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迁新宅要庆祝,索性我没有公婆管束,便决定与邵馨住两晚,正好也可以摆脱清茗郡主的纠缠。虽然没束缚,但还是得派赤十送信给周槐之说一声,不然照他的性子,又得别扭好几天。
赤十快马加鞭,来回花了一个多时辰,还给我带了一封周槐之的回信。我心中窃喜的打开,以为他会写些肉麻带酸的狠话,结果一展开只是白纸一张。
邵馨倒不似那天紧张害怕我会受责骂,只是有些好笑,“此处无声胜有声,明明什么没写,却把幽怨全表述在这空白纸张上。小颖,他待你可真是非一般的纵容和宠溺。”
“嘿嘿,他脾气怪着呢,小家子气的很,哪里纵容?”听邵馨说明的意思,我心里顿时平甜蜜起来,“不过比起刚认识的那会儿要变好多,你们不晓得当初他是怎么戏弄我的,简直可恶至极。……有句话说的好,恶人自有恶人磨,他命不好先爱上我,所以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忍让退步的迁就我。”
黄妈妈一直叠着衣裳,许是听我喋喋不休没完,朝我瞥了一眼,嗤道:“你呀,少卖弄。我们姑娘定会找个比你更好的,嫉妒死你。”
“哈哈……好,我等着。”
邵馨红着脸,“乳娘,说什么呢?现下已经非常好,我也非常满足了,乳娘就不要再提嫁人的事了。”
黄妈妈无奈摇头,朝我递了个眼神,示意我以后多引导引导。
邵馨没有什么交往的朋友,所以没打算办乔迁新居的酒席,只做一桌丰盛自家人吃一顿。我左思右想,觉得怎么也不能寒酸了,便商议着把华老太君、谢锦、宁燕青、李君梅、夏雨、夏晴……她们都请来聚一聚。
这府邸没有客院,流水曲廊的花园子占了大半,十分空敞宜人,又不用顾忌长辈分寸,用来聚会最合适不过。
邵馨当即就拒绝了,“这怎么好意思?我与她们又无来往,贸然请她们提着礼品上门,叫人如何想?”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们若不来,也无所谓,来的话就是不介意的。”
我抱着一只长颈花瓶放到屏风前的花凳上,瞧着花太多,徒手直接掰掉多余的杈枝。
黄嬷嬷看得直咋舌,“小心伤着手!”说着就过来拿出帕子给我擦手,
邵馨被岔开了注意力,也过来瞧我是不是伤了手,我无所谓的继续道:“明日好生准备,后天摆宴。又不是正经的宴,她们不用捡着时间来,就当朋友间窜门。”
“我怕太失礼了!”
“最失礼的是我,你怕什么?放心,我让她们偷偷的来!华老太君年岁大,近年流言又多,使她越发的孤寂,请她来凑个趣正好,谢锦你见过,什么样的人,你不了解吗?至于勉郡王妃,其实是个心软善良的,不然那年我早死在何府。夏雨、夏晴更别提,她们可是十分崇拜你的才华的。”
“才华?”邵馨疑惑一声,又红着脸道:“你呀,休要给我戴高帽,她们哪晓得我什么才华,谈得上崇拜吗?你真是……”
“哈哈……见过的,见过的。”
连夏侯明见过,还赞叹了好几声的。
当然我不能说,这种男女私信往来露于人前,是要给人话柄的。夏半知真打算娶邵馨,还是得正大光明的给她一个体面是最好不过的。
辟府另住就意味着要当家做主,邵馨手里有常伯母送的一个铺子,所以不愁吃穿,但若要维系有着三四十个仆从的府邸也不是那么容易,所以仆从的身契还是在将军府里的,每月支付的例钱也在将军府支出。
常伯母生怕邵馨不会当家,特嘱咐管家婆子和黄妈妈提点着些,但我却一点不担心。那时我从季明悦手中脱险,身体不堪,又恰逢初初建府,是邵馨忙前忙后打点清楚,不然非得乱成什么样。
管家婆子是常伯母精挑细选的老人,以前负责打理庄园的,姓茂,性格厉害,常伯母就怕以后有人欺上门邵馨顶不住,所以才选的她。即便升职当了主管,约莫晓得油水没庄园里多,茂婆子不是很乐意,训起人来,鸡飞狗跳的。
换作是我,我心直口快的直接把人扔回给常伯母,邵馨却说:“她是姨母好心送来的人,我不好拂了意。所以先任她管着,乳娘也不要与她争执什么,只管这屋里清净就好。”
“那不得憋屈死?”
邵馨笑笑,“不急于一时。”
忙活了一天,夜里我和邵馨又在房里拟好了办宴会需要的东西,才各自睡的。
翌日一早刚睁眼,翠花就说满月又送来一封空白的信,我看了一眼,随手扔在了地上。
这九曲十八弯的肠子,怎么就喜欢我这种直来直去的?
有想念,有怨气,不想同意,就直说嘛,好叫我能针对的回几句话。偏拿白纸让我自己体会,要不是邵馨说,我直接想骂他有病。
请客布置的事多,忙了一天准备,写了帖子一一派人送了去,下午邵馨还请常伯父他们吃了一顿饭。夜里洗漱后,沾床就睡着了。
天公不作美,醒来时听见“啪啪”的雨声,那凛冽的风夹杂着豆粒大的雨和枯黄的叶在院子里呼啸。
“赶紧收拾了,往花厅里抬。想这恶劣的天,怕是没人来的。”茂婆子嗓门又大又急,还透着一股不耐和怨怼,“真是折腾人!咱家姑娘素来喜静,又没甚交际来往的朋友,偏让一个不知分寸的来府里指手画脚,把这府当她的游乐聚众的地方。可瞧这到处烂泥污糟的寒湿天气,叫人没个消停。”
翠花正端着洗漱的热水进来,听了话转身就要出门骂人,被眼疾手快的宝月捉了回来。
“她又没指名道姓,你去骂了反倒让夫人和邵女郎不好说。”
翠花噘嘴,“常夫人怎的让这么个东西在邵姑娘身边办事?”
“不管是她还是谁,这府里下人们的身契在将军府,哪个会真心把邵女郎当主子?这种势态是迟早的事,邵女郎心里明白,所以放任纵着,到哪天严重了,常夫人自然觉得好心办坏事,便会全权交给邵女郎自己管理承担。”宝月道,
我漱完口吐了水在瓷盂盆里,“换我忍不了,直接扔出去。是馨姐姐好脾性,才能忍得。”
“邵女郎与夫人不同,夫人看着凌厉强势,有说一不二的魄力,邵女郎柔弱的像菟丝花,常夫人岂会信她有能力?她的手腕是柔韧有刚,不伤人伤己,我觉得夫人该同邵女郎多学学。”
我狐疑的看着宝月,门外邵馨已经在唤我。
“妹妹睡得可……”
“轰隆——”
邵馨进屋时天空乍然响了一道惊雷,把昏暗的四周刹那点亮,闪了几下灭了,接着“轰隆隆”的巨响,炸得人耳鸣嗡嗡的。
“老人言,雷打冬,十个牛栏九个空;雷打雪,遍地贼;雪打雷,坟成堆。这兆头可不好,明年又是庚子年,估计天灾人祸少不了。”黄妈妈忧心的叹道,
不说天灾,黄妈妈预料的人祸真是百分之百的准。即便我不清楚关键,但也察觉到各个势力已经绷紧了弦破势而出。前世我也听说过,恰时在庚子年什么的遭受过巨大自然灾害,所以是有点相信的。
但我不会杞人忧天,俗话说的好,人过一天是一天,哪管明日风和雨?
邵馨瞧这天气大概也觉着我请的那些人定是不会来了,神情稍稍有点儿遗憾。为了准备聚会,她写了不少题词猜谜,摆了投壶和射箭,还精心设了好几个游戏。
天色越发暗,雨像得了间歇神经病似的,一会大一会儿小,雷倒是没打了。
时间已过了辰时,茂婆子来请示午膳如何准备,黄妈妈建议道:“姑娘,厨房里就不备置那些菜了?省得浪费。”
邵馨却淡然道:“备着,来或不来都得备,万一真来了,岂不失礼?”
“姑娘,这实在没必要,瞧这电闪雷鸣、大雨倾盆的天,那些客人定是不会来的。厨房里采购的那些足足能吃上四、五天。府上这么些人,开支可不小,你初初建府,万不能破费。”
茂婆子的话听着也是真心为主的正理。可主子要办事,下人置喙指责在正常的府邸是绝不可能的,当然除了翠花这脑子一根筋的家伙。
翠花虽说爱顶嘴说道,但她是把余生都决定绑缚在我身上。
茂婆子呢?
“茂妈妈,我晓得你是真心为我好,但别人失信是别人的过错,我若失言便是我的错,况且旁人不来,雨妹妹和晴妹妹是会来的。去,都仔细准备着,别出了差错!”
邵馨软软糯糯的话一出,把茂婆子堵得无话可说,咧咧了几下嘴带着丫鬟们去了。
宝月果然说的不错,柔韧带刚比直刀长枪好多了。
茂婆子才走没两分钟,前头门房跑着小步来禀,声音那叫一个喜气,“姑娘,姑娘,来人了,镇国将军府的马车已经到鹤鸣巷口了。”
霎时周围低沉压抑的雨幕,仿佛一下转了音调,变得欢快起来。
邵馨明显脸松了松,转脸朝我笑起来,“走,咱们迎客去。”
“哈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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