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茗郡主利索干净的离开一会,我突然后知后觉的有种掉进她坑里的感觉。
明明不理她就可以,为什么要搭腔?明明斗几句嘴皮子,为什么要忍不住怼她?为什么要主动宣战?
我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为什么身为敏慧郡主的锦姐姐要事事谨守本分,她却如此嚣张不忌讳名声?”
邵馨叹气,“她是雍王府三房的独生嫡女,雍王又喜爱的紧,一直想着她嫁在封地,招赘婿入门,便性子野不拘一格些。然雍王实在挑剔,又纵容郡主自己做主,就把她耽误到十八,如今皇上突然赐婚,她又知道我的存在,应该是怨气满腹不得抒发,才屡屡找事。”
“订婚之前,我瞧过她一回,不是挺淑女的?这转变也太大了!”
邵馨摇头也不懂,恰时宝月带着一身烤羊肉味的翠花出来,我便问宝月。
宝月想了想,“常将军夫妇心疼邵女郎是众所周知的事,她许是装成一个妒妇模样,想委婉的吓退常将军一家,不料常将军深受皇命不拒,所以又本性暴露。清茗郡主是雍王的命根子一般,走到哪带到哪,他是很不愿意她嫁在京城的,如此作派倒有点故意损毁婚约之嫌。”
“雍王府是不是有异动啊?皇帝非把雍王的心头肉嫁给常怀宁那个憨憨?”
这话没人敢接了。
但可以确信的是清茗郡主想毁婚,但皇帝老儿绝不让她得逞,所以四处找茬找到我头上来了。
唉,命苦啊!
上了马车,我问宝月道:“虎圈(juan)是什么?”
听这名字感觉不怎么好。
宝月微微一愣,“夫人问起这个做什么?”
“清茗郡主约我去东城虎圈单打独斗。”
“什么?”宝月几乎跳了起来,
见向来沉稳处变不惊的宝月露出如此惊骇表情,我知道坏事了。
“虎圈是搏杀角斗场,下场者是要签生死状的。”
(中国古代也有类似古罗马一样的角斗场,但不仅限于奴隶和凶猛困兽残杀斗狠,贵族皇孙也会参与,圈养虎兽搏杀得名,甚至是宫廷风行的一项娱乐活动,《汉书》、《史记》都有记载。)
我浑身一紧,邵馨吓得脸也白了,“清茗郡主她疯了?”
一个从一品的尊贵郡主签生死状下角斗场,哪个能料到啊?
邵馨方才听了也没觉着出厉害,怕是深处闺中闻所未闻。
宝月显然动了怒,面色黑沉沉的,“夫人你糊涂呀,怎么什么都应?”
“我、我不知道,嘴巴一快就应了。她打定主意要找我们麻烦,我就想着快刀斩乱麻。女人打架嘛,能有多凶狠?”我自知犯了大错,越说越小声。
“这可如何是好?”
“清茗郡主自幼习武,又是游历五湖四海的女汉子,夫人你病塌塌的哪能是她的对手?”宝月一点敬语也不同我说了,
我挠着脑袋瓜子也非常头疼,恼怒的撩车帘子去骂赤十,“你方才干嘛不阻止我?瞎了?还是聋了?”
赤十回头苦脸道:“夫人,卑职还没开口同您解释,您二话不问的立即应了她,卑职还能说什么?”
回去的路上,我不仅被邵馨责备了半个多时辰,宝月也教育我不少,我硬着头皮,不停安慰她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怕、不怕的。”
到了云麾将军府门口,邵馨硬要我入府吃过晚饭才走,我不肯她才实说道:“小颖,进府里同我姨父姨母商议商议,签生死状角斗这事闹太大了,万万不可去。清茗郡主那边,我求姨父去一趟雍王府压一压。”
我觉得清茗郡主不会善罢甘休,若是传言中雍王宠溺她的那般程度,指不定还纵着她打死我,巴不得与云麾将军府闹僵退婚。我若是赢了,清茗郡主找借口说我是故意挑衅替云麾将军府灭她雍王府的威风,失了体统面子不肯嫁入云麾将军府,我若是输了,这笔账常伯父无论算还是不算,都会落人话柄,娶了清茗郡主进门,定被雍王府压得死死的。
无缘无故的又招惹到皇帝老儿的计划,真是秃子头上的虱子,净找灭啊!
“不了,进去后伯父、伯母肯定会狠狠骂我一顿。”
邵馨不晓得哪里迸发出那般大的力气,死死抓住我的手拖进去,丁盛打开大门见着邵馨和我,阿弥陀佛的朝南边云来佛山寺拜了拜,“天老爷保佑,表小姐安然无恙。表小姐,你快快进去,将军、夫人在抽打少爷呢!”
邵馨一惊,“打他做什么?”
丁盛一边急忙引路一边解释,“少爷回来时带了一身伤,夫人问起,他说是清茗郡主抽的。得知他撂下你们几个女儿家自己先逃回来,便火冒三丈的。说清茗郡主本就十分介意表小姐,她若犯冲不得找你们麻烦?要有个三长两短的,将军还说要断了少爷一条腿。幸而你们无事。”
邵馨急得很,松了我的手率先往厅里急走去。我没了束缚,掉头要走,被宝月冷着脸拦住了,“夫人闯祸闯到这地步了,还打算独自善了?”
“我也不能让常伯父他们担着呀?”
“这事还非得他们担不可。”宝月态度异常坚决。
我悻悻的踌躇一会,认命的掉了个头往厅堂那边走。
“我滴天神老爷,宝月姑姑你太厉害了,姑娘竟这般老实听你的话?我觉得好神奇,你教教我!”翠花在身后咋咋呼呼的,
“咚……”
“嘶——痛!”
宝月抢在我前头给了翠花一个暴栗子,“胆子养肥了,你还想拿捏夫人吗?”
“嘻嘻,没有。你不晓得我跟着姑娘的这几年,每每提心吊胆的,说什么劝什么她从来不听,总是惹出天大的祸来,吓得我魂飞魄散的。乍一瞧见有人能规劝住她,心里好奇又十分高兴。”
宝月无语,默默闭上嘴不说话了。
到厅里时,常怀宁哎哟哎哟的捂着tun在常伯母面前诉委屈。见我进来,常伯母热情似火的招手叫我过去坐下,又紧忙吩咐下人去厨房多做些拿手的好菜。
常伯母许是要同我道谢护着邵馨送回了府,邵馨欲言又止的屏息沉气一会,抢在她开口之前将清茗郡主要与我在虎圈角斗的事说出来,并再三申明我是为了帮她摆脱清茗郡主的纠缠才无意落坑的。
一家人沉默了,空气仿佛能凝结出冰块,我大气都不敢喘,却也做好了准备被臭骂一顿,不想常伯母又从案几上拿起先前抽常怀宁的鸡毛掸子再度抽到他身上。
“嗷、嗷……娘,你打我做什么?”
“你这浑不知事的东西,要不是你先逃回来把她们扔下,怎会闹成这样?”
“娘!”常怀宁万分不服,“是夏颖把我踹下车的!您瞧我的脸,还有她鞋拔子印呢!”
常伯母一顿,说不出话来,看我的眼神很是复杂,倒是常伯父说了一句公道话,“你就是活该!郡主找你的麻烦,你偏生引到你表姐车前,还生怕她不找你表姐晦气,是吗?”
“我、我我……没想到那疯婆娘会那么胡来嘛!”常怀宁几乎委屈的要哭出来,“爹,娘,你们去求皇上把婚退了!!要真娶了她,这府上家中定会永无宁日的。”
“你个蠢货!”常伯父差点扬手抽他一巴掌,大概恨他脑子简单一根筋,半点想不到他与雍王府郡主联姻的意义。
忍了一会,常伯父凌厉的眼神落到了我身上。
我心虚的坐立不安,张了几次嘴没把道歉的话说出口。
这事已经不是我能靠一腔孤勇解决的,坏了皇帝老儿的事,后果很严重。
“你那点小伎俩怎么就敢接别人的挑衅?”
语气并不坏。
“没想太多,只以为女人之间争强不过些小把戏,没成想……没成想一个金樽玉贵的郡主竟敢拿命赌。”
“唉,不怪你!”
常伯父叹了声起身,喊了管家进来,“去库房里将玉壶冰杯包好了来。”
管家出去后,常伯母才问:“老爷是要亲上门送礼谈合?”
“嗯。雍王好茶喜酒,送这个应该不差!”
“可这……”常伯母犹疑,“明明是清茗郡主故意找事挑衅,我们非但不能找说法,还要陪上罪了?”
“雍王年岁已过七十古稀,就得一个孙女在身边怡情图乐。皇上借老祖宗禾穗公主八十寿大办,招四海云游的雍王入京,宫宴之时怀宁撞上清茗郡主更衣,皇上又猝不及防的下旨指婚,想来是皇上早有布局。
可皇上想,雍王未必肯,所以清茗郡主先是装作小家气短的女子,四处传言容不下馨儿,见无用还下了订婚宴,便屡屡惹事招嫌,目的就是为逼我们去皇上那处解除婚约。然我们又怎能违背圣意?”
常伯父看看我,对常伯母、常怀宁解释,“她这孩子不过是倒霉做了替罪羔羊。”
常伯母有些颓丧,身旁屏息紧张许久的宝月微微松了一口气吐出来,大概没想到常伯父会这般明事理的维护我。
这一瞬,我也深刻的理解天子近臣伴君如伴虎的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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