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听闻奇鸢湮灭。
魔尊鎏英愤怒不已,惊得月下仙人和彦佑不知所措。
他们只是想给鎏英和旭凤一个惊喜。
却不想,酿成大祸!
速去找了锦觅和旭凤,商讨如何平息鎏英愤怒。
月下仙人道:“竟不想到,润玉这厮当了天帝戾气甚重,不听我们规劝也就罢了,还一怒之下将暮辞……也就是奇鸢的封录毁了。”
“怎么会这样?”锦觅细想,“我不相信小鱼仙倌会是蛮横无理之人。”
“此等杀父杀弟的不仁不孝之人,何时不无理了?”月下仙人想起润玉竟然为了一个小仙侍,居然讽刺他暗骂他,真是急煞他也,“凤娃,你以后别叫他哥了,离他远点,小心他某天看你和锦觅恩爱有加,心生妒忌,下场就跟奇鸢一样!伴君如伴虎哦。”
旭凤让孩子自己去玩,隔绝这些纷争,才说:“此事,我需得去魔界一趟,想必鎏英此时悲痛万分,急需劝慰。”
彦佑点头赞成:“润玉简直就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实在太无情。若不安慰魔尊,怕是日后神魔大战免不了了。”
月下仙人:“大青蛇所言极是,为了无辜生灵,老夫陪凤娃走一趟。”
天界。
润玉回到璇玑寝殿,此时,魇兽已醒,守在北柠身边哼声不断,似在呼唤。
见润玉前来,魇兽跳下床,跟在他身边。
北柠虽服下飞升丸,但到底是个半人不仙,天灵盖乃凡人所有,被彦佑击出裂缝,危在旦夕。
润玉沉眼看她须臾,伸手,两指并拢指于她的眉心,给她渡入大量的灵力,修复她的裂开的天灵盖。
此举,无不在耗损他的修为。
魇兽在一旁吐出方才吃掉的北柠所见梦,彦佑在寝殿与她的对话,都入了润玉眼中。
润玉见此,剑眉紧蹙。
末了。
北柠天灵盖已被修复,脸色逐渐好转。
润玉消耗太多,虚力蔓延至全身,他脚步略飘下了一台阶。
身后,一声响起:“大龙。”
润玉回首,眼底深沉,旁人不察其心。
他顿片刻,扭头就走。
踏出门,忽道二字:“傻子。”
庭槐疏影倚风动,神静饮酒望昙花。
一龙尾显尽威仪,直入浮云间,惊万物生灵。
北柠醒来走出寝殿,便看到了龙尾人身的润玉,他举杯慢饮,与手边昙花相衬,融合成一副冷清寡淡之画。
她情不自禁的,轻步靠近。
润玉抬眸,看到她,眼下瞥到自己的龙尾,脸上掠过厌恶,放下杯子,“好了?”
他灵力受损,显出一半真身,若非如此,这难得一见的龙尾北柠也看不到。
他排斥自己的真身,也不愿被人看见。
“谢谢陛下为我耗损灵力。”北柠捱近大龙的尾巴,一股凉气袭上身,甚是清爽宜人,她忍不住夸赞一番,眉眼含笑,“陛下你的尾巴好漂亮。”
眼神里,充满仰慕。
换而言之,就是花痴。
润玉的厌恶之色,散去。
眼底深沉变得温润许久,他唇角竟勾起一抹笑,“曾经何时,也有个人称赞这尾,无与伦比。”
相思亦如海潮,一涌而上。
北柠凝望着他,“无与伦比的又何止这条龙尾,令人流连忘返的而是陛下你。”
润玉不动于色,心中却惊愣一瞬。
“要是我有陛下这样的尾巴,我呀,绝对要在六界像螃蟹一样横着走。”北柠双手叉腰,扎个马步,在润玉面前横着走来走去,“一定要拿出拆二代,暴发户,唯我独尊的气势。”
润玉轻醉,歪头,拳心支着耳后,醉眼迷离,看着眼前横来横去的丫头,寡淡乏情的双眸,笑弯成月牙。
她笑颜如画,活泼灵动,在这薄情天界,画下了抹不去的浅痕一笔。
天帝一笑,六界四海千秋绝色,十方众生独携福康。
润玉不甚酒力,醉倒浅睡于槐荫下。
北柠去膳房给他煮了一碗醒酒汤,端来时,天色已暗。
只见润玉端坐于玉桌旁,他面前跪着一个仙侍,走近一看,便是那日逃出穷奇应龙魔爪之下的晴蝶。
她一见北柠来了,心中甚是激动,但不敢在润玉面前表现得台太明显,依旧哆哆嗦嗦的说:“已有好几日未曾见过夜神了,陛下恕罪,夜神踪影并不知晓。”
润玉并无为难晴蝶的意思,他只是看星宿尚未完成,找来问话罢了。
这么大的反应,不免让他感到有些莫名。
但晴蝶的话,却让北柠手心出汗。
润玉晓得问不出什么,便动身前往邝露府邸。
北柠放下醒酒汤,连忙追上去,不近不远的跟着。
来到邝露府邸,守在门口昏昏欲睡的仙侍听见脚步声,睁开眼,一见天帝亲自来此,便慌了神,站起来。
整个人,局促不安。
润玉走近,“邝露呢?”
一出声,仙侍惊得扑通一声跪下,“陛下,夜神近日身体不适,正在房内修养,待到安康时再向陛下请罪。”
润玉预感事情严重,不再多言,挥袖,仙侍身后的门,瞬间敞开。
微风拂过,软帐飘起来。
只见床榻上躺着一个人,许多光点光晕不断从她身体里浮起。
此况,润玉一眼便知是上神在殒灭之际。
震惊之余……
那一刻,他脚步忽然变得很沉重。
每踏出一步,那人的声音便敲击于耳旁。
怅然若失!
“希望殿下,能像信任魇兽一样的信任我。”
“我认识的那条龙是一位真正的谦谦君子,卑以自牧,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温润如玉……”
“今日殿下能对着我发火,不再隐忍自苦,是好事。希望殿下能够常常这样,释放真性情,不再把自己的痛苦和烦恼憋在心里,甚至骂骂邝露,对邝露多发发脾气,邝露也很开心。”
“邝露此生,只愿待在陛下身边。”
......
仙侍见天帝进入,从门外跪行到屋内,有些崩溃:“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润玉盯着床榻上的人看,声音冰冷之极:“向本座如实道来!”
“三日前不知夜神去了何处,回来便是这般模样了。”仙侍并不知情。
当然,邝露并不会将穷奇一事透露给任何人。
也罢,问不出什么。
润玉:“退下。”
仙侍惶恐,连忙退出房,关上门。
润玉为了北柠已折损修为,他伸手探了探邝露,发现她元神竟然不在。
但他仍然不想放弃,使出最大的灵力,渡给邝露,为她争取一些时日,此后再做打算。
却不想……
邝露知他心意,早就在自己身上下了断脉引,任何法术都无法渡给她。
已成定局,无需费力!
北柠透过门缝,看到大龙坐在床沿边,不言不语,不眠不休,直直的看着邝露。
整个人无精打采,毫无生气。
邝露于他而言,非情爱之人,却胜于亲人。
这偌大的天界,邝露是第一个无条件对他好的人。
这千百年来,也是最后一个。
一个人的心,真的会像生病一样痛。
自从承载了润玉的血痂之忆,他的心情,北柠能够真实的切身体会。
都说每个人的痛,是不共通的。
但她居然可以!
润玉现在很痛很痛……
北柠给他做了饭菜,他一直没动。
冷了热,热了冷。
北柠在虹桥坐了很久,喂饱了魇兽,她回到庭院,找到雀衣,“雀衣,你能给我一些笠泽里的贝壳吗?”
雀衣鼓鼓金鱼嘴,“贝壳也能吃吗?”
北柠摇头,“明天初九,我想做贝壳风铃给一个人。”
“哦~这好办。”雀衣施法,只见堆成小山的各种贝壳突然冒出来,“随便挑啊,什么样儿的都有。”
这般可爱,惹得北柠笑了笑。
北柠挑了很多珍珠,还有会闪光的贝壳,谢过雀衣之后,她一个人来到虹桥,坐在辰星树下,开始串风铃。
她做了很久,终于完成,腰酸背痛脖子不适,但听见贝壳清脆的响声,一切疲劳,都不值得一提了。
润玉守了邝露一夜,未眠。
北柠能感觉到他心里,一阵一阵的在抽痛。
她便不去打扰,唤来魇兽,摸摸它的头,“乖魇兽,来帮我把这个贝壳风铃交给陛下,随便帮我录个像呗。”
所谓录像,就是她把想说的话,都说在了梦里。
北柠静悄悄的离开,魇兽望着她的背影,眉眼下垂,显得很伤心。
根据偷来的古籍记载,进入无境狱只需逆光而行,到达最黑暗的地方,甘愿牺牲自己的元神祭之,便可进入像无底洞,又像炼狱的无境荒凉之地。
入无境狱说简单,却也难。
以牺牲个人为代价,世间无惧勇者,为数不多。
北柠乘着水毯来到黑乎乎的地方。
这里是光的尽头,她带了些在天界收集的蜡烛,风吹不灭,水浇不熄的,点燃。
这里寸草不生,脚下踩的是黑漆漆的石头。
这里没有季节,也没有风。
好像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了,孤独,恐惧,围绕着她。
“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北柠一屁股坐在水毯上,愤愤的说,“也搞什么歧视,没元神的还不能进了啊,血行不行啊?”
“光天化日索要大红包,也不怕被举报……#$%$#$……”
逼叨逼叨给自己壮壮胆。
她手上的刀子颤颤巍巍的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瞬时,鲜血冒出来。
“真疼!”北柠丢了匕首,对着伤口吹气。
她怕疼啊,割也没敢割多深,离动脉差老远。
不过吧,割动脉还没找到邝露元神呢,她怕是就凉了。
就一丢丢血,也不够喝的呀。
郁闷。
北柠想着想着,忽然灵机一动。
从书包里掏出一只备用活鸡,割了它脖子,洒了一地的鸡血。
心想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北柠把鸡放一边,对着地打招呼:“给你打鸡血了啊,动起来吧北鼻!”
无知者无畏。
她或许并不知道无境狱意味着什么,在这里,一切归零。
万物枯萎,化为乌有。
就连九重上清天,也会被它吞噬,炼狱成灰!
北柠话落,地动山摇,震得她站不稳。
她搓手,“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有点小激动。”
或许,百万年来。
她是第一个那么放肆的人,不给元神就算了,给洒鸡血,洒鸡血就算了,还一点都不给点面子的人。
这让无境狱很气!
“啊……啊……”
“哎哟!”
北柠居然被丢出了逆光之地,四脚朝天的趴在璇玑宫外。
路过的破军看她如此逗侃模样,忍不住偷笑。
接着,水毯,书包,一一从天而降,砸她头上。
还有那只鸡,一屁股坐她脑袋上,继而跳下去,大摇大摆的扭着屁股往庭院鸡舍方向前进!
“啊!居然把血都还给鸡了!?”北柠下巴都要掉了。
过一会儿,她才想起来一件事,看看自己血淋淋的手腕,“喂,你倒是还我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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