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仙倌,崴脚这伤还是我来吧。”锦觅微笑着把药放在桌上,低头看看北柠的脚踝,又红又肿,确实有些严重,“这灵药上一柱香便会好了。”
润玉未起身,抬手拿走了药,给北柠搽着,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自与旭凤成婚后你多是奔波劳碌,这等小事你不必在意休息一下吧。”
锦觅甜甜的笑了,“好的,小鱼仙倌。”
润玉手温似水柔转在肌肤上,让人沉溺。
药擦完后,润玉依然不准她动,老实坐在他身边,看着他们三人相谈。
他们喝得尽兴时。
锦觅突然起身回了屋,拿出香蜜递给润玉,说:“虽只补一年神寿,但日日食用,慢慢就补回来了。”
她道完,望着润玉的脉搏沉默的一下,“差点忘了,小鱼仙倌折的一半神寿已经恢复了,甚至……甚至还延长了将近三万年的寿命。”
以她不精进的修为,只能勉强推算大概的年限。
旭凤不得惊讶万分,“兄长寿命为何如此之长?”
润玉从忘川返回天界后,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根据他自己探精元命理所得,他延长的寿命根本不止三万年,甚至更多,他不知道具体延长了多少。
似乎有种他探不到的灵力和庇护,往深了想,此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润玉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北柠,她低着头逗着胖鼠,无异常,寻不到任何想要的信息。
“暂时未知。”润玉回答旭凤后,抿了一口酒。
旭凤举酒,敬他,“总归好事。”
润玉并无表情,也不语。
与润玉而言,长寿并非好事,倒是他在意的亲人一个一个相继离开,他连抓住温暖的机会都没有了。
在这方面,他是癫狂的。
当锦觅只是给了一寸光,他抓住就不放,不知是爱,还是执念于第一个肯照亮他黑暗的光。
旭凤有涅槃重生之灵,可探命中缺或命源,但独独探不到润玉的。
“兄长,可否与我走一趟,几步就到。”旭凤似有法子为其解惑。
润玉颔首,起身后,目光忽然转向左旁的北柠,“劳烦锦觅帮我照看。”
锦觅寻着他的目光所到之处,眼神闪过失落,“好,放心吧小鱼仙倌。”
北柠忽然不懂润玉这般是为何,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只是扭伤了脚而已。
润玉一走,她感觉脚好些了,便要下凳。
“仙上可是为了小鱼仙倌做了什么?”锦觅出声。
北柠停了穿鞋的举动,“什么意思?”
锦觅含笑,眸中永远都是那般无辜动人,“依他性情,你付出越多他对你只是感激之情,你想要的……是得不到的。比如他今日抱你,为你疗伤,仙上以为是出于什么?”
北柠神情冷漠,“我一个等同凡人残废的仙上,其中心思,就不劳锦觅上神费心猜测了。”
锦觅伸手握她手,“仙上,我这番话并无恶意。我承认,爱着自己的人忽然间有了想要守护的人,我会难过,心里会不舒服,这是每个人都有的自私心态,因为那颗心毕竟曾经属于自己。我想要提醒仙上的,是没有目的性的付出,只能得到他的感激,可感激并不是爱,我了解他,默默付出不被重视的前人,就有邝露。”
“我知上神心底纯善,但你只是对芸芸众生罢了,于润玉而言,你是什么心思,我不懂,只有你自己知道。”北柠勾唇,和善的看着锦觅,“谢谢上神为我着想,但我要说的是,邝露并非不被重视……其实谁都不了解润玉,包括被他爱着的你。”
别的北柠不清楚,可抱有目的性靠近润玉。
他只会厌恶。
“只怕到时,你连留在他身边的机会都只是渺茫。”锦觅肯定的看着北柠,“他从来都只喜欢孤独一人。”
北柠一笑而过,“无所谓。”
锦觅忽就不言语了,收拾着桌上的下酒菜,空盘子。
她将桂花酿倒入丹心玉壶之中,推到北柠前面桌沿,“现酿麻烦,回天界他若是想了,也能及时品。”
“锦觅上神,别再给他希望了,真的。你明明不爱他,却一次又一次的在他将要放弃重新开始的时候,把“万一你回头了呢”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抛给他,你一边厌恶他没骨气,一边又极其享受被至尊爱着的过程,你心善,可独独没有对润玉有过一丝善意。”北柠不由得露出自嘲,“就如同我一般,他从来没有决绝的要我离开,他给的那丝希望,犹如大海浮木,让我这个溺水者只想拼命的抓住。”
锦觅不以为然,“仙上严重了,只是一壶桂花酿而已。”
“……上神可知润玉并非纠缠不清的人,他有他的尊严和骄傲,我想你是不知的,当初润玉生母绝情叫他走,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在他心中,娘亲可比什么权利爱情重要得多,为何他能决绝转身离开洞庭湖,却无法自拔在你给的渺茫希望里呢,这其中,想过是因何原因吗?”北柠看锦觅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似在沉思,她继而说出缘由,“若真为他好,狠心才是良药。”
显然,锦觅不想懂。
她再次把桂花酿推向北柠,“小鱼仙倌是一尾好龙,叫人如何狠心。”
北柠轻叹气,自从锦觅吐掉殒丹之后,便再也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葡萄了,现如今,她只是个心中情感犹如一团乱线,理不清事情的霜花。
北柠喜欢的,是那颗葡萄。
砰!
一声脆响,划破长空。
北柠抓起玉壶,当着锦觅的面摔在了地上。
锦觅错愕不已,这玉壶可是几百年前她赠给润玉的生辰之礼。
北柠冷漠的看着从破碎的玉壶里流淌出来的酒,空中弥散着淡淡的桂花香,“上神,如今壶碎酒洒,不必在想一人在远方了。”
“仙上弄碎了玉壶,就不怕被责罚吗?被赶走吗?”锦觅冷静下来,蹲下身收拾碎片。
北柠扯唇:“若他决心让我离开,我定然不会犯贱乞求,虽说命愿为其付之,但小小的尊严还是有的。”
锦觅忽然摔了手里捡起来的碎片,猛地起身,眼中有些怒意,盯着她的眼睛,正要说什么,传来旭凤说话的声音。
润玉来前,见地上是玉壶碎片,眉心未动。
锦觅却先笑起,蹲下去收拾碎片,“仙上不小心将它摔坏,改日夫君为小鱼仙倌做个吧。”
碎了东西,本不是大事,旭凤自是点头答应,“兄长不急,后日便做个送你。”
而润玉并未立即出言,听锦觅说辞,看向北柠。
她无畏地直视着他的眸子,毫无领罪之意。
那纤瘦高挑的身材挺得直直的,颇有些硬撑的感觉。
出乎意料的是,润玉并未发怒。
润玉侧目扫一眼捡碎片的锦觅,“不必拾了,有些东西碎了便是碎了,即重做也不似当初那般。”
锦觅手一顿。
后,返回天界途中。
北柠站在润玉身后,道明那时心中之意:“那是我故意摔的。”
润玉负手而立,并未出言。
快到天门时,润玉忽道:“那延长的寿命可与你有关?”
北柠当即垂眸,不言不语,轻微摇头,却又不想骗他。
她不想要那份感激,人是贪婪的,于她而言,比感激更好的,是爱。
她知道,这只是梦而已。
润玉侧目,见她这般犹豫沉默,眼底沉了沉,似有了自己的判断。
她不答,他也没再问。
刚回到璇玑宫,邝露形色匆匆而来。
跟着她来的,还有十方众神。
场面十分震撼,北柠位于他身侧而立,心中忐忑不安。
众神齐声:“参见陛下。”
润玉手微抬,示意众神起身,“十方聚集,所为何事?”
“陛下。”日神行礼,“如今已过万年,众神商议,望陛下早日竞选天妃成婚,诞下龙子以安天命。”
润玉不接此奏。
没想到,众神今日前来,全是为了天妃一事。
邝露见润玉疑惑,上前,小声道:“此事因月下仙人而起。”
润玉眼底闪过一抹冷色。
天妃?
北柠心是一颤,她忽然想回避。
却动弹不得。
“陛下莫要再拒,天界之稳固,其中包括陛下后庭在内,若无一人,怎叫众神,六界生灵安心。”
祈真人一句,众神附和。
润玉垂头闭眼,指腹轻压于眉心。
不言语。
众神已是有备而来,就为了防止天帝如同以往那般拒绝之词,齐齐的展开手中画卷。
皆是六界美人图。
食神:“陛下,此女为雪峰神女,贤良淑德,属性为水,与陛下甚配。”
北柠望他手中画卷,雪峰神女的模样很是美丽,雍容华贵。
润玉抬眸一扫,毫无兴趣。
卯日星君上前:“陛下,星月女尚有大智慧,颇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
几百幅画卷,美人进画,皆被润玉无视。
众神无奈叹气,不知如何是好。
“若陛下并未实在欢喜之人,可否在其中选择一二名看得顺眼的?”
“是啊,陛下可先选为妃,这感情可以慢慢培养的嘛。”
太巳仙人是唯一一个没有拿画卷出来的,他见众神逼得紧,连忙为润玉说话,“这其中实在没有喜欢的,叫人如何勉强嘛,众神可莫要强人所难。”
食神收了画卷,便说:“既然陛下瞧不上我们推举的仙子,那还有谁未曾推举的,都拿出来吧。身为天帝,孤家寡人,成何体统。”
“我实在没有人可推举的啊!”
“我那潭水哪有什么贤惠美人。”
……
众神交头接耳,他们能物色的,都为润玉悉心考虑了。
北柠看着,也没发言权。
但她看润玉一贯拖延,知他是想让众神耗尽心力,此事便会不了了之。
众神敬仰润玉,不会强迫他的。
只要静候,就没事了。
而就在此时。
一片喧闹声之中,一个女声震住全场。
“我有一推举之人!”
众神寻声望去,竟是夜神邝露。
太巳仙人还不知自家女儿认识哪路神仙,“谁啊?”
润玉微惊,侧目望她,先前不为所动恩眉心,一下子蹙紧。
即使他未出言,邝露深知他想说什么。
现在,她就是要胡闹一次。
顺他千百次,也该逆一回了。
邝露干脆直接地跪下,“陛下,邝露推举之人,便是北柠仙上。”
众神哗然。
北柠错愕不已,懵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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