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怜花说完这话, 就想起自己先前跟贾珂说,要他去每天晚上,他最喜欢去的地方, 贾珂竟然在床上坐下,还反问自己, 难道自己每天晚上,最喜欢去的地方,不是床吗?王怜花如今想来, 还有些恨得牙痒,只盼贾珂能立刻出现在他面前,让他在他身上轻轻地咬上一口。
但眼前只有灯烛薄被,哪有贾珂?王怜花忍不住叹了口气, 但瞥见那座玉雕, 又高兴起来。当即除下鞋子, 跪在床上,解开床帐, 将身上的衣服, 一件件脱了下来,然后从枕头下面,取来一只小小木盒,揭开盒盖,里面放着一团膏脂。
他用手指挑了一块膏脂, 放在手心,用手指揉搓匀净, 正待涂在身上,忽听得脚步声响,有人踏上台阶, 步伐急促,声音极轻,显然来人内力不俗,竟是直奔二楼而来。
王怜花见这阵脚步声颇为耳熟,应是他的某个手下,微微皱眉,心想:“又是哪个家伙来扫我的兴?”料想他们一行刚来镇上,即使真有事情发生,也多半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当即挥出一掌,房中灯火登时熄灭。
又过得三四秒钟,那人走上二楼,径自来到王怜花客房门前,抬手敲了敲门,说道:“公子,公子,大事不好了!”
王怜花没好气地想:“原来你也知道你家小王公子大事不好了啊!那你还在这时候过来?”如今箭在弦上,亟待发射,王怜花一心只想射箭,便没有回答,侧躺在床上,脸颊于薄被紧紧相贴,一声不吭,假装已经睡着了。
那人见王怜花没有回答,又道:“公子,凡是在那三座寺庙借宿的兄弟,如今都已失踪不见了,余下的兄弟都不知如何是好,还请公子出来主持大局。”
这一句话大出王怜花意料之外,他也不好继续装睡了,坐起身来,问道:“一共有多少人在那三座寺庙借宿?”
那人是从寺庙过来的,他走到这家客店之时,抬头一看,就见王怜花房中灯火通明,后来上到二楼,见王怜花房中漆黑一团,自能猜到王怜花是在装睡。
适才王怜花不理睬他,那人知道王怜花是在装睡,这才见王怜花一声不吭,也不灰心,继续跟王怜花说话。这时见王怜花问他有多少人在那三座寺庙借宿,那人松了口气,想了想,说道:“大概有二百五六十人。”
那三座寺庙分别在镇子的西、南、北三个角上,与这家客店相距十几里远,以王怜花的武功,虽不能连寺中人的说话声都听得一清二楚,但若有人在寺中动武,他决不会半点声音都没听见。今晚在那三座寺庙中借宿的人,只他的人,就有二百五十六人,敌方不动干戈,就无声无息地将这二百五十六人一起带走,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王怜花来了兴趣,问道:“那三座寺庙的和尚呢?他们也一起消失了吗?”
那人道:“公子有所不知,那三座寺庙,根本没有和尚!”
王怜花更是吃惊,笑道:“这倒奇了!这三座寺庙里没有和尚,那这三座寺庙的地面脏了,是谁负责打扫?这三座寺庙的屋顶破了,是谁负责修补?信徒给的香火钱,又是谁负责拿走?”
那人道:“公子说的这些事,都是镇上的百姓,或是过往的行人,自发去做的。我今天晚上虽然住在汤家客栈,但我有个兄弟,住的是枯云寺。
先前我将行李放在房中,然后去枯云寺找我那兄弟,还没走进寺门,就闻到阵阵肉香,走进寺里,就见院子里到处烧起了一堆堆柴火,那帮家伙将先前在路上打的牛羊鹿串在铁棍上,架在火上烧烤,火堆旁边放着好多大酒坛,有的在喝酒,有的在划拳,好好一个佛门净地,竟他娘的成了一个酒肉浊地。
我看到这一幕,自然大吃一惊,问我那兄弟:‘这里的和尚呢?你们在他们寺里吃酒喝肉,划拳打架,不得把他们的光脑壳气得红了?’我那兄弟嗤的一声笑,说道:‘哪有和尚啊!我们进到寺里,就见寺里只有七八个人坐在蒲团上吃饭,一问才知,原来镇上这三座寺庙,从来没有和尚,你看地上这么干净,佛像也锃锃发亮,全是因为每天早上,镇上的百姓都会来这里打扫。’”
王怜花“嘿”的一笑,说道:“没有和尚的寺庙?这三寺镇又不是什么穷乡辟岭,即使镇上的百姓都是虔诚的信徒,愿意每天去寺庙白做工,我可不信,那些和尚会放着这样三座寺庙不住。这三座寺庙,可真有些古怪。”
那人叹了口气,说道:“公子所言极是。其实我们听说这三座寺庙里都没有和尚,心里也挺奇怪的,但当时天色已晚,寺庙附近也没有人家,就没有找镇上的百姓打听寺庙的事。”
王怜花点了点头,问道:“你刚刚说,他们进到枯云寺,就见寺里已有七八个人坐在蒲团上吃饭,这七八个人如何称呼,是何来历,你可知道?”
那人道:“我自己没跟他们交谈过,只听我兄弟说,那几人都是路过镇上的商人,他们每年都会经过这三寺镇,知道镇上的三座寺庙,一个和尚也没有,他们为了节省路费,每次都是将货物存放在客店里,自己来这枯云寺借宿。我看他们脚步虚浮,不会武功,脸上颇有风霜之色,衣服半旧不新,鞋底沾满泥土,就是一副没多少钱的走南闯北的商人模样,料想他们此言应是不虚。”
王怜花心想:“‘此言应是不虚’?他们每年都会来这枯云寺,平时都没有出事,怎地今晚就出事了?真是他们走了霉运吗?”说道:“你去把其他人叫起来,等我穿好衣服,就去这三座寺庙看看。”
那人应了一声,转身走了,一会儿传来敲门声响,在砰砰砰的敲门声中,只听得那人叫道:“起来了,起来了,出大事了!”
王怜花跃下床去,重新点亮火烛,将衣服一件件穿回身上,然后走到床边,凝目瞧着那座玉雕,迟疑是把它留在这里,还是带在身上。
他只觉自己一会儿就能回来,将玉雕放在柜子里,不会有人看见,但这座玉雕毕竟是他照着贾珂的大兄弟雕刻而成的,若是给人瞧见,岂不就是贾珂给人瞧见了?想了一想,还是掀开薄被,取来木块,将玉雕取了下来,收入袖中,然后铺纸研磨,写了一封信,这才推门离开客房。
王怜花走到楼下,群雄都已收拾妥当,在门外等候。
群雄生平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古怪之事,虽说人人都是自大任性,狂妄无忌之辈,但要说毫不畏惧,那是绝无可能,眼见他们刚来这三寺镇时,一行有三百多人,声势何等浩大,转眼间就变成了六十多人,与先前相比,怎一个惨字了得?
黄伯流年事已高,是少数几个住在客店的男人,他本来就在王怜花面前说得上话,这时站在一群女眷和老幼之中,自觉众人的性命,都系在他与王怜花身上,见王怜花走出客店,快步迎了上来,说道:“公子,镇上一共有三座寺庙,咱们先去哪一座?”
王怜花道:“离这里最近的是哪一座?”
报信那人说道:“是枯茶寺。”
王怜花点了点头,说道:“好,咱们先去枯茶寺。”
众人一齐应声,黄伯流向后退了一步,站在王怜花身后。突然之间,王怜花衣袖拂动,黄伯流忽觉手上微有重量,低头一看,原来手上多了一封信,抬起头来,却见王怜花背对着他,始终不曾回头。
黄伯流到底做了多年帮主,反应甚是敏捷,一见王怜花将这封信悄悄放到自己手上,便猜到这封信关系重大,信上写的极有可能是王怜花交给他的一个秘密任务,连忙将这封信收入袖中,双目直视前方,脸上神色十分平静。眼见王怜花在众人簇拥下,向枯茶寺方向行去,黄伯流连忙将信拆开,走进客店,借着灯光读起信来。
只见信上写道:
“黄帮主,请你去镇上这些客店挨个打听,可有商人将带在身边的货物,寄存在店里了。若是有商人这么做,还请打听清楚,一共有多少个商人这么做,这么做的商人,晚上是去哪里投宿。”
王怜花等一行人来到枯茶寺门前,只见寺中一片漆黑,全无动静。
便在此时,一阵夜风吹来,几片乌云遮住了月亮,偌大的天空,只剩下几颗黯淡的星辰发出光亮,寺中的情景,越发看不清楚,远处乌鸦呀呀的怪叫,人人心中生出毛骨悚然之感,有个女郎忍不住骂道:“叫什么叫,很好听吗?”
突然间眼前一亮,只见王怜花手中握着火折子,火光照射在他的脸上,映得他脸上满是红晕,往日略显讥诮的眼睛,此时也多了几分缱绻温柔。又有人借着火光,找来一些树枝,用火折子点着,做了十几个简易的火把,分给众人,人群中到处举着火把,将这枯茶寺的门前照得和白昼一般明亮。
王怜花熄灭火折,走进枯茶寺,众人紧随其后,纷纷走进枯茶寺中。只见院子里到处都是烧过的木柴、空空的酒坛,吃过的骨头,除此以外,院中还铺着好些床褥,显然不久之前,还有人躺在这些床褥上休息。
有人惊呼一声,说道:“这是宋不为的被褥,我认得它!”
有人叹了口气,说道:“这是魏良平的床褥,他也出事了。”
有人抿嘴笑道:“这一定是老头子的床褥了,除了他以外,再没有人需要在这么大的一张床上睡觉。”
有人道:“老头子的床褥在这里,祖千秋的床褥一定也在这里。他二人向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去哪都要在一起。”
还有人颤声道:“‘黄河老祖’也在这里?他俩的武功不是挺厉害的吗?不止他俩,在这里借宿的人,武功都挺厉害的啊!怎会遇上敌人,连挣扎都没有,就直接束手就擒,跟人家走了呢?”
有人“咦”了一声,奇道:“你怎么知道他们连挣扎都没有,是直接束手就擒,跟人家走的?”
前一人叹了口气,说道:“你仔细看看,地上可有任何打斗的痕迹?连打斗都没有,他们不是直接束手就擒,跟人家走的,又是怎么走的?”
王怜花命众人在院中寻找线索,他自己穿过前院,来到正殿,但见佛像桌前摆着两只香炉,炉中插了两根香,都是烧到一半,就熄灭了。桌上摆着一座佛像,佛像背朝门口,面朝墙壁,熊熊火光之下,佛像后背反射微微亮光,显得诡异之极。
王怜花心想:“这里的百姓,不可能在寺里供奉一座无脸菩萨,这座佛像,应该是将祖千秋他们带走的那伙人转过去的。却不知那伙人为何要转动佛像?哼,不论他们为何要转动佛像,这座佛像显然与他们有关,我先去别处转转,一会儿再来检查佛像。”
当下在大殿中转了一圈,见地上摆着六七个蒲团,旁边放着一些吃剩的饭菜,还有四五支蜡烛,显然今天晚上,在这座枯茶寺借宿的人,不止王怜花那些手下。
王怜花重新回到佛像之前,借着火光,仔细打量桌上这座佛像,忽听得一人道:“咦,这座佛像怎么没脸?”
王怜花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女郎缓缓走来,身形纤细苗条,正是唐夫人。
王怜花转回了头,凝目瞧着佛像,嗤笑道:“它若是背后有脸,岂不成妖怪了?”
唐夫人这时也已走到佛像前面,看清这座佛像是背朝门口,所以没有脸孔,没有五官,并不是她想的那种没脸怪物,连忙抬起手来,拍了拍胸口,怯怯地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这座寺庙有鬼,不仅来借宿的人会消失不见,连寺里供奉的,都不是佛像,而是鬼像。可真是吓死我了。”
王怜花微微一笑,说道:“那也未必。你现在只能看到它的后背,却看不到它的脸孔,谁知它究竟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菩萨,还是一个面目狰狞的夜叉?说不定这还真是一座鬼寺呢。”
唐夫人心中害怕,颤声道:“别、别说啦!”伸手抓住王怜花的衣袖,嗔道:“人家本来就已经很害怕了,你还说这种话来吓唬人家!”她本就是一个娇滴滴的美人,这时仰头望着王怜花,怯生生地说王怜花吓她,当真柔到了极处,娇到了极处。
王怜花笑道:“谁说我在吓唬你啦?我又没有来过这里,这里供奉的雕像,究竟是什么模样,我又怎会知道?这样好了,你若不想我吓唬你,就去把这座雕像转过来,也好让我看看,这究竟是佛的雕像,还是鬼的雕像。”
唐夫人一听这话,吓得花容失色,说道:“你……你要我去将佛像转过来?”
王怜花微微一笑,说道:“不是你去转动佛像,难道是我去转动佛像,你在旁边看着?这世上哪有老大辛苦做事,手下在旁边看着的道理?
再说,我本来没想让你做这件事的,我命你们在院中寻找线索,你却擅作主张,跑来找我。既然你不愿做我先前给你安排的差事,那我只好再给你安排一个差事做了。话不多说,你现在就去!”说着衣袖轻拂,暗运劲力,唐夫人不由自主地纵身跃起,落到桌上。
唐夫人本是担心带走祖千秋等人的那伙人,现下还没有离开,她在院中寻找线索,实在太过危险,想着王怜花武功高强,那伙人未必是他的对手,这才违背王怜花的命令,离开前院,来大殿找王怜花。
不想她躲过了在院中寻找线索这一危险差事,又遇上了将这座古里古怪的佛像转过来这一危险差事,不由得又恐惧,又愤怒,在肚里将王怜花来回骂了好几遍,然后硬着头皮,走到佛像之前,将佛像转了过来。
佛像转过身来,唐夫人细看那雕像的脸孔,见是一张慈眉善目的佛脸,而不是凶神恶煞的鬼脸,登时松了口气,笑道:“谢天谢地,这座寺不是鬼寺,这座雕像也不是鬼像!”说着从桌上跃了下来。
王怜花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这里供奉的会是一座鬼像,毕竟每日有那么多人经过三寺镇,这枯茶寺供奉的若是夜叉,那么消息早就传开了。
王怜花见唐夫人将佛像扳转过来,没有触发任何机关,心想:“这倒奇了!他们没在佛像后面安置机关,那他们干吗要把佛像转过去?”左思右想,始终没想出一个合理解释,索性跃上神座,走到那长眉菩萨前面,举着火把,仔细打量佛像的头颈。
王怜花站在神座上面,寻找这座佛像的古怪之处,唐夫人也不敢在旁边干看着,省得王怜花下来以后,又给她分派几件刁钻古怪的差事做。
她举着用几根烧了半截的木柴做的火把,在大殿中四处转悠,走到蒲团前面,见地上放着几只烛台,不由大喜,暗道:“真是刚想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我正觉得,虽然我俩一人拿着一两把火把,大殿还是太暗了,这里有几只烛台,正好用它们来照亮。”
唐夫人捡起那几只烛台,放在桌上,见烛台上的蜡烛都已点过,更加放心:“这几支蜡烛都已经点过,应是那几个商人的蜡烛,点着它们,定然无妨。”
她用火把将这几只烛台一一点着,将烛台放在大殿的四个角落。这么一来,大殿四个角落有烛光映照,中间有两把火把映照,到处都亮堂起来。
唐夫人瞧着烛光,心下得意:“有这几只蜡烛在,王怜花总不会说我什么事情都不做,只会在旁边看他这个老大做事了!不过我也不能守着蜡烛,还是继续在这里转圈!”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双腿一软,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唐夫人的后背贴在冰冷的地板上,再也动弹不得,神智却极清明,只觉浑身上下,都麻麻的,痒痒的,仿佛不是自己的了,不由大惊失色,心想:“我这是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随即灵机一动,想起自己先前还好好的,可是蜡烛点着以后,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心想:“原来那蜡烛有毒!是我害了我自己!”
忽听得咚的一声响,唐夫人吓了一跳,心想:“有人过来了?”随即反应过来,不是有人过来了,是站在桌上检查佛像的王怜花,也中了蜡烛的招,变成了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活死人。
唐夫人先前惊恐之极,将王怜花忘得一干二净,这时听到王怜花摔倒的声响,这才想起王怜花来。她一想起王怜花,就跟着想起王怜花精通药理,帮柴玉关解毒一事,心想:“倘若王怜花没有中招,也许能帮我解毒,可是现在他和我一样,再也动弹不得,即使他有一肚子解毒的手段,也没有施展的机会,又有什么用?他若是不在大殿就好了,我若是没来大殿找他就好了!我害了我自己!我害了我自己!”鼻子一酸,忍不住流下泪来。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蜡烛烧到了尽头,一声轻响,便已熄灭,大殿中漆黑一片。
唐夫人心想:“这蜡烛是自己烧没的,不是被风吹灭的。已经烧了多少时候了?外面那些人,难道还在院子里寻找线索吗?他们这些榆木脑袋,个个都是榆木脑袋,眼见王怜花很久都没露面了,他们怎么不知进来找我们?
倘若他们早点进来,将蜡烛吹灭了,我们吸入的毒气还能少一点,说不定再过一会儿,我们中的毒,就自己解了!罢罢罢,他们先前不进来,兴许是看见大殿中有亮光,以为我俩安然无事,就没进来打扰我俩,但现在大殿里一点光亮都没有了,他们也该知道出事了!他们也该进来了!”
唐夫人一心盼望有人进来,发现她和王怜花瘫倒在地,不能动弹,但是过了一会儿,始终没人进来,登时满腹埋怨:“这些榆木脑袋,怎么还不进来?这院子一共就这么大,他们就是一粒沙子也不放过,现在也该找完了啊!他们究竟在找什么!”凝神倾听外面的声响,突然发现外面全无半点动静,心中一个咯噔:“啊哟!不好!外面这么多人,怎会如此安静?难道……难道他们不是不知道进来,而是和我们一样,都中招了?”
突然之间,几个人的脚步声悄悄来到殿外,惊起了树枝上几只乌鸦,盘旋空中,呀呀乱叫。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26 23:56:53~2020-11-27 23:55: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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