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一怔, 说道:“西方魔教?”
随即想起适才贾珂和西方魔教的尊使凑在一起说话的模样,隐隐约约猜到贾珂的计划,却又觉得实在不可思议, 问道:“你打算安排西方魔教在岩雀峰上力压群雄, 然后把你和屠龙刀一起带走?虽说‘不入虎穴, 焉得虎子’,但你这么做, 可是把自己的性命放到了赌桌上。西方魔教在西域势力极大,教中奇人异士不计其数, 到时你身周尽是魔教的人, 武功再高, 也未必能逃脱了。”
贾珂笑了笑, 说道:“它家大业大, 对付起来才有意思啊。谁会因为踩死了一只蚂蚁而高兴? ”
他说这句话时轻描淡写,仿佛西方魔教的教主已成为他的手下败将, 西方魔教也已然落入他手中似的。
楚留香不禁一笑,说道:“看你现在这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想来你已经有十足的把握,不会出师未捷身先死了?也是,你和他们的尊使指腹为婚, 他们不看你的面子,也得看尊使的面子, 这次过来,就是打算将你带回魔教总坛,让你和你那指腹为婚的未婚夫拜堂成亲,那他们当然舍不得杀死你这个准新郎官了。”
贾珂笑道:“什么指腹为婚,听他们瞎说八道!倘若真有这事, 我又不是昨天才出生,这些年来,他们怎么从不曾派人过来找我?不过是随便找个借口杀我罢了。那小尊使跟我说,他师父要他亲手杀了我,以雪弃婚之辱,所以他这次过来,是要把我带回魔教,然后当着他师父的面,亲手将我杀了。”
楚留香一怔,问道:“他师父要他亲手杀了你,若是有人先他一步,将你杀了呢?”
贾珂耸了耸肩,笑道:“那也没法,毕竟他本事再大,也不能去阎王爷那里抢人。现在我还活着,他当然要和‘哥舒冰’抢一抢我。”
楚留香沉吟道:“这倒奇了。倘若他师父恨你入骨,非要你死不可,那么谁杀死你不都一样吗?即使他师父非要西方魔教的人杀死你,他杀死你,和大欢喜女菩萨杀死你,又有什么区别?他师父为何非要他亲手杀死你?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甚至不惜毁了自己徒弟的名誉,编出这样一个荒诞的理由来?”
他一时实在想不明白此举的用意,只觉得西方魔教无愧“魔教”二字,教中上上下下都透着一股邪气。
贾珂微微一笑,说道:“你没觉得小尊使的模样很熟悉吗?”
楚留香好笑道:“怎么你也这么说?芷若先前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可是在我看来,他的模样十分陌生,我一定从未见过。他哪里和咱俩的熟人长得像了?”
楚留香这一番话说得理直气壮,毕竟他半点也没觉得尊使的模样熟悉,从前在哪里见过。贾珂和周芷若都觉得尊使眼熟,只能说明,尊使和他俩认识的人长得很像,但他楚留香却不认识这人。哪知他这一番话说完,贾珂的眼睛越睁越大,最后忍不住靠在绿竹上哈哈大笑。
楚留香给贾珂笑得不好意思,揉了揉鼻子,故作惊讶地道:“咦,你被人点了笑穴吗?那位为民除害的大侠在哪里?我还真想结识一下。”
贾珂噗嗤一笑,从怀中拿出一物,俯身抄起地上白雪,放在那物的上面,低头摆弄一会儿,然后递给楚留香,说道:“你看,是不是很眼熟?”
楚留香定睛凝视,只见贾珂手中拿着一个黄澄澄的铜人,约有贾珂半个手掌大小,是一个抬起双手的少年,身上一件黑色绸衫在风中微微颤动,大半张脸给白雪覆盖,只露出小半张左脸来。
楚留香的目光在铜人脸上滚了两滚,神色越来越古怪,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说道:“你刚刚还跟我说,你和尊使指腹为婚,是他们胡说八道,但是尊使的人像,怎会在你的手上?”
贾珂笑道:“你也觉得这像小尊使,是!”说罢拂去铜人脸上的白雪。
楚留香再定睛看去,不由大吃一惊,脱口而出:“怎会这样!”
原来这黄澄澄的小铜人乃是王怜花从前效仿少林十八铜人,做的龙阳一百零八铜人。
这一百零八个铜人,五十四个铜人是贾珂,五十四个铜人是王怜花自己,两两一对,每个铜人都由机括操纵,只要按下机括,便会抱在一起行周公之礼。若是事先顺着这两个铜人的嘴,将牛乳灌进它们肚中,在一套功夫耍完以后,牛乳还会自小孔喷涌而出。
先前贾珂联系柳无眉,不仅要她把屠龙刀带过来,还要她派人去一趟京城,将府里的一只小木盒带来。木盒中放着这样一对铜人,前些天贾珂下山去找柳无眉,找她要来这只木盒,将这对铜人放在怀里,晚上自娱自乐,白天也一直带在身上。
这铜人身上究竟有何玄机,楚留香当然不知道,只是这铜人做的栩栩如生,楚留香看到这铜人的面目,一眼就认出这铜人是照着贾珂做的。他万没料到贾珂的铜人,一旦遮住大半张脸,就和尊使看上去一模一样,惊讶过后,脱口而出:“难道他也是你的孪生兄弟?”
不等贾珂回答,楚留香又道:“他师父应该早就知道,你俩是孪生兄弟,却要他亲手杀死你,而且你俩明明是兄弟,他却说你俩指腹为婚,是害怕大家看到你俩相似的相貌,联想到你们是兄弟,所以故意用指腹为婚混淆视听吗?有这件事在,大家看到你俩,只会想到你俩是未婚夫夫,而不是想到你俩长得很像,难道是骨肉至亲了。”
楚留香说话之时,贾珂已将铜人收入怀中,虽然铜人穿戴整齐,但毕竟是他和王怜花在床上取乐的玩具,实在不好给别人欣赏。待得楚留香这话说完,贾珂点了点头,说道:“嗯,我也是这样想的。”
楚留香沉默半晌,叹了一口长气,说道:“他师父究竟和你们父母有什么深仇大恨,竟想出如此谎话,要你们兄弟相残。”
贾珂微微一笑,说道:“他这么做的理由,咱们总会知道的,我总要亲自会一会他。”顿了一顿,笑眯眯地道:“说起西方魔教,香香,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楚留香鄙视道:“你如果不这么叫我,我就帮你做。”
贾珂哈哈一笑,说道:“好的,香香。”
不过一个时辰,西方魔教已经连败青海派、雪山派、泰山派、嵩山派、全真教等十数个门派,按照规矩,连胜两轮,理应休息一轮。
尊使、大欢喜女菩萨、还有王豹、沈畅发这两个魔教弟子回到木棚,各自坐到椅上,一名朱家门的弟子提着铜壶,给四人斟了热水,经过尊使之时,手肘一晃,一个纸团向尊使飞去。
尊使手如闪电般接住纸团,放到腿上,将它展开,只见纸上画了一幅地图,简单标明各处建筑的名字,左上方画着一个方框,框中画着一个哭丧着脸的小人的图像,旁边写着“贾”这个字,指的显然是贾珂。
尊使看了一眼,将纸团递给大欢喜女菩萨、
大欢喜女菩萨笑道:“他还挺守信的。”然后看向天吃星,将白纸递了过去。
哪知天吃星的手指还没碰到白纸,大欢喜女菩萨就收回了手,两根手指捏着这张白纸,笑道:“师父,你可不要看到这小子,就只记得自己的深仇大恨,忘了咱们动身之前,教主是怎么吩咐咱们的。”
天吃星面露微笑,说道:“就算你不说,难道我会忘吗?教主要咱们将他全须全尾地带回去,我自然不会动他一根毫毛。反正我的债主也不止他一个人,我不能向他讨债,就在向另一个人讨债的时候,连他欠我的债一起讨回来就是。”
大欢喜女菩萨笑了笑,将纸团递了过去。
这时场上的较量也已分出胜负,昆仑派的班淑娴和何太冲本就武功高强,跟他们一起下场的两个弟子,也都武功不俗,四人合力,一口气就连败了七八个门派,现在又打败了金乌派,四人站在广场上,手持长剑,微风吹得衣衫微微颤动,看上去得意非凡。
尊使四人见金乌派已然落败,便即离开木棚,站到昆仑派四人身前。
何太冲和班淑娴久居西域,素知西方魔教的厉害,本不敢与西方魔教一争高下。但他们听信了贾珂的谎话,以为哥舒冰已经决定帮他们成为武林至尊,加上贾珂为了取信他们,给了他们几样厉害暗器,定能在他们与他人交手的时候派上用场,这时与尊使四人对上,何太冲四人心中虽有怯意,面上却不动声色。
西方魔教这一轮轮地打下来,众人对他们的实力也都有所了解。这四人之中,要说最显眼的人,当属大欢喜女菩萨,但要说武功最高、最难对付的人,却是尊使这样一个脸上稚气犹存的少年。
何太冲和班淑娴对望一眼,何太冲看向尊使,微微一笑,说道:“玉公子年纪轻轻,神功盖世,实在令我等佩服。”
尊使微微一笑,说道:“何掌门客气了,昆仑派剑法精妙无比,在下也佩服得很。”
何太冲笑道:“敝派剑法确是一等一的剑法,只可惜愚夫妇天资有限,连这剑法十之一二的威力都使不出来,倒让武林同道见笑了。玉公子,今日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你能答允。”
尊使微笑道:“何掌门请讲。”
何太冲说道:“我知道按照规矩,四个人对四个人,谁打谁都无所谓,只是拙荆近来身子不适,无力应对强敌。我看公子每轮下场比试,都在竭力避免对妇孺动手,因此我想跟公子订个约定,一会儿咱们交手,公子只跟我们三人较量,不要跟拙荆动手。”
尊使含笑点头,说道:“何掌门放心,在下本就没打算和尊夫人动手。不过尊夫人既然身子不适,何苦强撑着下场?你不妨再找个人,将尊夫人换下去,也好让尊夫人多休息休息。反正这场比试,是咱们两方的事,就算破坏了规矩,只要咱们都不在意,我想那就不算什么。”
何太冲叹了口气,苦笑道:“她生性要强,我好说歹说,她都不肯放弃,我也没有办法。”
大欢喜女菩萨却是脸一沉,喝道:“何太冲,你老婆身体不好,就只能和我动手,是在小瞧我吗?好啊,咱们手底下见真章,到时我把你老婆的脑袋打下来,你可不要嚎啕大哭。”
班淑娴冷哼一声,说道:“我的脑袋,可不是这么好拿走的!你尽管过来试试!”话未说完,突然嗤的一声响,长剑已向女菩萨的左眼刺去。
何太冲见妻子已然出手,也不再犹豫,说道:“得罪了!”却没去拔剑,而是拿出一柄折扇,向尊使的左肩刺去,使的是昆仑派的剑法“金针渡劫”。
这“金针渡劫”本是剑法,用长剑使出来厉害无比,用折扇使出来却别扭极了,毕竟折扇一共就那么长,何太冲要用折扇的扇尖碰到尊使的左肩,那么他持剑的右手势必要伸到尊使的胸前。
尊使不由一怔,不明白何太冲这样一个武功高手,为何会使出这等漏洞百出的招式。
眼见何太冲的右手手腕已到面前,机会实在难得,尊使不假思索地抓住何太冲的手腕,就要将他的右手背到身后。突然之间,何太冲手腕一翻,折扇扇柄朝向尊使的面门。
尊使只觉一阵腥臭之味扑面而来,须臾间已是头晕目眩,双腿发软,脚下踉跄,眼前阵阵发黑。
何太冲趁机挥出左掌,重重地拍在尊使胸口。
这一掌实是他毕生功力之所聚,叫作“只见落花”,是指一掌下去,梅林里只有一地落花,树木全都化为碎片,埋于落花之中,威力大得惊人。他本以为尊使这次必死无疑,不料尊使挨了这一掌,非但没有当场毙命,反而站在原地,向他微微一笑。
就在尊使微笑之际,一人自他左手边直摔出去,啪的一声,倒在青石板上。
何太冲大惊,向那人看去,竟是班淑娴的弟子西华子。
他在昆仑派众弟子中武功最高,这次何太冲和班淑娴下场较量,将西华子一起叫上。适才西华子与西方魔教的弟子争斗,正好站在尊使旁边,何太冲一掌挥向尊使之时,尊使伸手抓住西华子的手臂,什么也没做,西华子就飞了出去。
何太冲再定睛看去,只见西华子脸色惨白,鲜血一口接一口地涌出来,显是已经肋骨尽断,五脏尽碎,便是华佗在世,也未必能救活他了。
这正是中了他那一掌的尊使应该有的模样,何太冲猛吃一惊,说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慕容家的小子,跑去西方魔教了?”
在他二人交手之际,班淑娴一剑刺向大欢喜女菩萨的左眼,大欢喜女菩萨将头一偏,班淑娴的剑尖抵在女菩萨的脸上,弹了一下,竟然没有刺破皮肤。
班淑娴大吃一惊,随即提剑再向大欢喜女菩萨的左眼刺去。
眼看剑尖就要刺入大欢喜女菩萨的眼珠,大欢喜女菩萨突然伸手抓住班淑娴的长剑。
锋利的剑刃划过大欢喜女菩萨的手心,却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大欢喜女菩萨用力一拽,班淑娴力气不敌,长剑就被大欢喜女菩萨夺了过去,人也没有站稳,脚下几个踉跄,就向大欢喜女菩萨扑了过去。
大欢喜女菩萨狞笑着扬起右掌,啪的一声,打在班淑娴的脑袋上。
班淑娴立时飞出广场,落入宾客之中,两个宾客站起身来,将她接住,低头一看,忍不住惊呼一声。原来班淑娴的脑袋已经烂成一团烂泥,依稀看出脑袋转了半圈,正面和后背朝着一个方向,后脑勺却和前胸朝着一个方向,模样十分可怖。
何太冲见自己一击不中,非但没有伤到尊使,反倒杀了西华子,妻子也如一个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又惊又惧,全身出了一层冷汗,再没有半点斗志,颤声道:“我……我们认输!”
尊使眼前愈发天旋地转,几乎就要摔倒在地,勉强稳住身形,两道锐利的目光直射在何太冲的脸上,一字字地道:“何掌门,你既要认输,就请交出解药来。”
*****
天吃星拿到纸团以后,看了一眼,就找了两个模样俊美,体态潇洒的魔教弟子,一个叫黄贺天,一个叫丁潇潇,将纸团交给他们,命他们照着地图找到贾珂,然后将贾珂送到山下去。
黄贺天和丁潇潇假装出去解手,离开广场,照着地图指引,找到一口枯井,又在旁边的树洞里找到一条绳梯。
两人将绳梯挂在井壁上,丁潇潇守在外面,黄贺天顺着绳梯,爬了下去,没过一会儿,就爬了上来,肩上扛着一个少年。
丁潇潇从怀中拿出画像,捏住贾珂的下颏,两相对比,看了一会儿,终于确定这少年就是贾珂。
丁潇潇将画像收入怀中,见贾珂双目紧闭,呼吸和缓,显是给人点了睡穴,或是给人喂了蒙汗药,一时半会儿,不必担心他醒过来,说道:“极乐王不仅要咱们找到人,还要咱们把他送去山下,如今人咱们找到了,但朱家门的人也不是瞎子,咱们就这样把他扛下山去,只怕还没走出大门,哥舒冰就已经知道了。咱们如何把他送下山去,你心里可有主意了?”
黄贺天点头道:“这倒不难。现在英雄大会已经进行大半,好些门派自知不是敌手,不敢下场,或是已经下过场,被人打败了,见屠龙刀不可能落到自己手里,就陆陆续续下山离开了,尤其是那些门派中有人受伤很重,都急着下山治伤,好些都是抬着下山的。咱们只需把贾珂假扮成伤员,再脱下咱们身上的衣服,混在这些人之中,定能避开朱家门弟子的耳目,顺顺利利地下山。”
丁潇潇喜道:“此计甚妙!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出去转转,看看哪些门派正要下山去呢。”说罢转身离去。
黄贺天将贾珂放在地上,收起绳梯,放回树洞,坐在一旁休息。
过了一会儿,丁潇潇走了回来,背上负着一个包袱。
他将包袱拆开,里面放着三件半旧的衣裳,其中一件衣裳上沾了不少鲜血,甚至还有几条沾满了血的绷带,闻起来腥臭刺鼻。
黄贺天皱了皱眉,却没说话,和丁潇潇换上衣裳,又将那件沾了血的衣裳,给贾珂穿上,那几条沾了血的绷带,也一一缠在贾珂的脸上身上,连他的眼睛都挡住了,这样一看,他的伤势当真非同凡响。
两人一前一后,将贾珂抬了起来,照着地图,走到前院,正好有几个门派从广场离开,队伍中都有伤员,大伙儿谁也不认识谁,他们三人混在其中,倒没有引起旁人注意。
这般平安无事地来到山下,只见两三千人围在山下,将道路堵的水泄不通,那些提前离开的门派,都被这两三千人堵在山下,进退不能,只能等着这两三千人验明他们的身份以后,再放他们离开。
这些门派都是在江湖上没什么名气,更没什么实力的门派,合所有人之力,也不是这两三千人的对手,只能忍气吞声,乖乖地听从这两三千人的安排。
黄贺天和丁潇潇对望一眼,挤了过去,说道:“我们这兄弟伤势很重,快放我们过去。”一面说话,一面从袖中拿出一块铁牌,伸到堵路之人的面前。
这块铁牌之上,雕刻了一头张牙舞爪的狮子,狮子涂了黄漆,正是西方魔教的令牌。
这两三千人都是西方魔教的弟子,自然不会将他们拦下来,向这块铁牌瞥了一眼,便即放行。
黄贺天和丁潇潇抬着贾珂走出人丛,上了一辆马车,又行数里,来到一座大宅。
两人走下马车,抬着贾珂走进大厅。
贾珂的眼睛给绷带紧紧蒙住,看不到周遭情景,只觉这两人在大厅中停留一会儿,然后抬着他离开大厅,走进某间屋子。
又等了一会儿,忽听得一个娇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王爷有事要忙,特命我来招待两位,不知两位有什么事向王爷禀告?只管跟我说就是。我虽然见识浅薄,但传话总不会传错的。”
贾珂听到这道声音,不由心头一震,又惊又喜,暗道:“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白飞飞,老子终于找到你了!”随即又想:“柴玉关果然没有上山,不知坐在那顶轿子里的人是谁,柴玉关为何要来这么一出,即使他没去参加英雄大会,也算不得什么啊。”
然后生出怨怼之意:“白飞飞听说我被人抓住了,都知道过来找我,可是你呢?王怜花,你什么时候竟连白飞飞都不如了?”
只听黄贺天和丁潇潇道:“飞飞姑娘,这是贾珂,极乐王命我等将他送下山来,交给王爷。既然王爷有事要忙,还请飞飞姑娘找个地方,让我等暂且将贾珂放到那里,一会儿王爷有空了,或是尊使他们从山上下来了,再把贾珂交给他们。”
白飞飞笑道:“好的,你们把他交给我,我会把他安置好的。你们辛苦了,去休息一会儿,今天天气这么冷,这一来一回,很不好受。”
黄贺天和丁潇潇连声应是,将贾珂放到软榻上,转身走了。
白飞飞面带微笑,目送他们离去,直到看不见他们了,这才转过身来,走到贾珂面前,将他抱了起来,穿过几个走廊,进到一间房间。
贾珂只觉身下一软,似是躺在了一张柔软的床上,随即眼前一亮,脸上的绷带被白飞飞取了下来。
他在黑暗中待了太久,眼睛一时不适应房中的灯光,忍不住闭了闭眼,然后睁开眼来,只见白飞飞站在他的面前,似笑非笑地凝望着他。
白飞飞和贾珂目光一触,便坐到他的身边,从怀中拿出一条淡绿的手帕,轻轻地将他脸上的血污擦干净,微笑道:“你一定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我。”
贾珂眨了眨眼睛,似是在说:“你猜。”
白飞飞见贾珂不说话,笑道:“我竟忘了,你给人点住穴道了,纵使心里有一千句话想要问我,现在也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说完这话,咯咯一笑,起身离去。
过了一会儿,白飞飞走了回来,手上托着一个黑漆描金的托盘,托盘上放着两只小碗,一只青色,一只黑色。
她将托盘放到床边的矮柜上,自己坐到贾珂身边,将贾珂扶了起来,笑道:“我知道你一定很渴,所以给你做了两碗甜汤,都是你喜欢的口味、你快尝尝我的手艺,是不是要胜过王怜花一筹,我知道你不会拒绝我的。”
贾珂当然没法拒绝白飞飞,毕竟现在他一动也不能动,一句话也不能说,又如何做得了拒绝这种体力活?
白飞飞端起那只青色小碗,拿起汤匙,将甜汤一勺勺地送进贾珂嘴里,一碗甜汤很快就见了底。她放下这只青色小碗,又拿起那只黑色小碗,将甜汤一勺勺地送进贾珂嘴里。
等两碗汤都喝完了,她拿起手帕,擦了擦贾珂的嘴角,站起身来,将托盘端走了。
过了一会儿,白飞飞走了回来,将几支红烛,放在床边的矮柜上,用火折点燃,然后站在贾珂面前,张开双手,轻盈地转了一个圈,笑吟吟地道:“我穿这件衣服好看吗?”
这时她身上已换了一件薄如蝉翼的轻纱羽衣,烛光照映之下,更显得她纤细婀娜,清丽出尘,宛若天上的仙子。
贾珂不能说话,白飞飞也不以为意,只当贾珂已经称赞她穿这件衣服很好看了,嫣然一笑,坐到贾珂身边,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伸手将他的穴道解开。
贾珂穴道解开,仍然觉得四肢百骸都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他早已猜到白飞飞在那两碗甜汤里放了迷药,这时也不慌乱,微微一笑,说道:“好久不见,你好啊。”
白飞飞笑道:“我好?我不好!咱俩上次见面,你出手如此狠辣,又打断我的手脚,又将我扔进情花丛中,我长这么大以来,还从没吃过这样的亏。按说我也应该折断你的手脚,再用细针在你身上扎个几千几万下,咱俩才算是扯平了。可是我又把你抱到床上,又亲手喂你喝汤,现在还给你解了穴道,像你的妻子一样服侍你,却不像你的仇人一样报复你,你说我怎么能好?”
贾珂笑道:“那你为什么不这么做?就像你说的那样,折断我的四肢,再用细针在我身上乱扎一气。你明明知道,倘若你落在我的手上,我绝对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白飞飞伸手在贾珂脸颊上拧了一把,笑道:“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对我手下留情,你就是这样狠心绝情,我早就知道了。至于我为什么不这么做,我向你保证,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她一面说话,一面将手伸入贾珂怀中,找了一会儿,什么东西都没有找到,于是收回了手,笑盈盈地看着贾珂。
贾珂凝望着白飞飞,突然道:“他们刚刚说的王爷,就是柴玉关。”
白飞飞嫣然一笑,说道:“不错。你一定很想知道,既然我在这里,王怜花是不是也在这里,是吗?”
贾珂微笑道:“我早就知道王怜花和你们分开了。王云梦呢?她应该也在这里。”
白飞飞笑道:“王云梦,她现在在岩雀峰上呢。”
贾珂笑道:“她心心念念的柴玉关就在这里,她不守在柴玉关身边,去岩雀峰干吗?欣赏我人头落地的凄惨模样吗?”
白飞飞吃吃笑了起来,说道:“她可不是为了你去的,她是为了柴玉关去的。”
贾珂道:“哦?这是为什么?”
白飞飞笑道:“我刚刚跟他们说,柴玉关有事要忙,没空见他们,其实我是骗他们的。柴玉关现在不能见他们,并不是有事要忙,而是因为……嘿嘿,因为他已经起不来床了。”
这一句话大出贾珂意料之外,他怔了一怔,笑道:“那可要恭喜你了!看到柴玉关现在这副凄惨模样,你心里一定挺痛快?”
白飞飞笑得更开心了,说道:“是啊,我痛快极了!所以我实在想不明白,王云梦先前口口声声跟我说,她要用最残忍的手段报复柴玉关,让柴玉关为他从前做下的那些事情忏悔,等她亲眼见到柴玉关毒发时的痛苦模样,心立马软了,也不去想接下来我们应该如何对付柴玉关了,整日都在琢磨如何才能除净柴玉关体内的剧毒。”
贾珂微笑道:“她一向如此,我早就习惯了。我倒好奇这位大侠是谁。他给柴玉关下此剧毒,帮你出了一口恶气,你不该好好感谢人家吗?他的名字,你总该知道。”
白飞飞微微一笑,一字字地道:“王怜花。将柴玉关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大侠,就是王怜花。”
贾珂听到“王怜花”三字,心脏一阵狂跳,一时竟说不出话来,隔了一会儿,淡淡一笑,说道:“原来是他。”
白飞飞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忽地伸手捏住他的下颏,摸了摸他的嘴唇,笑道:“是啊。当时我跟着柴玉关的色使来到柴玉关的老巢,过了几天,王云梦沿着我留下的标记,找了过来。过了好多天,柴玉关才终于回来,然后调集人手,四处寻找王怜花。
我听他说,他在路上和王怜花见了一面,临别之前,王怜花给了他五枚丹药,要他每三天吃一次,这样他体内的毒就能除净了。他乖乖照做,谁想到了第十六天,他身上突然又痛又痒,很不是滋味,那时王怜花给的丹药又吃完了,他请了好些大夫,都不知怎么医治,他别无他法,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王怜花身上。
幸而他一直对王怜花没什么信任。他手上还有丹药的时候,曾经找过几个大夫,问他们若要炼制这几枚丹药,到底需要什么药材。因此王怜花给他的丹药吃完以后,他照着从前那几个大夫开的药方,炼了几种丹药,勉强抑制住了大半痛苦,没让他活活痛死。
柴玉关和王云梦都以为王怜花今天会来这里,所以柴玉关强忍痛苦,跟着众人过来了,王云梦知道柴玉关身上不舒服,没法去参加英雄大会,又担心西方魔教的人,不是王怜花的对手,倘若王怜花在英雄大会上现身,他们没法制住他,所以跟着大伙去岩雀峰了。
柴玉关现在还不知道她是王云梦,只当她是新来的手下,对他忠心耿耿。等到哪一天,王云梦将自己的身份告诉柴玉关了,我想柴玉关脸上的表情,一定十分好看!”
就在这时,忽听得门外脚步声响,一个男子声音说道:“飞飞姑娘,百鬼窟几百人过来叩见尊使,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向尊使禀告,尊使还没回来,王爷吩咐你去招待一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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