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应该经常与权贵们打交道,是个会察言观色的能人,瞧我这气势,拿不准我是何方神圣,所以只是目眦口裂的怒道:
“夫人与我们东家有什么误会,可以私下里好生说道,哪能如此罔顾法纪砸人铺面生意?虽说京里的权贵多如牛毛,但安阳伯爵府也不是谁能任意欺负的?若夫人是个体面的,闹得满京满朝皆知,也站不住理来,是不是?”
是你妹!
我连个多余的眼神也没给,指挥着右边在专柜里的赤字护卫道:“柜门里的也掀开来砸,砸干净了到院子里砸!”
“你……”掌柜怒的头顶冒烟,指着我,“夫人若要再逞恶,就休怪我们还手自卫伤了你。来人呀,把这些狂徒打出去……啊呀——”
掌柜话没说完被宝月一脚踹飞了好几丈远落在地上半天没起身,只喑喑呜呜的喊“报官、快报官,……去通知东家,去伯爵府把伯爷叫来!……没有王法了,有人敢欺在伯爵府头上撒野!”
安阳伯爵府离的不远,但派人通风报信来回也得半个多时辰。
砸打的片刻间,青云瓷铺楼下下来好些客人,里头还有几个熟人。
一个任三少夫人,还有忠信伯爵夫人同其她几个陌生的女人,忠信伯爵夫人边上有个穿着碧霞细绒浮面水纹绣衣裳的夫人,两人显得格外亲密些,看着那面目与那楚樱的表妹有六七分相似。
忠信伯爵夫人是见过我的,当初初到盛京就是去的楚府,而且前些天在芳菲宴也见过,可她并不愿意与我相交,芳菲宴上曾多次冷眼暼我,似表示着不喜。
我一直认为她这种人肯定不会看得起我,谢锦那样好的门户,不仅有老祖宗禾穗公主和嘉宁长公主母亲,还是一品将军府邸的嫡女,仅是因为镇军将军在边关失守、谢锦无意“拆散”了一对苦命夫妻差了名声,就要逼儿子退婚,她哪能瞧得上我这颗野草?
可碍于楚樱的关系,我还是得厚着脸皮跟她见了个礼,倒也没出声称呼什么,就是起身屈膝蹲了个礼,翠花却有些忐忑似的不好意思,称了声“伯爵夫人安。”又同她身后的嬷嬷和丫鬟打了招呼。
初入盛京女扮男装时,翠花在伯爵府叨扰过些日子,于情于理都得感恩。
“夏氏,你当这盛京是边关野蛮之地,能任你胡作非为吗?”忠信伯爵夫人承了我们的礼,摆起架势喝了我一声,
忠信伯爵府和安阳伯爵府都是伯爵位,但还是相差很远的。忠信伯爵府中四房子孙,在朝中和地方有官位的就有三个,楚樱更是天子近臣,前途不可限量。
我皮笑肉不笑的将翠花拉回身后,说道:“不管野蛮不野蛮,能讨理讨公道的法子就是值得试一试的。民女不知您在此,扰了伯爵夫人的兴致,实在不好意思。”
忠信伯爵府夫人是低嫁去楚家的,娘家是封了王爵的尤氏,祖上是武周开国元勋,宗庙里还供奉了太宗皇帝赐的免死金牌。
“你还不叫他们快收手?”尤氏又喝了我一声,
我不与她争辩解释,转身回去又坐下继续等着胡申过来。尤氏恼怒的指着我好半响,气得浑身直抖索。
可笑我又没找她算账,她气个什么劲?
楼上砸打声不断,甚至还有店小二阻拦被扔下楼的,场面血腥又暴力。
“姐姐,这位夫人是谁?如此罔顾,难道是哪位王孙或者公主、郡主?”
“哼,什么狗屁王孙?边境乡下来的粗野蛮人。”
尤氏一哼,旁边的夫人似意会到我的身份,便劝她莫与我这种小人计较,先离开铺子,改日再来选瓷器摆件。
一行人刚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离开,连任三少夫人夏荷也惊骇连连的紧跟着出去,便是一眼多余也不敢往我这瞧。
可正此时,胡申带着一帮打手凶神恶煞的冲进来,吓得她们又退回了堂内,不过离的我很远。
“疯婆娘,你敢砸我的店铺?”胡申睚眦欲裂的站定在我面前,如若不是宝月挡在前头,他甚至想直接提我领子开揍了。
“我为何不能砸?”我冷冷回视着他,“我夫君允给你的营生,我就是砸个干净,你这做狗的还能咬主人不成?”
胡申一僵,自是晓得我拿捏着太子的隐秘在威胁他。
这店铺和其它的生意明面是挂的周槐之的名,实际上却是太子的。
“夫人有气也不能这样撒,”胡申立即换了一副嘴脸,虽然是笑容,但里面全是阴险和威胁,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你若继续造次,我让你的那两个美貌如花的小妹妹毁了清白,一辈子翻不得身。”
还敢叫嚣?
我已经憋了好大一肚子火要发,冷悠悠的沉默看他一会,他以为我害怕了,得意洋洋的扬起眉眼,仰着下巴俯瞰我,“夫人砸了这些,我可要好生跟公子报销报销。”
意思是让我赔钱了。
我赔他个大头鬼哦!
说时迟那时快,我腾的一下起身将身前的宝月拂开,只听得哪方传来一声惊叫,我手里握了好半天的尖头簪子就扎到胡申的脖子里入了半分,血珠子一下就冒了出来。
变故就在眨眼间,不仅是胡申的手下,连宝月也惊呆的忘记了动作。
此时,周围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胡申惊的瞬间脸色青白,结结巴巴的,“你、你、你敢当众行凶杀人不成?”
我挑眉冷笑,“要不你试试?现在就让你的走狗动我妹妹们一个试试,看老娘敢不敢扎穿你的脖子!”
“你以为你报复了我,你、你就能脱身有好日子过吗?不仅是你,你全家都要连坐砍头,我可是伯爵府的公子!”
“老娘从决定嫁进世安府的那一条,就晓得将来没什么好日子过,大不了大家一起下地狱,有什么损失呢?”
“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恶狠的女人?”
胡申眼睛里满是恐惧,似是我又刷新了他对我的认知。
“废什么话?赶紧将我妹妹们安然无恙的送回家去,不然我现在不仅杀了你,还抖漏出太子的秘密,让安阳伯爵府几百上千人一起跟着遭殃!”
说着我又用力将簪子往他脖颈肉里唇了戳,他吓得两腿发软,依言叫来一个下手去将夏晴、夏雨送回去。
“夫人,等会安阳伯爵或者夫人来了,不好收场的。您可别闹出人命来!”向来冷静的宝月也被我惊出一头冷汗,
我抬手举着簪子也累,想了想后,让她找来一根麻绳将胡申捆住。宝月一转身吩咐人,胡申以为有机会反抗,蓄了把力推我,我早就预料,闪身避开,簪子从他脖子间抽出来,弯身狠狠扎进他的小腿里,只剩下簪头,几乎扎了个对穿。
只听一声惊天嗷呼,胡申抱着腿蜷缩的倒下去,我利索快速的从头上又拔了一只簪子再次对准了他的脖子。
“天神老爷,这女人太狠毒了!”
……
四周响起对我的一片“赞美”之声。
胡申恸哭的骂骂咧咧,待人取来麻绳,我叫赤十脱了他身上的衣裳,光着膀子绑到拉车的马匹上。而他的手下被赤十撂翻一片,整个铺头正堂一片狼藉。
我带上人坐上车头,手里握着马鞭抽起来,每落一下,胡申背上就多一条血痕。
周齐御,你敢抽老娘的人,老娘也叫你尝尝味道!
周齐御,你敢拿我妹妹们下手,老娘能豁出去全部,你敢豁出去吗?老娘叫你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这世上别人在乎的什么破名声鬼利益,老娘不在乎。
“救命,救命……”
京衙里的官差们来了,胡申像只破嗓的鸭子一样拼命叫唤。
官差们拔了刀来拦,宝月勒停马车,无奈的侧头请示我。我收回马鞭,等着官差们来询问。
有人认出是世安府的马车,又犹豫的停下了,“这位可是世安府的,胡申平常跟着那位鞍前马后,一直狗腿的很。这公子的夫人要打罚他,也算是世安府的家事,我们能管吗?”
“该管?这可是牵扯到安阳伯爵府!”
“你们这些狗东西,还不快些救本少?瞎了眼的,还磨磨唧唧!”胡申喘气抬头冲她们大骂。
能在京中当差的怎又没见过场面和人物?对这胡申更是熟悉不已,有人得过好处,但也并非人人都有。当即大部分官差脸色不好看了,动作索性更慢了些,更是对我好言相劝的道:“夫人,有话好说,还是将人放了,让京衙大人断个是非,还你公道。”
“他这泼皮恶棍,能有公道还给我?”
宝月见我坚持不肯收手,兀自思索一会后跳下车去与官差们周旋,也不晓得她说了什么,没过多久一会,他们一个个的将刀剑回鞘,转身走了。
看热闹的人皆都呆怔住了,胡申尖着嗓子的喊骂,却没人肯留下来管,眼泪鼻涕流了一脸,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可饶是他受了迫害,他也不会感同身受的想一想自己曾经害了多少人,那些被害人受过更多的痛苦。
所以他这一哭,我心中越发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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