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眼地上的莫大牛,浑身打的皮开肉绽,衣衫褴褛,脸也青肿的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莫大牛的蛮力不该被温氏身旁几个婆子拿住啊?
只是温氏能将他骗来盛京,想来也使了什么阴毒使他就范。
凉凉的目光从莫大牛身上移开,又在温氏柔静和顺的脸上扫了眼,我笑道:“父亲方才说要杀人?”
“哼!”夏侯明撇开头,
“那父亲杀!”我再度扬了扬声,音量虽大,却没有火气,还透着一股无所谓。
在场人包括温氏都惊讶了一下,没想我会这么干脆的处理。
说完,我很是无所谓的走到娘身边搀扶住她,夏雨刚给她解了绑绳,估计手脚有些麻,但她却艰难的拔开脚步要去莫大牛那边。
我无奈,只能巧用力束着她,边让堂伯母和夏晴帮忙搬个老爷椅来。
“小颖,这次你也别犯糊涂,让你爹今天了了这桩事,然后咱们把这烂遭的糊涂事都咽肚子里去。”堂大伯出声道,
“堂伯是说也赞成父亲杀人?”我依旧笑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见这院里的人除了堂伯母和夏晴,都默认了,笑笑的接着道:“杀,又没阻止你们不杀!”
曾经的流痞堂三叔打了个激灵,推了下堂大伯,“这孩子怎么看着怪瘆人的。”
堂大伯抿了抿唇角,没答他的话。
夏晴吃力的搬来了椅子,我将娘摁着坐下,她哭哭啱啱的,“小颖,不能杀呀,他不过是……”
我握着娘的手,用了十分力气掐她一下,“娘,他们要犯法,您掺和什么?反正你与父亲不是一家人,殃及不到你头上。”
怕她还不明白,我边说边用眼神狠狠的瞪她。
“娘,姐姐自有主意的,您莫要给她们牵着鼻子走,拿捏着您的良知,诬陷您的清白。”夏雨说道,
我不禁感叹,这个糯米团子妹妹总算是有了主见和想法。
好在娘愕了一瞬,果真将夏雨的话听进去了。
若娘不舍的求情哀求,正中了温氏的圈套,夏侯明也难以将火气降下来。
夏侯明暂时不懂我的意图,但看温氏拧了拧眉,我便晓得她已经看穿了。
可她看穿了我的意图,未必能看穿我。
“还不赶紧的灌下去!”夏侯明吼道,
发了一会呆的婆子丫鬟又齐齐行动。
莫大牛翻身趴着看向我,声嘶的咆哮,“夏荷、夏雨,俺死没关系,但你们却不能任夏侯明这狗东西和温氏那贱人作践害了。温氏这毒妇拿药下了给村里的老汉吃,害你们娘差点毁去清白,若是不除这恶妇,岂有你们娘的安生日子过?你爹这糊涂蛋,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你娘,着实可恶!”
“闭嘴!你还敢强辩?”夏侯明暴跳如雷的冲过去一脚踹在莫大牛胸口,“你若没有觊觎,你若和她秦氏没有奸情,为何为了一封来历不明的信,千里迢迢的来盛京问候?”
莫大牛大笑,“是,老子是看上了她。可她那时不是被你抛弃了?老子有想法,你管的着吗?”
夏侯明梗着粗红的脖子,说不出话来。
莫大牛继续狂笑,“俺开始也没有,只将她当长辈敬着,是你的新夫人从中作梗,屡次使手段不放过她,俺才觉得心疼爱护,渐渐有了心思。全是多亏你的新夫人呢!哈哈……只有你个盲瞎子,当毒蝎做宝贝,却把珍珠弃之如敝履!”
在场人一愣,惊悚的朝温氏看去。
我原还想将事囫囵过去,不想莫大牛如此耿直直白,叫我都不好再开口了。
莫大牛怎就不明白,这事若闹出去,真的会成天大的笑话,夏侯明不能在官衙立足,甚至夏半知的努力也会化为乌有,更别提将来夏半知和夏雨各自的婚事。
受到指控,温氏也不慌,细细一抽噎,兰花指捏着帕子捂嘴喊冤枉,“冤枉啊,老爷,你相信他吗?他怕是要转移你的怒火,叫你连我也恨上,让你成孤寡呢!”
“呸,你个蛇蝎妇人,小心天打雷劈遭报应。俺要是有半句谎言,来世……不,生生世世都是被人宰杀的畜生。”
夏侯明越发火冒三丈。
我心里咯噔直跳,瞥见温氏气不喘心不虚的,更加有些头疼。
温氏玩这一招,一再激怒挑拨,就是要令娘和夏侯明再无可能复婚,而她偷盗的事就可以避重就轻,又坐收渔翁之利,让娘为了儿女牺牲自己不能在府里待下去,她顺理成章就成了女主人。
可这事我又不能开口,只怕越说越严重。
我想了想,还是先解决莫大牛的事,说道:“爹,您要处理,女儿不说什么,但此事您别想着让女儿和夫君来掩饰,出了人命官司,谁也掩不过去。这里谁下毒手,谁担着!”
灌药的婆子手一僵,其余人也犹疑呆住,不敢再动手。
说着,我又意有所指的对温氏冷道:“温氏,你编排了一出又一出好戏,不就是仗着我们心疼家人的软肋?嘿,可我这人从来只看眼前,能有个吃穿就好,根本不图大富大贵,若你真敢闹下去,小心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
温氏的野心,欲壑难填。从前饿着,想包子,有了包子,又想吃肉,吃了肉,却仍不满足要更好的
我最是了解她。
温氏顿了顿,眼眶里含着水光,委屈道:“大姑娘,我也劝过老爷了,可………”
我没理她的惺惺作态,走去莫大牛身边,“莫大哥,你是性情中人,你豪言快语的直抒心意,可想过我娘的名声?即是你再心疼我娘,也总该懂得分寸。”
莫大牛铜铃般的眼鼓鼓的看我一会,咬着唇难过的低下头,“是,是俺被猪油蒙了心不懂事。你娘拒绝了俺,可俺却不知羞耻的惦念着,是俺混账,给你们添麻烦了!”
“莫大哥一时情切,我理解,但也请你理解我娘的处境,你的关心对我们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我娘有我们几个儿女爱护周全,但听别人几句威胁,你就失了主意,着实不该。我难道是泥捏的,会让哪个欺负我娘?”
关心则乱。
我不怀疑莫大牛的人品,但他的错情在这个时代的规矩中是难以容纳的。
莫大牛似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冷静下来后同夏侯明郑重道:“俺是一厢情愿,可、可……”他说的有些艰难,“可夏夫人并未回应俺什么,她待俺一直像晚辈。夏老爷,俺真的十分鄙视并且厌恶又嫉妒你,俺只希望她好,可你偏生是个蠢货二百五将她不当回事,所以俺气怒冲动之下才不顾后果抖露了心意。俺晓得坏了你夏家名声,所以今日要杀要剐,俺莫大牛绝无二话。”
夏侯明听了这话虽还是怒发冲冠的,但多少收掉了些火气。先前有温氏故意误导,他大概自认为戴了绿帽子,因此才无法忍受。
温氏张嘴要搭腔挑拨,我抢先道:“此事爹爹得慎重,还是先将莫大哥关在后罩房,待商议后决定如何处理。倘若爹爹铁了心要杀人,女儿不拦着,但请爹爹将人带出府去杀,别脏了这家的地面,您出了这口恶气便衙门里自首就是,别殃及了娘和哥哥妹妹。”
“你……”
“大姑娘,我们好歹是一家人,有事当然得拧成一股绳,你要是不掩了这事,你在世安府也不好过不是?”温氏苦口婆心一般的道,
我哪里不晓得她是在威胁?
我不看她,只盯着夏侯明,“那爹爹试试,看谁不好过。你和娘的婚聘契书如今还没音信,若真算,您和温氏可不算是这家里的人。您也晓得,当初在祁门县那般艰难,我和娘也熬得过去,这点子破事,我还能撑不住?”
夏侯明脸色发黑,几乎能滴出墨来。
我凉薄的冲他笑了笑,转身再度过去扶起惊魂未定的娘,“娘,我们先进屋里,瞧你的手都凉成冰块了。……纤芸,你叫人多点几个炭火炉子放到偏堂,再烧壶热茶泡来。”
娘不放心莫大牛,我用了劲力抓住她往堂屋门槛走。
纤芸行礼应是,肃穆着脸转身去唤底下几个摇摆不定的小丫鬟。
温氏策反她们,我并不意外。
买回来不过三月的八个丫鬟都是十一二岁,府里又是温氏当家做主,她才得男主人夏侯明宠爱,而娘又与莫大牛牵扯,只怕也预料夏侯明会把娘休弃出府,所以转投了温氏。
若是平常背主的奴仆,打死或者发卖,可如今晓得家里的“丑事”,断不能往外卖,且打死人这种残忍的事,我也做不出来。
还是得想个法子才行。
偏堂中四个炭炉子全燃的通红,娘身子才渐渐暖和些。
不晓得外边夏侯明怎么处理,温氏又如何见缝插针,但偏堂里已经静谧安稳下来。
堂大伯他们在外头,而堂伯母和堂三婶默默坐到了边上,私下推搪着谁开口说话。
我当作没看见,待纤芸办好事进来,我立下道:“匆忙置办的丫头是没几个定了诚心服侍主子,但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也不能往外发卖,否则把事传出去就完了。温氏以为这样,她们肯定害怕,所以要抱紧了她的大腿。”
“唉,平常看纤芸束缚的挺厉害的,怎就一个个都倒戈相向了?”堂三婶叹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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