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槐之嘴角洋溢着笑意,眸光放远似在回忆着什么美好,“姨祖母与雍王是老友,偶尔会聚在一起谈天说地、下棋斗武。雍王喜欢带清茗四处走动,所以我与那丫头有些幼时的情谊。雍王有四子两女,清茗是第三子的唯一嫡长女,模样、性格像极了雍王,所以雍王十分喜欢偏宠她,连带着父皇也喜爱,给她封了连雍王世子的女儿也没有的郡主品阶封诰。”
“那又如何?她受人喜爱偏宠,也不是恃宠而骄拿人性命当儿戏玩闹的借口!”
他笑笑,“明日她若真上门,我叫她进府里同你好好的说说话,你应该是会喜欢她的性子,她可比敏慧郡主豪迈的多。别人不清楚,我是了解的。”
不说这个还不生气,越比较我倒真要计较了。
“嘁,当初还拿女子规范调教我,又以锦姐姐当反面教材警告,偏在她这就是豪迈呢?你个双标狗!”我从他怀里退出来,挪动一下与他拉开些距离,
“谢锦不一样,她身负家族荣誉,当然不能随性而为。雍王和清茗只有个闲散的封号,不涉朝不为政,就如同江湖游侠一般,岂能一样?”
他边说又边拉我回去,我挥手拍开,“你少蒙我。若真不涉及朝政,你老爹会不顾雍王的意愿阴谋把清茗郡主嫁到云麾将军府?把雍王的心头肉禁锢在京城里困着?”
“好端端的,你又生的哪门子气?”
“自个儿想。”
其实我怒哄哄的说完,心里有些诧异的。
从前在任俊贤面前,虽然我也执拗,但多数时候都是“善解人意”的。但在他面前,一有不顺心,就似个孩子一样不依不饶了。
他想不明白,本来打算坐正身体又同我置气的,不晓得为何又自我调解了,伸手一把箍住我的肩膀搂怀里,强制同我解释道:“自查出柒铩阁在宫中布了许多暗线,父皇派人秘密去了趟*州,真叫他发现了些端倪。雍王世子不安分,敛财买卖官位,排除异己,私下与柒铩阁来往甚密,父皇是想用清茗逼着雍王回封地管治些年压一压世子的行径,或者也可以废黜世子,另立清茗郡主的父亲也可。清茗郡主的父亲专情又忠厚,立了他兴许*州会安稳许多。”
“……”
见我没回应,他吸了两口气,柔声道:“不是跟你解释了,还生气?”
我没理他,他就挠我胳肢窝,我抵御不住,才嗔他,“她与我年纪相仿,又豪迈不羁的与我相似,你怎么没看上她,把她讨回府里当佛供着?一口一个丫头,不如入宫到皇后面前请命去,有身份、有靠山、有魄力……入了世安府定能给你添极大的助力。还用这般辛辛苦苦的不时替我收拾烂摊子,这受罪那受苦的。”
“……这……这话怎么韵味出一股酸溜溜的感觉?”
没错,酸的。
“哈哈……你这女人,心眼可真小!”
“呸,不晓得谁听了一堆莫须有的情节吃飞醋,气得几天几夜没理人。”
一路闹闹打打的回到世安府,已经戌时末,沐浴洗漱后便上了床睡觉,他怕是晓得昨夜闹久了,今儿老老实实就只抱着睡。只是第二天天亮睡饱之后,他无赖耍jian的硬是要了一回,所以起床穿好衣裳已经是辰时末。
借银子的事还没办好,眼见十月底,再晚就赶不上好时候开了。我匆匆吃了早饭,又带了两包糕点出门去了各个银庄走一遍。
饶是我心态好,也没受住一家又一家的白眼冷待。
最后走出金仓银庄,店员将我喝过的茶水当即就泼出来,裙角还溅了几滴泥水印子,翠花要发作被宝月给拦下才罢休。
“真没见过世上这等不要脸的女人!”店员仍是不解气一般,叉腰在门口又唾了一口,“穿得人模狗样,身无长物却来白白讨银子。你如若抵卖了身后两个丫鬟,咱还给你个四、五十两,算是顶好的。竟然开口要谈上十万的出银?你们怎的不去抢?我瞧你们就是进来骗茶点吃的,什么东西?呸!”
翠花忍不住了,挣开宝月的手,指着那店员小二骂:“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我家姑娘是金夫子和华老太君的亲授学生,手里有他们二老送的庄子和铺面,不过是没有现银而已。借银子怎么了?掀了你家店,还是刨了你家祖坟了?要是借不起,开什么银庄?”
店小二气得脸铁青,正要反怼,又被大嗓门的翠花给抢了话,“瞧你们这破银庄,应该支撑不了多久,连点银子都借不出。大家来瞧啊,这金仓银庄要黄了,没了现银,被东家贪脏挪用了。有存银换了票面的,赶紧来兑,不然晚了就没了。”
话一出,街上流动的人全都过来瞧热闹,店小二急了,慌忙说是我们胡说八道造谣生事的。
现下不同前世网络信息爆炸时代,一旦有点风吹草动的信息爆出来,哪怕无中生有,也得花费好些力气去一一解释才能平息。
店小二焦头烂额的越解释越乱,连掌柜也出来了,我们趁着人多拥挤溜之大吉,虽说添了些痛快,但回去的路上,我的情绪并不怎么高。
万事开头难,这一难真是让我无从着手。
马车还未到世安府门口,赤十就“吁”的一声将车勒停,“夫人,清茗郡主在府门外等着。”
我一惊,“她又带了许多人?”
“十来个。”
乖乖个隆地咚,她还真敢不依不饶啊!
我撩着后面的车帘瞧了瞧天色,虽说是阴天,街巷里刮着呜呜的冷风,但没有下雨。想了想时辰才申时,不如再绕几圈或者去宁燕青店里吃过晚饭再回来,清茗郡主还能守到晚上?
打定主意,我便让赤十调转马头去宁德羊肉馆。
宁燕青晓得我碰了一天的壁,非但没安慰,还说:“好好的清闲贵夫人不做,瞎折腾什么?活该!”
宁老伯从食盒里端出一盘酱香羊排摆上,“你这孩子,如此无礼?”
“如果有用,我能骂更难听的。”
“宁老伯,没事呢,俗话说骂是亲打是爱。”我边说边帮着把余下的几个菜端出来摆上,“宁大娘不出来吃吗?”
宁老伯笑笑,“我和你大娘在屋里吃,你俩多吃些,可别客气。”说着收好食盒盖上,步履缓缓的往外走,
到底年纪大了,经不住熬。
昨天宁燕青出去一天,宁大娘就累病了,腰直不起身来,肩膀也抬不起,所以今儿歇业关门了一天。这桌饭菜是翠花、宝月去张罗的,看着菜色品相就不如宁老伯、宁大娘做的好。
我深感歉意,也无能为力,想着宁燕青若真不愿意与我一起,便建议她多请两个伙计帮忙,只是她没应。因为这店铺租金一月七、八两,请了个伙计加上日常成本开销,一天的营业额算下来只有一、两钱左右(rmb800)的净利,想在京城买房安居养老,这样的收入远远不够。
宁老伯夫妻是跑江湖的,有武术傍身,但二人已有五十多,为什么得宁燕青这么个独女?是因为宁大娘不能生育,镖局内斗纷争屡次过继儿子没成功,最后抱养的宁燕青,意欲培养后招婿入门。
后来宁燕青被山匪绑架侮辱,宁老伯被逼无奈卖了镖局去交赎银,结果宁燕青仍是被害的断了一条腿。沦落至此,宁老伯、宁大娘对这个抱养的女儿一直毫无保留和怨言的维护支持,实在令人钦佩和尊敬。
今日难得有闲空坐下来面对面的饮酒吃饭,微醺之时,宁燕青动情的道出她不敢贸贸然结束羊肉馆,不敢与我白手起家的原因。
能在京城奋斗五年才有这么个小铺面经营,其中辛酸不言而喻。
夜幕降临,我醉醺醺的回了世安府,果然清茗郡主已经不在。
第二天早起,我又出门去了云麾将军府,邵馨去官衙办了女户,风风火火的收拾了细软搬进常伯父伯母送给她的一座宅子,倒不用拾掇什么,因为本就是将军府挨着的别院,奴仆和护卫一应俱全,只隔了一道院墙。
看着大门梁上挂着清新飘逸的“邵府”二字,邵馨的脸上一天都是挂着开心愉悦充满着憧憬希望的笑。常伯母抹了好几次泪,像有种送女出嫁的不舍和忐忑之感,千叮咛万嘱咐下人们一定要警惕,莫让邵馨吃了亏。
我失笑不已,“伯母,邵馨就在你们隔壁,嚎一嗓子就能听见的地方,瞧把你紧张的。”
“不一样。”
是啊,不一样了。
别瞧着就是挪了处地方,以后邵馨婚嫁行事皆是与云麾将军府、瀛洲*家、邵家无关,谁也不能来做主置喙什么。
大概有多数人认为一个女子脱了根系,就如同无根飘萍,什么事都要从零开始,实在不是个明智之举。可人活一辈子,虚求的东西太多,且邵馨已经求而不得,何不痛快的恣意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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