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进凤仪宫,紧张恐惧的感觉并没有比上次好一些,因为我总觉得身旁引路的珍嬷嬷笑容阴森森的,还带着杀气。
进殿后,我第一眼并不是瞧见的皇后或者是太子,而是先前在荒僻的靠冷宫那边园子看见的男子。
他表情和和气气的,十分平易近人。见我瞧了他一会,朝我微微漾起嘴角笑了笑。
太子并不在,殿中就他和皇后二人,除了珍嬷嬷,其余人屏退到殿外守着。
斜卧在软塌上的皇后慵懒的抬起眼睫,那双犀利的凤眸直直的落在我脸上,仿佛一下要穿透我的胸背,看穿我。
我跪下磕首行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王爷金安。”
“起来!”
头顶冷冷的开口,我低头不起。
“果真是听不见了吗?”
皇后的声音透着深深的怀疑,我察觉她在悄声吩咐了什么,然后没一会儿,我身后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响动,像刀尖刮在瓷器面上的感觉,耳膜都仿佛要震破了似的。
我早已做好准备,所以死死压抑着自己没有动弹动作一下,只是悄悄的抬头看了一眼皇后,但她的神情还是不大相信我。
正当我琢磨着宣我来此的目的,她从软塌上起身走过来,一手将我的下巴挑起,一手撩开我的衣襟,从我脖颈间拿出铜鲤坠子,阴冷的盯了我一会后,问道:“哪里来的?”
她晓得这个坠子?
不用猜,定是面前这位王爷告诉她的。
怎么办?
我状若惊恐的摇摇头,“娘娘,您想要这个吗?这坠子是民女捡来的,民女……您若要,民女将它给您好了!”
“啪——”
半边脸火辣辣的疼,耳朵里嗡鸣不止。
猝不及防的一巴掌将我打得歪倒在一边,半响没爬起来。
皇后冷喝道:“你写过西游记,与西游楼有莫大来往,竟敢诓本宫这坠子是捡来的?说——你与青云帮会是什么关系!”
我摇摇头,“娘娘何故迁怒民女?娘娘可否叫人写字告知,民女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还敢在本宫面前装傻!”皇后面露凶狠的再次高高扬起了手,
我心神巨震的闭上眼往后缩了缩,却不敢闪开。
眼前这位不是鲁直莽撞的周怡霖、不是老谋深算能讲道理的皇帝老儿。一个女人能将昔日闺蜜逼上绝路,只单单这一点,我就绝不认为她是个讲理的。
所以我不能躲闪,只能装糊涂的任她打。待她彻底消除怀疑,我才有机会活命,或者拖延时间,等谁来救我。
“母后!”
我准备迎接这一巴掌,没想那王爷喊了一声制止了皇后。
愕然的睁开眼,正好与他淡淡扫过来的视线对上,但只是一眼,也没意会察觉什么,他便对皇后劝道:“母后,也许她真的并不清楚首尾。既然有了她这样一个突破口,母后何不放饵钓大鱼?”
“……”皇后收回手,拧眉道:“如何说起?”
“她既然能得青云帮会的信物,不管她是真捡还是假捡,必会有领头与她接触,所以现在切莫打草惊蛇。堂七叔在民间查寻多年未果,不如利用她来个顺藤摸瓜。”
堂七叔?
我隐隐猜到了是谁,应该是赫言生。
皇后眯了眯眼,眼底划过一抹狠意,“这丫头是个人精,岂会乖乖受本宫利用?瞧她装傻充愣唬弄本宫的模样,本宫便只想掐死了她。”
“来人,先将她带下去!”男子下令道,
能在皇后面前发号施令,我断定这男子是庆王无疑了。
钟琳琅嫁作庆王当王妃之前,女学里曾议论过一段庆王的事。听闻庆王的母妃是皇后的亲姐妹,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所以庆王一直养在皇后膝下,但才华.能力.样貌……无一样出众,是个非常佛系的王爷。
我被人拖拽起来,押着出去。
但我不甘成为他们角力的牺牲品,所以故作惊恐的将铜鲤坠子一把扯下来,“娘娘,这坠子是西游楼掌柜给民女的,民女只不过写了点东西给他们而已,并无交际,您若需要,民女给您就是。民女不过一个乡野女子,当真不晓得这坠子的来历。”
皇后冷眼看我,庆王则微微有些诧异,都没来接铜鲤坠子。
“你倒是聪明,想弃车保帅?”皇后阴冷笑道:“不过你若真聪明,就老老实实说出来。煜儿中意你,你真想做皇家儿媳,本宫也不是不会不给你机会,但你藏着掖着,本宫便要叫你生不如死。”
她竟然一点也没有怀疑到自己儿子身上?
青云帮到底是什么?
“娘娘能否让人写一写?民女听不见,如果娘娘要治罪,也得让民女死个明白嘛!”
皇后终于开始动摇怀疑我的耳朵是聋了,但她并没有给我写什么,只叫人将我带下去。
被狠抽了一巴掌,其余再没有受刑什么的,只是关在一处房间差不多半个时辰后,周槐之亲自来接我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两个嬷嬷退到一边,一个高大的身影映入我眼帘,心口不禁雀跃的跳了起来。
我从绣凳上起身,径直走过去,嘴角微弯的抬头看着他,“这是打算还要我吗?”
好些天没见了,他眼白透着红丝,似乎最近疲劳睡的不大好。
闻到那股令人心安又着迷的荷尔蒙气味,我才彻底落下心来。
我承认,我已经走火入魔了。
周槐之看着我红肿的半边脸一会,“你还会怕我不要你?”
我嘻嘻笑了两声,第一回主动牵起他的手,并将怀里的铜坠子拿给他,“皇后娘娘因为这个东西恼怒我,我说什么她都不信,不如给了你,你去安排!你让我如何做,我便如何做。省得皇后娘娘以为我藏了秘密。”
我握了握他的手,这话的用意想必他听得明白。
既然皇后压根没怀疑过自己的儿子,那我索性扔给他,让他全权处理了。
他抿了抿唇角,抬手指点我额头,“惹祸精!”
谁惹祸了?明明是你招来的。
凤仪宫正殿,庆王已经走了。周槐之入内同皇后不晓得说了什么,出来时表情凝重的很,也不忘将打开手里的药瓶替我擦药。
恩恩爱爱的样子叫宫人不停侧目感叹。
我以为周槐之不渝是皇后多疑仍不肯相信我的诚意,出宫上了马车后,一问之下才晓得皇后不许他娶我做正妻,做妾倒是可以的。
按说搁以前的心态,你哪怕将我当不见光的情人,我也无所谓,可如今我既然十分肯定自己的心意,断不会给他做妾,难道以后再看着他娶个妻,让自己膈应?
“宁为瓦全不为玉碎,我不做妾,你看着办!”
翠花紧张的扯了扯我衣袖,让我别如此嚣张。
眼前好歹是皇子,人人畏而惧之的公子。
周槐之也冷冷凝着我,眼神似乎在警告我不要无理取闹,不要不顾大局。
“你言而无信,我不管。”
他无奈摇头,执笔写字,“一个妻的虚名而已,不管你是妻是妾,我自会好好待你一生。”
我翻了个白眼。
屁话!
可我不可能同他辩论,因为最后结果都只是鸡同鸭讲,所以我便反其道行之,佯做轻浮的挑起他下巴,“既然是虚名,那不要娶啊、纳的,干脆我便如此当你的情人!届时等我腻味了,或者等你情淡了,咱们各自好散,也许我还能留个清白‘名声’再嫁。”
“夏颖!”他吼了一声,见我死猪不怕开水烫,以为我听不见他的愤怒,又转而写道:“你待婚姻就是这般随便?水性杨……”
我没让他写完,打断道:“你才是朝三暮四、见异思迁、三心二意的渣渣男!横竖觉得自己如何都是理所当然,我便不行了,是吗?”
“这是能等同而语的?”
他的字越写越潦草,好在还能看懂。
“为什么不能?”
“就算不说我现下境况不便,就你的处境,还能有旁的选择?”
马车已经停下,我一把撩开车帘跳下去,门口娘和夏雨、夏半知一行早就在门口等着,连谢锦她们也来了。
可我在气头上,没同他们问安打招呼,回头见周槐之态度比上回更加冷绝,也不管多少人在场,我气恼的弯身脱下一只鞋狠狠扔向他,
“周煜,我告诉你,我不是为了选择而去选择的人。我夏颖一旦决定了,不管你臭名昭著、还是麻烦不断……哪怕你下一刻是要砍头赴死的罪人,我也会毫不犹豫的跟着。别总拿那些狗屁的规矩同我讲道理,我要是个讲规矩的,压根就不该理你。你今日若敢再弃我一回,就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这姑娘好凶悍!她骂得是谁?”
“她骂的……骂的是周煜,是那位!”
街头上有人驻足停下,惊悚的议论起来。
马车内光线暗,看不清周槐之的表情如何,但我晓得他是一直看着我的,也没叫赤九赶车走。
周围渐渐有不少百姓围过来,甚至有鸿蒙学院学子路过。
我继续叉腰像个泼妇似的骂道:“你别以为我真没了你的庇护就活不了,你敢气哄哄的走一个试试?哼,以后我夏颖若再理你,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话音一落,只见车厢里人影一闪,人就到了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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