湛狐疑地扫了眼顾大佬，语气中竟然莫名听出一丢丢委屈。
宋柠没应声，低头看了眼顾轻舟的脚。
黄胶鞋鞋带还没解开，脚踝周围裸露出来的皮肤渗出血，包扎的纱布也几乎被血染红。
这家伙是以为自己金刚不坏之身，军训只穿了一双黄胶鞋，别说鞋垫，连鞋袜都没穿。
宋柠弯下身，顾轻舟双脚神经一缩，还没动弹，就被宋柠解开鞋带，捧着右脚，塞到怀里。
“你干嘛？”
宋柠没回，蹙眉道：“怎么不穿袜子？”
顾轻舟被宋柠抱着的那只脚，腿部神经都在打着哆嗦，表面却依然风轻云淡道：“磨脚。”
宋柠翻了个白眼，从军训包掏出一包棉签，仔细地替顾轻舟将纱布揭开，处理渗血，又从军训包中掏出来一个小巧的细口白瓷瓶，用一只银色的小勺子，勾出来一抹青绿色的黏状物体，抹在伤口处。
“这是啥东西？”何湛说。
“说了你们也不知道，止血的膏药。”宋柠说。
“这东西管用吗？”沈烬说。
“管用。我昨天匍匐前进两只手臂和膝盖都磨破了，抹上这膏药，就不痛了。今天上面就结了痂，你们看。”何冰说着捞起自己的袖口和裤腿，把伤口给大家看。
确实已经结成痂，就是涂得草绿色的膏药，痂也是一层草绿色的硬壳。
“我操，神奇啊。”何湛凑过来，给我抹点，“我们魔鬼教官说今天也要训练匍匐前进。”
“提前抹上能预防？”沈烬说。
“这个提前抹上没用。”宋柠说。
顾轻舟心里美滋滋，小奶喵捧着他的脚，认真地给他抹着膏药，还体贴地包扎上新的纱布。
这待遇，也是没谁了！
嘿嘿。
听到何湛在旁边咋咋呼呼，顾轻舟吼：“你以为防晒霜啊还提前抹，一边去！”
何湛调侃道：“我操，舟哥你可以啊，还知道抹防晒霜，不是哪个小姐姐给你抹的吧？”
“滚！老子是个精致的大老爷们，怎么不能抹防晒霜？”顾轻舟说。
宋柠给顾轻舟摸上膏药，包扎纱布，又从军训包里掏出来一个厚软的鞋垫，刚垫进黄胶鞋中，准备给顾轻舟穿上，听到何湛在一边调笑道：“舟哥，你就欺负新同学，又不是不能行动，搞得像二级残废似的，还让人伺候。”
“我乐意。”顾轻舟吼，嘴角都快咧到了耳边，偷眼看小奶喵的反应，见小奶喵又乖巧又细心的小模样，觉着自己简直是找到了一个宝藏男孩。
“好了。上午最好不要训练。”宋柠收拾东西塞进军训包，站起来，叮嘱道。
顾轻舟往后面的铁栅栏上一靠，“不行啊，教官不让请假。”
宋柠也没辙，“我先去洗手。”
沈烬扫了眼宋柠的背影，觑了眼某人脸上丝毫不加掩饰的傻笑，拧了拧眉。
“宋柠？好久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
“就今天。”顾轻舟说。
沈烬一怔，“今天？认识一早上，就关系这么好？”
顾轻舟勾唇，嘚瑟的刘海都飞了起来，“好吗？”
“你们还在聊啥？教官吹哨子集合了。”操场上陆续集合，何湛朝他们这边喊。
顾轻舟站起来，抻了抻懒腰。
“走呗！”
沈烬笑，“早上打电话让我送饭，就是借花献佛？”
“咳咳。”顾轻舟被戳中了心思，眨了眨眼，肩膀碰了下沈烬，“欠你一顿，下次请你啦。”
沈烬看着顾轻舟脸上肆无忌惮的笑容，插在裤袋中的双拳，逐渐握紧。
集合迅速，雷厉风行，五连教官在前面整顿。
“全体都有！”
“立正！”
“稍息！”
“报数。”
“一，二，三，四……”
“五十四……少了两个。”教官扶了扶帽檐，走到前排一个男生面前，撑着人家双肩，吊儿郎当道：“你们男生早上又迟到了，怎么惩罚？”
教官一到这种语气，全体都呼吸凝滞，因为这代表教官要搞事情了。
该男生红着脸没出声，教官轻抬了抬人家的下巴。
“问你呢？”
“怎么惩罚？”
男生蓦地低下头，支支吾吾道：“不知道。”
教官轻笑，松开放在男生肩膀上的手，“你们班的男生都挺腼腆的啊。”
“我操，教官又要出骚操作了。”何湛嘀咕道。
何湛，沈烬，顾轻舟都一米八左右，身高差不多，挨着站最后一排。
宋方知站第三排，也不知是不是何湛故意，和宋方知就站成一列。
两人迟到，还没来，教官没出声，全体站集合站军姿。
何湛站了会，没忍住动了下手指，伸过去戳了戳宋方知紧贴裤缝的手。
戳一下，宋方知知道是谁，松了松，何湛就勾着笑，在那秀白的手心一挠一挠的玩。
队伍合拢，挨得近，教官在最前面，也没人看到这小动作。
何湛玩心大起，逐渐地移开了地方，开始作弄，弄得宋方知又紧张又不安，站一会军姿，脚倒是还不疼，脸上却早已面红耳赤。
两分钟后，一个男生从操场边跑了过来，想要迅速跑进队伍，却还是被教官拎住。
“你，出来！”
男生小跑上前。
“干嘛去了？”教官说。
男生立正稍息，“报告教官！我起迟了。”
教官笑容和善：“睡到现在？看起来是有精神了。去吧。”
“是。”男生往队伍中跑去，被教官一声吼住，“去墙上趴着，谁准你回队伍。”
男生脸上的表情没管理好，愣了秒，“趴着？”
教官双手圈着手臂，“不会趴？”
“分开双腿，双手撑墙，面朝上，弯腰，屁股翘起。”
男生按照教官的指示步骤，趴在墙上，教官满意地点头。
“没错，做的很标准。”
男生窘迫难当，教官突然来了句。
“屁股挺翘啊。”
队伍中瞬间爆发出一阵笑声。
教官噗嗤一声，转过身，立马变脸，正气凌然道：“笑什么笑？看到没，这就是标准动作，都给我记清楚了啊。”
“我操，这他妈的要干嘛？”顾轻舟笑。
“……”沈烬没出声。
“这姿势眼熟啊。”何湛说。
“那谁？”顾轻舟吹了吹飘落眼前的刘海，瞄了眼。
“我们班的，张操。”何湛说。
“张操？名字起的都他妈的欠操！”顾轻舟没忍住，笑出声。
三人窃窃私语。
趴在墙上的张操，几乎维持着那动作将近三分钟，弯着腰的姿势不好受，教官还没叫停。
“丫的！”
“老子腰都要断了。”
张操啐了口。
直到五分钟。
最后一个迟到的人才从阶梯口姗姗来迟。
男生没戴军训帽，迷彩服的拉链只拉到皮带的位置，穿着和他们劣质黄胶鞋不同的高筒军靴，单手插着口袋，微歪着一头碎发，慢悠悠地朝着队伍走来，跟压轴出场似的，还自带气场。
这姿势……还挺他妈的酷！
顾轻舟很不爽！
竟然有人比他南城一霸还大牌！
“我操，是江随。”何湛突然说。
江随是哪个道上的？没来拜见过，顾大佬很不爽！
不过倒是眼熟，毕竟一起军训了几天。
顾轻舟听到前面隐约传来对话声。
“怎么来迟了？”教官说。
江随冷着脸，“吃饭。”
“一个起迟了，一个吃饭，这不是第一天军训吧？懂不懂规矩了？”教官语气平淡，指了指后面，“去吧。”
江随偏过头，就见一个男生姿势诡异地趴在墙上，肩膀一下抖起来。
什么鬼？
让他做出这幅样子的人，还没出生！
江随没动，教官眉头一凛：“执行命令。”
“是。”江随低咒一声，小跑到墙边，听到教官的指令后，一张俊脸，差点面部神经崩裂。
“我操，辣眼睛。”何湛爆笑。
顾轻舟正无聊，刚低着头眯了会，就听到队伍中爆出此起彼伏的大笑，抬头，就见那位大牌江随正趴在张操的身后，生无可恋地扶着张操的腰，对着屁股，顶胯撞击。
“啊哈哈哈哈。”
顾轻舟笑的肚子直抖，撞了下沈烬的肩膀。
“我操，这他妈骚浪逼的惩罚形式是谁想出来的？”
沈烬挑眉看他，“你想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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