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戏演出来,我便晓得皇帝老儿怕是目的达到,此刻暂时要重拿轻放了。
所以皇帝老儿转脸又来骂我不懂礼数冒犯别人,我跪在殿中许久,只磕头告罪,“皇上恕罪,民女耳朵失聪,已听不见。”
反正当听不到,随你们说去。
周围一众人嘴角抽搐看着我,季明悦也恨毒的斜眼瞪我。
“明悦,好在这夏姑娘捡回了一条命,不然惨死的话,鸿蒙学院和女学的学子非得集体谏书,你们季家背上个目无王法的罪名,便是朕再偏心也饶不得你。既然夏颖身体恢复些,你也受过牢狱之灾,便两相抵了!”
季明悦眼眶红红,叩首谢恩,“谢陛下隆恩!”
“好了,此事便如此了了!下回再不可冲动胡为,视人命为儿戏,你出宫后,让你二位兄长赔些银子给夏颖,她一个姑娘家被你折磨成这般,又聋了耳朵,无论如何都要给大众一个说法。”
“是,臣女明白。”
我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感觉。
“再过几日,你父母便会入京了,你也出宫回府好好养几天。瞧你这脸色,还以为朕关押了你,对你用刑了。”
“臣女不敢。”
一直到出殿门,季明悦从头至尾乖巧的不像话,皇帝老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而我实在要夸夸这皇帝老头的高明,一棒子打下去,还说得义正言辞、理所当然的为他们好,让季家找不出半点的错处来。而且在季家人来之前放了季明悦,那季土司怕是有火也发不出来。
季明悦走后,左右还有臣子在,似要等着商议国家大事。
李公公下台阶扯了扯我肩膀示意让我告礼离开。
我抬头看见皇帝老儿利用完我,又满不在意我的态度,想起被周怡霖追杀的惊险,心里一横,跪拜下去大声道:“皇上,民女还有话对您说。”
皇帝老儿不耐的横了一眼我,对李公公道:“赶紧带这聋子出去,还能听得她胡说八道出什么?一个惹祸的人精,也稀得让那小子心心念念的。”
各位大臣们也睥睨的冷冷盯着我,像看蝼蚁似的,轻蔑、不屑、鄙夷……
李公公使劲儿拉扯着我往外拖,我心里一阵气恼,就是赖在地上不走,“皇上是觉得民女的话不关紧要?”
皇帝老儿头都没抬。
“既然皇上撂下民女的命不管了,那民女只能另找他人攀附搏一搏命了!”我气哼哼的起身,昂着下巴瞪着他。
“放肆!”
“这粗野女子简直太不知所谓、不知尊卑了!”
“皇上,她这模样也难怪季家女郎要狠狠的教训她。如此藐视皇庭,简直罪无可恕!”
……
皇帝老儿气得半响无语,拿起桌上的一方砚台朝我砸过来。
我身形一闪躲开,不过裙摆溅了好些墨滴,所以他的右手手指半截都是黑的。
一阵诡异的静默后,李公公“哎哟、哎哟”的叫唤,紧忙支使其他小公公过来服侍给皇帝老儿净手。
好在皇帝老儿没有气糊涂,还是下令将臣子们都退出去。殿中还有宫人,我梗着脖子再道:“皇上,能叫旁人都出去不?民女要和您说的是私话!”
皇帝老儿胡子一翘一翘的,“要说不出个好歹,今儿朕就办了这小混祸,懒得管那小子闹不闹,办了他一个女人,难不成他还敢同老子叫板成仇人?”
他觉得我听不见,说给旁边李公公听的,大概是想泄泄火。
“皇上,公子一时鬼迷了心窍,您且先容一容!”
“哼!”
李公公带着殿里服侍的十来人出去,看着他们从外头把门一关上,我扭头一屁股就坐在地上。
“你这小丫头,当朕……”
见我如此放肆,皇帝老儿气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我冷嘿一声,“这里左右又没人,您老气什么气?我还没气呢!”
“咚、哗啦……”
龙案上的东西扔了一地,我爬起来躲闪着迈上前,也从花案上抱起一个大花瓶砸到地上。
“啪”地一声巨响后,皇帝老儿开始翻起了白眼,捂着胸口对门外要喊人来,我从脖子里掏出铜鲤项链亮给他看,一边先开口道:“您老要是敢喊,我就告诉大家伙您是民间老奸巨猾的大商人,背地里干了不少好勾当!”
“皇上,可要奴才进殿?”外头李公公喊了声,
皇帝老儿嘴一抿,“不用!”胸口起伏不已,才几息的时间,脸色涨得通红通红。
我心里嘀咕着会不会将他气得脑溢血,所以软下态度去给他拍拍背顺顺气。后果当然可想而知,被他拂得老远,差点从台阶上甩下去。
看样子劲力充沛,妥妥的。
当皇帝的日理万机,这点承受能力没有,应该早气死八百回了。
“你根本就没聋,犯了欺君大罪,还敢在朕面前叫嚣!”
皇帝老儿的语气虽冷,但根本没有杀气。缓了半刻多钟,大概已经冷静下来。
我挨着他坐在龙案前的台阶上,侧头冷笑的看他,“老头,什么欺君不欺君?我若不是为了保命,会来这一招吗?不管今儿、还是以后,以我的身份和地位,就是一万张嘴同他们说不清道理,索性我当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不说,这样不好?再者,他们还没要我的命,你个老头子却利用完我就过河拆桥,借八公主殿下的手,用宫规宫仪处置了结我,有你这么干事的吗?”
皇帝老儿两只铜铃眼一瞪,“你叫朕老头?”
“我对洪老夫子他们也这么叫,有问题吗?”
皇帝老儿被我又气得半响没说话,所以我便叽里呱啦的开启吐槽模式,“你要找借口对付季家,偏谁都不敢当你的枪杆子,有我这没脑、脾气又爆的软柿子给你捏,替你打头阵,你怎么就能狠心再杀了我?都说帝王心最无情,我真真是见识了厉害。”
“哼,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娃,朕不要你的命,你以为还能活得多久?要不是那小子暗里派那么多人护你,从你出季府的第二日就得被人大卸八块丢了喂狗去!”
我心口微微一颤,嘴角不由自主的弯了弯,“哼,你儿子喜欢,你能耐我何?”
大概经过几回斗嘴,皇帝老儿觉得很无力,所以抬手狠狠的揪起我耳根子,“他就是再喜欢,将你娶进门,朕是你老子,这么没尊卑的东西,打死不论。”
“嘶……痛!”我咬牙切齿的捂着半边脑袋,反驳道:“有你这种不时要小辈命的老子,我还端着尊卑敬着你,我又不是个二楞傻子!”
“谁叫你目中无人、无法无天?时时刻刻的惹祸端?老子要留着你,不得添多少麻烦?”
“我哪里无法无天了?都是你儿子给我惹来的一堆麻烦,我不反击,难道像那些逆来顺受的女子一样,命好等着别人救,命不好等着死?松手、快松手……耳朵真要聋了!”
皇帝老儿反而越揪越来了兴致,仿佛找到了我的软肋似的,得意笑起来。
都说男人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越聪明的越爱玩,这老头儿比一般男人还要顽劣。第一次见他,我就晓得。
见他总不松开,我只能伸手挠他的胳肢窝才得以解脱。
“朕真想现在就砍了你的脑袋当球踢!”老头儿佯怒道,
我冲他做了个鬼脸,离他坐远了些,“嘭嘭”跳的心脏缓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再顽劣也是个君王,方才若赌错了,今儿小命非得载这里。
……
偌大的殿里静悄悄的,我和皇帝老儿说了一刻多钟的话,最后还进了内殿聊了一会,怕外头大臣等太久,皇帝老儿待我画完了草图就催促我离开。
我瘪瘪嘴,“皇帝老儿,您让我办事也得赏我些金银,我家穷得掉底,不能喝西北风啊!”
皇帝老儿眼轱辘一瞪,“没规矩。”
“那我不干了,就嫁给你儿子作妖算了,反正他养我一家人绝对没问题。”
“你个死孩子,真是能把活人气死、死人给气活。这宫中所有的物件都是记录在案,朕得用什么名目赏你?你脖子上带得物件不可以在外头支银子使?”
我恍然大悟的点头,这才转身准备离开,不过走了几步后想起什么又回头问他:“当皇上一点不能随心所欲,所以您才去外头赚银子的?可是赚那么多也不能花呀!不过您要是经常微服私访出去走一走、玩一玩,倒是可以。
人哪,有命没钱,苦!有钱有命花,福!人死钱没花完,憋屈!”
皇帝老儿捡起桌上一只狼毫笔扔过来,“滚!”
我呵呵直笑的出去。
殿门外侯了不少人,见我全须全尾的,又得意洋洋的,再看里头一片狼藉不堪,一个个傻眼的看着我,问方才两刻多钟的时间里殿内发生了什么。
装聋作哑的好处呢,就是可以光明正大的敷衍,所以一问三不知。
“这野丫头将皇上气得不轻,怎么她还一副闲散自得的模样出来了?”
“她莫不是有邪术?”
殿内传来一声拍案的巨响,“邪什么邪?朕乃天子,哪里来的邪?都给朕还不快滚进来?”
抱上粗大腿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哪,爽!
然我安然的离开勤政殿,李公公才将将派了个小公公送我出宫,就有凤仪宫的嬷嬷来请我去凤仪宫。
“珍姐姐,娘娘找这位夏姑娘有何事?”
李公公故意大声的问面前挂着标准笑容的珍嬷嬷。
珍嬷嬷嗔怪了他一眼,“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娘娘要见什么人,还得与你解释通报?”
“珍姐姐真是……我不过随口一问嘛!”
珍嬷嬷翻了个白眼,意思自去领会。
看样子二人关系甚笃。
李公公讪笑,让他的徒儿小瑛子陪同我一起去凤仪宫,自个儿回殿伺候皇帝老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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