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贾珂噗嗤一笑, 说道:“我若是心里有你,就算没有这些锦囊,也不会做对你不起的事情, 我若是心里没你, 就算有成千上万个锦囊, 还是会做对你不起的事情。我看你根本不是在告诉我不要做对你不起的事情, 只是借此机会, 向我撒娇, 是不是?”

    王怜花一听“撒娇”二字,不由脸上一红,心想这么有失大丈夫气概的两个字, 如何能与他王大公子扯上关系?当即凶霸霸地嘲笑道:“哈, 老子又不是小孩子, 怎会向你撒娇?你——”话未说完,眼前忽地一暗,却是贾珂低下头,吻住了他的嘴唇。

    过了一会儿,王怜花与贾珂分开, 懒洋洋地重新倚在贾珂的怀里, 笑道:“贾珂,你这是在贿赂我, 让我不要嘲笑你痴人说梦吗?”

    贾珂点了点头,笑道:“不错,我确实是在贿赂你!”

    王怜花听了,心中又惊讶,又得意,惊讶的是没想到贾珂居然承认他刚刚是在痴人说梦, 得意的是贾珂承认他是在痴人说梦,也就是承认刚刚自己不是在向他撒娇了。

    却听贾珂说道:“好让你不要再口是心非,装腔作势了。你刚刚那副装模作样的神气,可真是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你再露出那副神气来,我可就真的舍不得让你走了。”说着双臂用力,将王怜花抱得更紧。

    这一番话直把王怜花听得面红耳赤,一时之间,他真不知道是应该先反驳贾珂说他是在口是心非,装腔作势,装模作样,或是先反驳贾珂用“可爱”这样很失大丈夫气概的词语来形容自己,还是先鄙视贾珂用不让自己走来威胁自己。

    他思来想去,觉得不论他怎么反驳贾珂,都会落入贾珂设下的圈套,最后除了证明他确实很“可爱”,他刚刚确实是在“装模作样”以外,再没有第二个用处,心念一转,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招王怜花却是向贾珂学的。每当贾珂身处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的困境之时,往往就会装出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仰天大笑一场。这样一来,对方定会觉得是自己说错了话,或是做错了事,心里先少了几分底气,多了几分慌乱,贾珂不必出手,对方也许就会露出破绽来。之后贾珂再说什么话,再做什么事,对方即使觉得不对,也不敢立刻断定,错的人是贾珂,而不是自己。

    王怜花这时哈哈大笑,就是想用自己的笑声,令贾珂觉得他这句话可真是大错特错,十分幼稚可笑,否则自己怎会笑成这样。只要贾珂这样认为,那么他也不必绞尽脑汁为自己辩解,贾珂自然不会再拿这些话来取笑他了。

    王怜花心里正做着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美梦,谁想到贾珂听到他的笑声以后,既不惊讶,也不愕然,只是微笑着望着他。等他又笑了几声,笑得嗓子有点疼,只好停下不笑了,贾珂这才低下头去,亲了亲他的鼻尖,然后很坏心眼地笑道:“真可爱。”

    王怜花用沙哑的嗓子笑了这么多声,就是想要摆脱“可爱”这二字考语,哪想他费了这么一番力气,得到的居然还是这二字考语。他心中一气,索性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贾珂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地咬了一口,笑道:“王公子?”

    王怜花双目兀自紧闭,叫了一声:“姓贾的小鬼,你就知道惹老子生气!快过来,老子要打你屁股!看你以后知不知道听老子的话了!不听话,老子还要打你屁股!”说完这话,又打起呼来,显然是在假装说梦话。

    贾珂笑道:“看来他是真的累了,只一眨眼的功夫,竟然已经睡着了。那长白山之行,我就做主帮他回绝了。嘿,这就去找他妈妈去。”

    王怜花见他用这件事来威胁自己睁眼,心中更气,却也不得不睁开眼来,“哼”了一声,说道:“我醒了。”

    贾珂笑道:“王公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王怜花心想:“你若是有好消息,怎会现在才告诉我?”不禁疑心贾珂是在逗他玩。但是转念一想,他也是等到今天,才把那三十二个锦囊交给贾珂的,贾珂把好消息留到最后告诉他,也不是不可能,于是将信将疑地向贾珂一笑,吻道:“好消息?什么好消息?”

    贾珂笑道:“你妈刚刚过来,跟我说她不用你陪她去长白山了。”

    王怜花心想:“这小鬼果然是在逗我玩!”当下微微一笑,说道:“真的吗?我可不信,你把我妈叫来,我当面问她一问。”

    贾珂微微一笑,说道:“你妈向来喜欢撒谎骗人,又看我不顺眼,你现在叫她过来,问她这件事,她明知自己说过这句话,也只会跟你说,她没说过这句话的。你信我就好了,何必再问她啊?”

    王怜花见贾珂神色自若,竟似这句话字字属实,绝没有半点虚构,心知若非自己知道贾珂确实是在逗自己玩,只怕也会被贾珂骗过去。

    倘若这不是贾珂,而是别人,王怜花定会心生忌惮,甚至已经在心中琢磨,是否应该将这人除掉。

    倘若王怜花和贾珂相爱的时间还不算久,他一面对贾珂情根深种,爱之入骨,一面担心贾珂会和柴玉关对王云梦一样,伤害自己,辜负自己,那么他定会怀疑贾珂平日也常常这样欺骗自己,只是自己没有察觉罢了。

    但是王怜花已与贾珂相爱三年,贾珂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如何疼爱他,宠溺他的,他都清清楚楚,当然不会疑心贾珂欺骗过他。

    现下也只是又好笑,又好气,说道:“既然我妈是来书房告诉你,她不用我陪她去长白山的,想来除了你以外,家里一定还有人知道,我妈刚刚来过书房。你说我妈向来喜欢撒谎骗人,又看你不顺眼,绝不会告诉我真话,那他们总不会颠倒黑白,诬陷你?”

    贾珂笑道:“这主意倒好!”

    王怜花听贾珂称赞自己这个主意很好,知道他一定还有后招等着,当下“哼”了一声,并不表态。

    贾珂笑道:“但是你妈轻功很高,身法很快,谁知道这一路上,有没有人看见她?再说,你不信我的话,却信旁人的话,不怕外人笑话咱们吗?所以你信我就好了,何必找别人问话?”

    王怜花噗嗤一笑,说道:“反正你说来说去,就是要我只相信你,不要相信别人,因为别人说的都是假话,只有你说的才是真话,是不是?”

    贾珂笑道:“这个自然!难道我说的不是真话吗?”

    王怜花鄙视道:“当然不是!”

    贾珂假作惊异,说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真话?”

    王怜花“哼”了一声,说道:“我当然知道!”

    贾珂道:“那你也知道你妈刚刚没有来过?”

    王怜花“哼”了一声,说道:“不错,这个我也知道!”

    贾珂笑道:“这倒奇了!王公子刚刚不是在睡觉吗?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难道你刚刚是在装睡吗?”

    王怜花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在装睡,哈哈一笑,说道:“好个孤陋寡闻的小鬼!既有能在梦中杀人的曹操,为何就不能有能在梦中听到旁人说话的王大公子?当然了,曹操是在假装杀人,本公子却是真的能听到旁人说话!所以我刚刚虽然睡着了,但是我妈有没有过来,你有没有同别人说话,我可是听得请清楚楚!又怎会不知道,你说的是假话呢?”

    贾珂却是一笑,说道:“你说你在梦中能听到旁人说话,这话是真是假?”

    王怜花觉得贾珂脸上的笑容,实在有些古怪,疑心贾珂又要算计自己,于是道:“当然是真的,只不过我也不是每次都能听到。”

    贾珂点了点头,笑道:“那每次你在睡梦中回应我说的话时,想来都是听到我在说什么了?”

    王怜花哪知道贾珂在他睡觉的时候,在他耳边,跟他说过什么话,不过看贾珂的神情,就知道那多半是什么丢脸的话。

    他有心想说“那可未必”,但是贾珂不等他回答,就自顾自地说道:“那你知不知道,我前天晚上,叫了你好多声‘小可爱’啊?我叫一声,你就应一声,叫一声,你就应一声。我本来以为你只是睡迷糊了,才会发出这‘哼哼,的声音,现在才知道,原来你是听到我叫你‘小可爱’,心里高兴,这才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回答我啊!”

    王怜花听到这话,才明白贾珂为何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引自己夸下海口,说自己能在梦中听到别人说话。

    他倒是可以否认这件事,说自己这本事时灵时不灵,贾珂叫他“小可爱”的那天晚上,他恰巧没有听到。但是他和贾珂这么说,贾珂势必又会安排一个圈套,引他乖乖的上钩,承认自己真的喜欢贾珂称赞他可爱。

    王怜花心想他再与贾珂争论下去,这二字考语,怕是要跟他一辈子了。他王大公子何等神威凛然,何等英雄气概,岂能与“可爱”二字挂钩?务须想出一个办法,让贾珂忘了这件事才行!

    于是故技重施,熟练地解开自己的衣衫,扔到地上,然后向贾珂一笑,说道:“贾珂,你想不想来亲亲我?”

    贾珂一时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笑了好几声,才道:“你这样做,我更想说你可爱了。”

    王怜花脸上一热,忿忿地将自己的裤子脱下来,也扔到地上,然后向贾珂一笑,继续诱惑他道:“我要你摸摸我,你来不来?”

    贾珂正待回答,忽听得一人站在门外,冷冷地道:“花儿,我只道你是在收拾行囊,怎么又在这里脱起衣服来了?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走了,你是打算光着身子上路吗?”

    说话之人,正是王云梦。

    先前她瞧见贾珂喂王怜花吃饭,心中就是一烦,待听到贾珂不向她请示,就帮他们决定,等厨房熬好梨汤,他们再出发,心中更觉气恼,连带着看王怜花也很不顺眼,索性去花园中散步。

    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王云梦估计梨汤该当熬得差不多了,于是离开花园,去卧室找王怜花。她途经书房,听到房中传来贾珂和王怜花的声音,于是走到门前,向里张望,就见王怜花赤条条地躺在沙发上,靠在贾珂怀里,神情举止之间竟是一副悠悠闲闲的模样,就好像他们不需要赶路似的。王云梦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对王怜花出言嘲讽。

    贾珂反应迅捷之极,一听到门外有人说话,也不管这人是谁,先捡起王怜花的衣衫,盖在王怜花的身上,省得他该被人看见的地方,不该被人看见的地方,通通都被人看见了。随即听到“花儿”二字,贾珂知道说话的人是王云梦,也就不急着帮王怜花穿衣服了,便将下颏抵在王怜花的头顶上,笑眯眯地向王云梦望去。

    待听到王云梦嘲讽王怜花没穿衣衫,是想要光着身子出门,贾珂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夫人放心,怜花脱下来的衣裤,我会一件件帮他穿回身上,绝不会叫他光着身子出门的。其实把脱下来的衣服,一件件穿回身上,有多么容易,这世上只怕再没人比夫人更清楚了。夫人为何会担心怜花穿不好衣服,只能光着身子出门呢?”

    他这句话其实是在讥讽王云梦,明明最爱在别人面前脱衣服的人是她,连自己这个儿子的情人都不放过,自己与王怜花是拜过天地的夫夫,王怜花在自己面前脱衣服,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凭什么见到王怜花在自己面前没穿衣衫,就说王怜花要光着身子出门?

    这些年来,王怜花其实一直记恨王云梦当年在贾珂面前脱下全身衣裤,要贾珂与她结为夫妻这件事,她似乎半点也不在意他这个儿子会不会伤心,因此他也不想去在意她这个母亲会不会伤心。何况他对王云梦早就没有半分敬畏之心,连母子之情,也因为王云梦三番五次地对贾珂痛下杀手,以致几乎消失殆尽。

    这时听到贾珂的话,王怜花只觉贾珂骂得可真是痛快,也不想去顾忌王云梦的颜面,当下哈哈一笑,伸手握住贾珂的手背。

    王云梦听到王怜花这哈哈一笑,一张铁青的脸更加青了,幸好她这辈子见过不少大风大浪,深深吸了一口气,便即压住怒火,嫣然一笑,说道:“好啊!那你们快点穿衣服,我在院子里等你们。”长袖一拂,便即离去。

    其实贾珂城府极深,又擅长逢场作戏,虽然对王云梦怨气甚深,但要他神色如常,似乎丝毫不以王云梦的所作所为为忤地与王云梦来往,也不是什么难事。他几次激怒王云梦,不过是想要逼迫王云梦与他翻脸,那么他便可以顺理成章地要求王怜花不陪王云梦去长白山了。没想到王云梦几次被他气得浑身发抖,竟然生生地将怒火压了下去,城府倒是真深。

    贾珂望着走廊,暗想:“我小时候把王云梦丢在城门外面,王云梦因为这件事,记恨了我好多年,可见她素来任性自大,心胸狭窄,一旦遇到别人没有拜服在她的石榴裙下,对她俯首称臣,马首是瞻,就会觉得对方有眼不识金镶玉,实在可恶之极。别人冷落了她,她便会耿耿于怀,不愿放过对方,我几次激怒了她,为什么她总是压住怒火,不敢对我发作?她就这么盼着怜花陪她去长白山探望老朋友吗?”

    贾珂想到这里,心中闪电般转过了无数念头:“假如王云梦说的是真话,那么她这个住在长白山的老朋友,绝不是普通的朋友,因为她去探望普通的朋友,儿子是否陪在身边,根本无关紧要。也许这人是她的仇人,她担心凭自己的武功,不是这人的对手,于是叫怜花过去助阵。若是如此,她何必告诉怜花,她是去探望老朋友呢?怜花既然答应陪她探望朋友,当然也会答应陪她去对付仇人啊!

    既然这个朋友不是她的仇人,那她为何这般委曲求全,只为怜花陪她一起去长白山?怜花说过,这个朋友久居西域,最近才回到中原。王云梦心心念念的只有柴玉关,柴玉关一直住在西域,这个朋友也一直住在西域,一定对西域的事情十分了解,说不定和柴玉关还是旧识。

    王云梦若是能够得到他的帮助,对付柴玉关也能轻松许多。难道王云梦这般忍气吞声,只为怜花能够陪她去长白山,是因为怜花是她唯一能用来收买这人的筹码?”

    贾珂想到这里,不禁天旋地转,心里害怕得很:若是自己没有想到这个可能,就这样让怜花陪王云梦去长白山了,若是怜花出事了,那可怎么办?

    王怜花眼望王云梦的背影在门口消失,忆起王云梦适才那满腔愤怒,无处发泄的模样,暗想:“我现在痛快了,接下来可有得发愁了。”

    他虽这样想着,却并不后悔,微微一笑,然后看向贾珂,却见贾珂怔怔望着门口出神,脸上神色变化不定,不由心中奇怪,问道:“贾珂,发生什么事了?”

    贾珂回过神来,将王怜花紧紧抱住,然后低下头去,在王怜花的脸颊上轻轻一吻,低声道:“怜花,你别跟她去了!”

    王怜花心下愕然,寻思:“难道我又露出什么破绽来了?不,不会,若是我露出什么破绽,给贾珂瞧见了,他绝不会只轻飘飘地说一句,你别跟她去了。”

    当下微微一笑,说道:“咱俩不是早就说定这件事了吗?你怎么事到临头,突然反悔不让我去了?你是在生我妈妈的气吗?唉,我早已习惯她这么跟我说话了,你别在意,她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不会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的。”

    贾珂摇了摇头,说道:“我害怕。”

    王怜花又是一怔,笑道:“你害怕什么?她可是我妈妈,难道会把我吃了吗?”

    贾珂叹了口气,说道:“她自己当然不会吃你,但是她也许会把你送给别人,让人家吃了你。”

    王怜花听到贾珂这话,实在不知如何回答。毕竟他不知道贾珂究竟想到了什么事情,就怕他一不小心,说了什么事情,令贾珂瞧出他的破绽,发现他不是要陪王云梦去长白山探望老朋友,而是要去西域刺杀柴玉关,那可就糟糕之极了!

    贾珂见王怜花脸上一片茫然,倒也不觉奇怪,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推断说了,然后道:“你这几年在江湖上可没得罪过什么人,为什么那人非要你呢?我思来想去,无非两种可能。

    第一,那人是冲着我来的,他知道你是我最心爱的人,他将你从我身边夺走,既可以用你来报复我,也可以用你来威胁我。第二,那人是冲着你来的,他喜欢男人,又眼界甚高,你妈找了很多俊俏的男人,送到他的面前,他都不为所动,所以你妈就把主意打到你身上来了。不论是哪一种可能,我心里都害怕得很,怜花,你别陪她去了!”

    贾珂这一番话便如霹雳般一个接着一个,只将王怜花惊得目瞪口呆。他捏造这一派谎话,说他要陪王云梦去长白山探望老朋友的时候,可从没想过,贾珂居然能够从中得出如此匪夷所思的结论。

    王怜花心下哭笑不得,暗恨自己怎么就编出这么一个谎话来了,面上哈哈大笑,颇有不以为然的神色,说道:“贾珂,你当这世上人人都和你一样,把我当成宝贝吗?本公子虽然英俊潇洒,万中无一,但也不值得别人这样算计。你说的后面这个可能,哪是可能啊?明明是万万不可能!”

    贾珂却摇了摇头,说道:“你可不要妄自菲薄。怜花,你不要忘了,你妈妈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绝世美人,连后宫佳丽三千的皇上,当年都拜服在你妈妈的石榴裙下了。我就问你:假如你不是王怜花,而是一个普通的江湖人,你听说云梦仙子生下了一个女儿,那你会不会对这个女儿十分好奇,会不会想要一睹她的容貌,更有甚者,想要将她占为己有?

    对于那些喜欢女人的男人来说,只云梦仙子的女儿这个名头,就足以让他们心驰神往,对于那些喜欢男人的男人来说,云梦仙子的儿子这个名头,也同样会让他们这般心驰神往。何况我在江湖上名气不小,我被你迷得神魂颠倒,求皇上给我赐婚这件事,天下间谁人不知?

    这世上怎会只有我一个人把你当成宝贝呢?怜花,你别跟她去了,我真的害怕她会把你送给别人,来达成什么目的。”

    王怜花毕竟天生喜欢女人,哪怕一直和贾珂恩爱无比,也从没有对第二个男人动过心,甚至觉得若是有男人喜欢他,他会觉得说不出的恶心。当年小鱼儿对他暗生情愫,若非小鱼儿在他寻找贾珂时派上了用场,又和贾珂模样相像,心灵相通,说不定是贾珂的孪生兄弟,也许他早就将小鱼儿杀死了。

    这时他听着贾珂说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丝毫不以自己可能在喜好男色的男人之中受欢迎感到得意,反而觉得说不出的难受。

    待贾珂说完,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颇有些如释重负之态,笑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怎么知道那人是一个男人,而不是女人?难道云梦仙子的儿子这个身份,连一个女人都吸引不来吗?”

    贾珂心下不悦,问道:“怎么?你很期待有女人来找你吗?”

    王怜花对贾珂那一番话太过厌恶,一时之间,倒没有察觉贾珂语气中的不悦之意,当下耸了耸肩,笑道:“有女人来找我,总比有男人来找我,要好得多啊!”

    然后拍了拍贾珂的手背,说道:“贾珂,我看你实在太过杞人忧天了!我妈不过是要我陪她去探望一个老朋友,你就东想西想,越想越离谱,越想越匪夷所思。其实我妈极力压抑怒火,不愿和你翻脸,不过是因为现在柴玉关还活着,她想要我帮她对付柴玉关,又知道她和你翻脸,我定会向着你,这才极力忍耐,不和你翻脸罢了。

    她先前几次对你下手,不也是只用阴谋诡计来暗算你,从没光明正大地对付你吗?再说,就算她真要对我不利,难道我是傻子吗?哈,凭我现在的武功,我妈岂会是我的对手?

    我若是因为这一点小小的危险,就畏手畏脚,躲在你身边,什么地方也不敢去,什么事情也不敢做,那我索性废掉这身武功,待在你身边,安心当你的跟屁虫算了!往后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要我做什么事,我就做什么事。”说到这里,一声冷笑,继续道:“难道我变成这副样子,你就心满意足了吗?”

    贾珂愣了一愣,没想到自己对王怜花的关心,竟会惹得王怜花如此生气。

    他沉默片刻,说道:“我也没想要你这么做啊!我去哪里,什么时候强迫你跟我一起去了?每次我不都是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吗?好几次我不能带你一起去,不都是你自己偷偷跟在我身后,要和我一起去,一起回的吗?

    我只是觉得这是你妈安排的圈套,她想要利用你对她的感情,引你乖乖上钩,所以才不想让你去的。并不是说,要你做我的跟屁虫,从此以后,我让你去哪里,你才能去哪里啊!”

    王怜花听贾珂语气中有委屈之意,心下立时软了,捏住贾珂的手,说道:“贾珂,你向来是哪里有危险,就要去哪里,每次有人算计你,你都甘之如饴,为什么我冒这么一点小小的风险,你就要作出这副仿佛天崩地裂的模样?

    我跟你说,我可不是你的儿子,需要你张开翅膀,遮风避雨,才能活下来。我和你一样,都是男人,你想要保护我,不让我受到伤害,难道我就不想保护你了吗?我自小到大,辛辛苦苦地学了这么多门本事,练了这么多门武功,可不是想要在你身边,做一个绣花枕头!我也想像你一样,轰轰烈烈地干一番大事业,让天下人,都是因为我做过的事情,知道我的名字,而不是因为你,才知道我的名字的!”

    贾珂怔了一怔,总觉得王怜花这一番话古里古怪的,沉吟片刻,问道:“怜花,你不是陪你妈去长白山探望老朋友吗?你去探望你妈的老朋友,和你要轰轰烈烈地干一番大事业有什么关系?你去探望你妈的老朋友,为什么就能让天下人都知道你的名字了?”

    王怜花脸色一僵,心想:“不好!我刚刚太过激动,把心里话都说出去了!”当下干笑一声,说道:“我只是说我想要干一番大事业,可没说我陪我妈去长白山探望她的老朋友,就是干一番大事业了。这是两件事,你干吗要混为一谈啊?哈哈!”

    贾珂心中又伤心,又茫然,倒也没有留意王怜花这一闪而过的慌乱,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可是什么才算是轰轰烈烈地干一番大事业呢?万花门在江湖上能有今天的地位,不全是你的功劳吗?这还不叫轰轰烈烈的大事业吗?

    咱们接下来要去西域对付柴玉关,说不定还要对付西方魔教,这还不叫轰轰烈烈的大事业吗?难道只有把我在你的人生中抹去,你抛开我做下的事业,才叫轰轰烈烈的大事业吗?”

    王怜花见贾珂神情低落,满脸黯然,语意又萧索,又颓丧,显得十分心灰意懒,他这颗心也不自禁地揪了起来,连忙回过身去,将贾珂紧紧抱住,说道:“我怎么会想要把你从我的人生中抹去呢?贾珂,我只是……”

    他一时说不下去,在心中暗道:“贾珂,我只是想要你崇拜我啊!我和你在一起,你总是事事都先我一步想到,还比我想得周全,想得缜密,这样一来,我如何能做出让你刮目相看的事情啊!”

    但是这句话可能对贾珂说,他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只是气你不相信我!我陪我妈去长白山探望老朋友,这么一点小事,你都觉得我应付不来,我只是气你这个,不是要把你从我的人生中抹去。”

    贾珂沉默片刻,“嗯”了一声,说道:“是我不好,是我多管闲事。你愿意去,那就去。我不送你了。”他说完这话,伸手推开王怜花,站起身来,走出书房。

    王怜花眼望贾珂一步步走出书房,心知只要自己叫住贾珂,贾珂一定会停下脚步,但是自己叫住贾珂,也相当于向贾珂投降,绝无可能再和王云梦去西域了。

    他愁肠百结,紧咬嘴唇,直到贾珂的背影在书房门口消失,他仍然没有下定决心,究竟是叫住贾珂,还是不叫住贾珂。

    王怜花长长叹了一口气,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心想:“其实贾珂说的也没错,我早就和他好得和一个人似的了,我想要做下一番大事业,怎能不让他参与其中?他现在这么难过,不就是因为我想要和他划清界限么。其实我连性命都可以给他,在这件事情上,干吗就要和他分得清清楚楚呢?他不崇拜我,就不崇拜好了,我总不能因为这种小事,就伤透他的心啊。”

    王怜花虽是这样想的,但是想到这里,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他期盼已久的画面:

    等他做完那件大事以后,他会在一个万里无云的早上,走到贾珂面前,他的身后是万缕金光,脚下是霞光满地,贾珂满脸叹服地向他扑了过来,将他紧紧抱住,在他脸上亲了开口,赞叹道:“老婆,你真是太厉害了!”

    然后他面带微笑,伸手回抱住贾珂,得意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一个男人最幸运的事,就是和厉害的男人在一起,这样,他一辈子都不会被人欺负了。从今天起,有我在你身边,再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了。”

    王怜花痴痴地望着脑海中这个瞧着自己,满脸叹服的贾珂,明知眼前的贾珂只是虚幻的,但想到这一幕绝无可能在现实中出现了,心中真是一千个舍不得,一万个舍不得。

    他望了好久,好久,终于收回目光,正待穿衣服,就见一道白色的身影站在门口,却是王云梦。

    王云梦神色古怪,问道:“花儿,你在做什么?”

    在王怜花心中,他刚刚是在痴痴地望着他的贾珂,在王云梦眼中,他刚刚却是在痴痴地望着天花板,看上去就像是被雷劈了似的,模样要多傻气,就有多傻气。

    王怜花耸了耸肩,没有回答她这句话,只是道:“妈,我不跟你走了。”

    王云梦不由一怔,随即定了定神,衣袖轻拂,转身走到椅子前面,施施然地坐了下来,笑道:“为什么?”

    王怜花却没有兴趣,向王云梦解释自己为何改变主意,只是淡淡地道:“贾珂也要去西域对付柴玉关,你想要对付柴玉关,跟贾珂一起去不就好了?”

    王云梦一声冷笑,说道:“贾珂,又是贾珂!你整日除了贾珂,能不能说点别的东西?难道没有贾珂,咱俩就拿不下柴玉关吗?”

    王怜花不以为然地道:“你不也天天把柴玉关挂在嘴边吗?”

    王云梦不由一噎,随即定了定神,神色自若地笑道:“我天天把柴玉关挂在嘴边,是因为我对他恨之入骨,天天都想着怎么报复他。”

    王怜花点了点头,神色自若地笑道:“嗯,我和你一样啊!我天天把贾珂挂在嘴边,是因为我对他爱之入骨,天天都想着怎么疼爱他。”

    王云梦又是一噎,随即目光落在王怜花的身上,见王怜花身上盖着一件外衫,外衫下面,一件衣服也没有穿,不由螓首轻摇,嫣然一笑,颇有嘲讽之意,道:“你天天想着怎么疼爱他,他可曾天天想着疼爱你了?

    他刚刚不是说,你脱下来的衣服,他会帮你穿上吗?他不是说,他不会让你光着身子上路吗?那现在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还是一件衣服都没有穿,他却已经不在你身边了?”

    王怜花神色一黯,目光落在那只放着三十二个锦囊的木盒上,说道:“因为我把他气跑了。”

    王云梦心中一喜,暗道:“好儿子!你总算了一件好事!”面上却不动声色,缓缓地道:“他若真的疼爱你,心里有你,不论他如何生你的气,也不应该就这样把你丢在这里啊。”

    王怜花嗤的一声笑,不以为然地道:“这里是我家,我哪里不能待?”突然间察觉到王云梦话语中的恶意,抬头看向王云梦,脸上一沉,冷然道:“妈,你若是想要挑拨离间,还是省省力气!贾珂待我如何,我比你清楚多了!

    反正我不会跟你去西域了,你要么和秦南琴一起去西域,那么我在这里祝你马到成功,要么就和贾珂联手,咱们一起去西域,把柴玉关折磨得死去活来,再夺走他的性命。”

    跟着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我想要跟你去西域刺杀柴玉关,本就是想要贾珂崇拜我,但是柴玉关还没有死在我的手上,贾珂先以为我想要和他划清界限,伤心起来,那么我就算杀死一百个柴玉关,一千个柴玉关,又有什么意思!”

    王云梦心想:“跟贾珂一起去西域对付柴玉关,本来不是不行,但是这臭小子在家里尚且对我如此无礼,我若是和他一起去西域,只怕不等我们找到柴玉关,走到半路,这臭小子就会对我痛下杀手了!

    他先除掉我,再除掉柴玉关,花儿父母双亡,在这世上无亲无故,除了他以外,再没有第二个亲人,那么花儿还不是要受他摆布?从此以后,他要花儿向东,花儿不敢向西,他要花儿叫他爸爸,花儿就不敢叫他哥哥!

    不行,不行!我绝不能和贾珂一起去西域!哼,哪怕要和柴玉关联手,我也得先把贾珂这个臭小子除掉!我绝不能让花儿落在这样一个卑鄙无耻,阴险恶毒的小贼的手里!哼,我务须在贾珂回来之前,想出一个办法,让花儿回心转意,跟我而不是跟贾珂一起去西域对付柴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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