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花无缺二号道:“那副字是一首诗, 写的是,嗯……白虹座上飞,青蛇匣中吼, 飒飒雪在——”

    话未说完, 已被赵敏打断道:“——杀杀霜在锋, 团团月临纽。剑决天外云, 剑冲日中斗, 剑破妖人腹, 剑拂佞臣首。潜将辟魑魅,勿但惊妾妇。留斩泓下蛟,莫试街中狗。是也不是?”

    花无缺二号本已将这首诗忘记大半, 这时听得赵敏将这首诗念了出来, 不由暗暗地松了口气, 说道:“小姐真是好记性,就是这一首诗,落款也是你的本名。”

    赵敏今日在街上瞧见那几张聘请田伯光、云中鹤与花无缺的告示以后,虽然想不通朝廷这是要做什么,但她并没有把这件事往自己身上想, 毕竟这三个淫贼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不过事若反常必为妖, 她想着贾珂突然来到苏州,跟着苏州官府就四处张贴告示, 聘请这三个本被官府通缉的要犯,可见他们一定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这才派属下冒充花无缺,去衙门应聘,以便探知他们的阴谋。

    赵敏本以为属下会带回来平一指的消息,不料带回来的竟是自己好几年前作下的一首诗。

    她沉吟片刻, 还是想不通贾珂这是要做什么,只是心想这件事既和她有关,那她说什么也不能放任不管。

    正思索间,眼角瞥见花无缺二号,想到他和自己的身高差的不大,突然间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办法,说道:“你把衣服脱下,然后去我屋里躺着,这两天咱俩交换一下身份,你代替我做赵敏,我代替你做花无缺。”

    花无缺二号知道赵敏素来喜欢以身犯险,但是这时不比寻常,苏州城戒备森严,稍有不慎,她便会被官府抓住,忍不住苦劝几句。

    赵敏笑吟吟地道:“我就这一条性命,难道我自己不宝贝吗?你放心,纵使我当真被人识破了身份,我也有办法说服贾珂,让他送我平安离开。”说着站起身来,走进里屋,用钥匙打开一只木盒。盒中放着二十七八张面具,皆是王保保在世之时,花重金请了个易容高手,让他照着这些手下的模样制成的面具。

    这些面具本有一百多张,其中三十多张放在金波帮中,如今已经官府收走,余下七十多张都放在仓库之中,赵敏手中这一盒面具,就是她几日前从仓库中取出来的。

    赵敏取出花无缺二号的面具,对着镜子戴在脸上,又拿起镶金玉梳,取下头上的簪子,将头发打散,挽了个花无缺二号那样的髻子。然后走出屋去,换上花无缺二号的外衫,又向花无缺二号询问几句,拿了些防身之物,放进怀中,便照着花无缺二号所说,来到那家客店,从窗口飞进屋去,揭开被子,躺到床上。

    赵敏虽身处敌营,心中却半点也不紧张,双眼一闭,便即睡去。

    次日一早,赵敏梳头洗脸,戴上面具,推开屋门,就见门口站着两名官兵,显然是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赵敏心头一惊,随即安定,粗着嗓子说道:“两位官爷早啊!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吩咐?”声音和花无缺二号倒有六七分相似。

    昨日花无缺二号没怎么说话,那两名官兵也不记得他的声音是什么样了,因此听到赵敏的话,倒也没有生出疑心。

    其中一名官兵道:“你有什么想吃的,便告诉我们,中午之前,你们每个人都不能离开房间。”

    赵敏更觉奇怪,寻思:“他们究竟在弄什么鬼?为什么不让我们离开房间?”但她毕竟不是货真价实的花无缺二号,不好与这两人发生冲突,以免说话多了,让他们瞧出端倪来。于是随便点了几样面食,便回到房间。

    好不容易等到中午,赵敏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忽听得脚步声在门外响起,随即有人扣门。

    赵敏心中一喜,暗道:“总算有人过来了!”当即跃下床去,走到门前,将门打开,就见一个官兵站在门外。

    赵敏笑道:“官爷这时候过来,可是来给我说知府大人吩咐下来的事的?”

    那官兵点了点头,说道:“正是!”

    赵敏让开了身,径自走到桌旁坐下。

    那官兵走进房间,将房门关上,也走到桌旁,坐在赵敏对面,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张地图,放在桌上。

    赵敏扫了一眼,见这张地图是城西的一片城区,其中一处宅子用朱砂圈了起来。

    那官兵道:“据我们所知,这处宅子,极有可能是敏敏特穆尔的居所。”

    赵敏心想:“真的吗?我怎么不知道?”

    那官兵道:“除了这处宅子以外,还有几处宅子十分可疑。”

    赵敏心想:“难怪你们找了这么多个采花大盗,原来是想要他们借采花之名,摸进宅子,替你们一探究竟啊!这样一来,就算他们失手被擒,那也是来采花的,可不是来找敏敏特穆尔的!这法子虽然匪夷所思,但确实有用,料来是出自贾珂那个小混蛋之手了!”

    她自然想不到贾珂设下此局,其实是想要捉住田伯光,只道官府收到了些半真半假的消息,误把这处宅子当成是她的宅子了。随即想到那官兵说他们还找到了几处宅子,不禁稍觉担忧。

    那官兵继续道:“知府大人要你今天晚上摸到这处宅子的厢房之中,看看躺在床上的人究竟是不是敏敏特穆尔。毕竟她再机警小心,也不可能睡觉之时,脸上仍然戴着面具。”

    赵敏心想:“何止睡觉之时?我醒着的时候,也不喜欢戴这东西。”略一沉吟,说道:“这处宅子,我从前并没去过,如何知道她睡在哪里?”

    那官兵笑道:“你昨天也不知道那位小姐究竟睡在何处,不做的很好吗?据我们观察,这栋宅子之中,大概住着十一到十三人,比昨天那栋宅子里的守卫要少上一半。只要你今天晚上,能够发挥出昨日的水准,料来潜入这栋宅子,看清小姐的长相,对你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小事罢了。”

    赵敏心想:“我的武功可不如他好,他能轻松摸到小姐的闺房,拿到小姐的纽扣,我却未必了。早知他们要做的是这件事,我何必过来掺和?嘿,如今悔之晚矣,我务须想个办法,离开这家客店。”

    那官兵道:“到时我们会派人在附近埋伏,一旦你失手被擒,切记不要告诉他们,是我们派你过去的,只一口咬定,你是听说这家的小姐生得貌美,过去采花的。你进去以后,倘若过去盏茶时分,仍然没有出来,我们自会进去救你。”

    赵敏点了点头。那官兵又道:“你先在屋里休息,等时候到了,我再来找你。”说着走出屋去。

    赵敏瞧着房门,心想:“他们一共找了四个花无缺,三个田伯光,和两个云中鹤,加起来一共九人。我不能出门,另外八人也一定不能出门,不然外面不会自始至终,都这样安静。这倒奇了,他们为何不让我们出去?”

    随即拿起茶壶,倒了杯水,却没急着喝,看着杯口袅袅升起的白雾,突的心中一动,暗道:“啊哟,我怎的这般糊涂!我见官府张贴告示,要聘请田伯光等三名淫贼,心中觉得奇怪,就派人过来一探究竟,我那些手下瞧见这些告示,难道不会觉得奇怪吗?

    倘若官府只是想请一些轻功高手潜入这几处宅子,看看这几处宅子的主人,究竟是谁,又何必临摹几副我的字,挂在那处用来选人的宅子里?依我看啊,这幅字,一定是给我的手下看的!他们想要利用官府找到我,官府又何尝不想利用他们找到我?所以官府不敢让我们见面,以免我们互通有无。

    看来这栋宅子,十有八|九是一处陷阱,床上躺着的人,十有八|九和我长得一个模样。到时我可千万不能惊讶,定要装出一副‘太好了,敏敏特穆尔就在这里’的模样,来蒙混过去。”

    到得深夜,那官兵又过来叩门,赵敏跟他离开客店,来到城西,那官兵伸手指向斜对面一处大宅,低声道:“便是这栋宅子。”

    赵敏顺着他的指尖,向前看去,就见一栋大宅当街而立,门前挂着两盏青色的灯笼,隐约照出朱漆大门的两旁,贴的那副对联。

    赵敏既已识破他们的阴谋,心中自然没有任何惧意。她向官兵点了点头,蹑手蹑脚地走到墙边,纵身跃起,攀上墙头。但见夜色沉沉,星月无辉,四下一片寂静,院中没有一个人影,偶有几声猫叫和虫鸣。

    赵敏心想:“倘若这栋宅子是我的,怎会一个守卫也不安排?你们这道陷阱,布置的也太简陋了!”随即转念,又想:“对了,他们布下这道陷阱,是想要钓出我的手下来。他们又不知道我那些手下,和跟在我身边的这些手下认不认识,自然不好布置守门的人。”

    随即溜下墙头,蹑手蹑脚地走到前厅的窗前。等了片刻,听得一阵微风吹了过来,她轻轻去推窗子,微风吹到窗上时,她的手也碰到窗子,很快这阵风吹了过去,她也推开窗子,跃进厅里,随即将窗子关上。

    厅中漆黑一片,一个人也没有。赵敏穿过厅堂,厅后是一个院子,院中花香浮动,流水潺潺。但见十几间屋子都黑沉沉的,只有西厢房窗中透出灯光,东厢房窗中透出淡淡黄光。

    赵敏提气悄步走到西厢房窗下,向里张望,但见两个男人坐在桌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只听一人打了个呵欠,说道:“主人要咱们整夜守在门前,一刻也不准合眼,这么多天了,一直没人过来,可真是够无趣的!”

    赵敏知道这话多半是贾珂安排他们说的,心想:“原来你们的主人要你们两个在这里守一整夜啊?那可真是不近人情!我从来是让属下轮换三班来守夜的。”

    又听一人道:“要不我去厨房弄点夜宵吃?”

    赵敏听了这话,轻手轻脚地离开西厢房。她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然后走到东厢房窗下,伸手指蘸了唾液,湿了窗纸,辏眼到破缝之上,向里张去。

    里面是一间大户人家小姐的闺房。靠窗是一张梳妆台,梳妆台上立着一面镜子,镜子前面放着十几个瓶瓶罐罐,皆是时下最流行的护肤和化妆的东西,其中有几样,甚至和赵敏摆在梳妆台上的东西一模一样。

    旁边放了一只首饰盒,首饰盒上面挂着一只小锁。首饰盒之前立着一支红烛,发出淡淡黄光,隐约映出旁边的一张牙床。床上纱帐低垂,似乎有个人躺在纱帐后面。床前放着一双女子的鹅黄色缎鞋,鞋面上镶着两颗明珠,正是赵敏平素最喜欢的鞋子样式。

    赵敏心想:“倘若这九人之中,真有人是我的手下,那他看见这一幕,自然会认定床上躺着的人,就是我了!须得想个办法,让后来人知道这其实是个陷阱。”但是一时之间,她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又担心迟疑太久,会惹人生疑,因此稍作迟疑,便轻轻走到床前,绕开缎鞋,伸手掀开床帐。

    床帐掀开,果然瞧见一个姑娘躺在床上。但见她双眼紧闭,身上盖着薄被,兀自睡得香甜,淡黄的烛光斜照在她莹白如玉的脸庞上,愈发显得娇艳不可方物。正是赵敏的模样。

    赵敏瞧见这张脸,第一个念头却是:“幸好我早就识破了他的阴谋,不然我瞧见这张脸,非要大惊之下,露出马脚不可!”她一面寻思,一面露出喜色,伸手去点床上这人的穴道。

    掀开床帐,笑逐颜开,伸手点穴。这三件事情,她做起来,皆是一气呵成,没有半分迟疑。

    哪料赵敏的手指还没碰到床上那位姑娘,便觉一阵劲风自身后传来,她转身想躲,却已经来不及,只觉身上一痛,竟已被人点住穴道。

    赵敏心中一惊,想不明白自己哪里露出马脚,随即眼角瞥处,见一人悄没声地站在一旁,脸带微笑,神情潇洒,正是贾珂。

    床上那人见赵敏被贾珂制住,也不再装睡,坐起身来,看向赵敏,问道:“小叔叔,他是田伯光吗?”

    赵敏听到这道声音,立时认出说话这人,竟是那日将她从望花楼中救出来的张无忌,不禁心头又是一震。

    她怔怔地瞧着张无忌那一头披在身后的长发,那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庞,那一身淡绿色的女装里衣,甚至那如海浪般起伏的胸口。纵使她没被贾珂点住穴道,只怕她也要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了。

    贾珂摇头微笑,说道:“这人不是田伯光,十有八|九是敏敏特穆尔的部属。”

    张无忌奇道:“怎么说?”

    贾珂解释道:“这人掀开床帐,看见你的脸以后,一举一动,和先前那两人截然不同,一来她的脸上没有露出半点惊讶,二来她的手上没有丝毫迟疑地去点你的穴道。似乎他进屋之前,就已经料到床上这人,不会是别人,只会是敏敏特穆尔,并且他早就想过,应该如何做,才能掩饰自己这份早知道。何况他看见你以后,脸上露出的喜悦,实在太过浮夸。你还记得先前敏敏特穆尔在你面前说哭就哭?”

    张无忌点了点头。

    贾珂继续道:“那日敏敏特穆尔听到玄冥二老要揭穿她的身份,就立刻嚎啕大哭,来打断他们的话。她那日的做派,和这人今日看见你的脸以后,生怕旁人怀疑,立刻露出的欢喜表情一样,都有违常理,很不自然。

    就拿今天晚上的事来说。官府找了敏敏特穆尔这么多天,连她的手下都没抓住几个,这时官府告诉你,敏敏特穆尔可能躲在这栋宅子里,然后你摸到闺房,发现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守卫。依你看来,官府这个情报像是真的,还是假的?”

    张无忌笑道:“自然像是假的,便是我们武当派,每日也会安排巡山的弟子,何况特穆尔姑娘了。”

    赵敏大为懊悔,寻思:“我只想着千万不要露出惊讶之色,以免让人怀疑,我知道敏敏特穆尔如今身在何处,这时瞧见床上躺着的人竟然是敏敏特穆尔,才忍不住大为惊愕。我竟然忘了这件事!真是该死!”

    贾珂笑道:“对啦!无论是田伯光也好,普通百姓也好,亦或是敏敏特穆尔那些不知她身在何处的手下也罢,他们知道我要他们夜探这栋宅子以后,都会认为我是真的有可能掌握了敏敏特穆尔的行踪。但是随着他们一步步深入宅子,发现这栋宅子几乎没有任何守卫以后,就算心里本来有九分的相信,现在也要降到两三分了。

    这时他们来到床前,掀开床帐,看见你的脸。换做常人,发现床上躺着的人,居然真的是敏敏特穆尔,这个朝廷怎么找也找不到的要犯,居然所居之处,没什么守卫四处巡逻。他们发现了这么有违常理的事情,脸上一定会露出诧异、惊讶、茫然、迟疑等神色,哪怕他们反应很快,只怔了一秒钟,随即便反应过来,那也是惊讶过了

    而像这位老兄一般,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地掀开床帐,面露喜色,伸手点穴的人,会是什么人呢?十有八|九是一个知道敏敏特穆尔如今身在何处,也知道这栋宅子和敏敏特穆尔没有丝毫关系,甚至早已猜到床上会躺着一个和敏敏特穆尔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因此早在过来之前,他就想好自己走进卧室以后,应该怎么做,才不会暴露自己早就知道,床上的敏敏特穆尔,并不是真正的敏敏特穆尔的人。此计名为‘做贼心虚’,钓的就是那些什么都知道的大鱼!”

    贾珂说完这话,向赵敏看了一眼,然后抓住她的衣袖,向上一提,立时露出雪白的藕臂来,和她脸上的肌肤截然不同。

    贾珂笑道:“原来是一条姑娘鱼!”随即松开了手,看向张无忌,说道:“无忌,你来摘下她脸上的面具!”

    张无忌跃下床来,奇道:“小叔叔,我摘和你摘,有什么不同吗?”

    贾珂正色道:“男女授受不亲,我是有家室的人了,怎能随便碰姑娘的脸?”又是一笑,说道:“你无牵无挂,倒无所谓。”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玻璃瓶,瓶中装着淡粉色的油,又拿出一只细长的盒子,揭开盒盖,从中取出一支小小的毛刷。

    他将小瓶和毛刷递给张无忌,笑道:“先将小瓶中的油在这位姑娘的脸上涂一遍,过个两三分钟,就可以取下她脸上的面具了。”

    张无忌心下十分尴尬,他和贾珂同为男人,贾珂讲究男女授受不亲,难道他就不用讲究了吗?可是转念一想,屋里除了他和贾珂以外,虽然还有一人,但是那人行动不便,怎好用这种小事来麻烦她?

    张无忌只得接过这两样东西,打开瓶塞,将毛刷伸入小瓶,然后提出毛刷,在赵敏脸上细细刷了一遍。

    他虽然看不见赵敏真正的面容,但是见她眼睛黑白分明,眼中似笑非笑,没有丝毫落入绝境时该有的模样,不禁心中诧异非常,又觉得她的眼光似曾相识,忍不住心中怦怦乱跳。但是他和贾珂都想不到赵敏会以身犯险,冒充花无缺二号,潜入这里,因此张无忌半点也没往赵敏身上想。

    张无忌刷完以后,将小瓶和毛刷递给贾珂。过得两三分钟,贾珂笑道:“可以揭下来了。”

    张无忌应了一声,走到赵敏身前,发现这人双目凝视着自己,眼光中满是笑意,颇有戏谑之意。

    张无忌心下更觉奇怪,寻思:“她看着我的模样,倒像是我的老朋友。难道我从前见过她?”跟着伸出手,揭下赵敏脸上的面具,一看之下,震惊,欣喜,担忧,迷茫,激动等诸多情绪,霎时之间,一起涌上他的心头。

    张无忌忍不住轻咦一声,随即想起自己的模样,登时羞愧得无地自容,脸红得几乎就要炸开,忍不住后退一步,又后退一步,然后坐到床上,用被子盖住自己。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法见人了。

    贾珂陡见赵敏,也是大吃一惊,随即发现张无忌和赵敏面对面站着,两人的模样虽然几乎一模一样,但是张无忌的身量比赵敏要高上许多,胸口的起伏也要大上许多,实在有趣得很,不禁用手捂住嘴,靠在柜子上,无声地笑起来。待看见张无忌连连后退,最后整个人都缩进被子里,更是笑得弯了腰。

    所幸贾珂没有笑出声来,张无忌又用被子蒙住脑袋,一时之间,张无忌只顾着懊悔,倒没发现贾珂笑得快要趴在地上了。

    过得片刻,贾珂直起身来,已是笑得浑身瘫软,肚子岔气。他轻轻地咳嗽一声,强忍笑意,用最正经地语气道:“无忌,我先把赵姑娘抱进柜子里了。想想崔姑娘,咱们还没抓住田伯光呢!”说着拿起赵敏来时戴着的面具,重新戴回她的脸上。

    赵敏不由一怔。先前贾珂一直称呼她为敏敏特穆尔,这时却故意改口称她为赵姑娘,还将面具戴回她的脸上,显是不想让除了他和张无忌以外的第三个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无忌缩在被子里,闷闷地应了一声。

    贾珂将赵敏打横抱起,放进衣柜之中,然后自己腾空而起,平躺在房梁之上。

    这道房梁上嵌了一面小镜,那张牙床靠窗一侧也嵌了一面小镜,有这面小镜在,床上的事物尽都映入房梁上的小镜中。贾珂之所以要众人等上一晚,便是为了腾出时间,将这间屋子改造一番。

    过得片刻,忽听得嗤的一声轻响,又一人跃进屋中。

    贾珂向镜子一看,小镜中映出的人形,赫然是田伯光。

    先时一名官兵将田伯光领到这栋宅子之前,吩咐他摸到这栋宅子的卧室之中,看看床上躺着的人,究竟是不是敏敏特穆尔。

    这是田伯光的老本行了,他自是轻车熟路,穿过前厅,在西厢房转了一圈,又来到东厢房的窗下,还没推开窗子,就闻到姑娘身上那种独特的淡淡幽香,知道这间屋子里一定住了一位姑娘,当即推开窗子,从窗口跃进屋去。

    田伯光借着烛光,隐约瞧见床上躺着一个人,又见床前摆着一双绣鞋,鞋面上的珍珠反射着微光,不由心下大喜,寻思:“连鞋子都这般精致,看来床上这个小妞,纵使不是敏敏特穆尔,也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

    当即关上窗子,走到床前,掀开床帐,就见一个姑娘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气息绵长,似乎睡得格外香甜。又见她的容貌和通缉敏敏特穆尔的那张榜文上画的容貌颇为形似,却比画像更为千娇百媚,活色生香,田伯光馋的几乎要流出口水了。

    他越看越爱,忍不住低下头去,在那位姑娘的脸颊上轻轻一吻,随即就见那姑娘睁开眼来,田伯光正觉不妙,伸手去点那姑娘的穴道,就觉小腹一麻,竟已被床上那位姑娘点中了穴道,但是那位姑娘同时也被他点住了穴道。

    田伯光见那姑娘的穴道被自己点住,心中大为得意,寻思:“我的内力可比她的内力要深厚许多,自会先她一步,冲开穴道!”当下嘿嘿一笑,得意洋洋地道:“小美人,你说你何必点我的穴道?现在咱俩谁也动不了,难道你就开心了?”

    张无忌呸了一声,恨不得把自己的半边脸颊切掉,怒道:“谁是小美人!”

    田伯光呆了一呆,失声道:“你……你是男人!”

    忽听得身后一人笑道:“这我可以作证,他是一个如假包换的男人。”

    田伯光一下认出,这是田伯光四号的声音,不由脸色铁青,险些便要呕吐出来,骂道:“原来是你这直娘贼搞的鬼!”随即就觉身子一飞,双脚离地,复又落下,却是有人提起他的衣领,将他拽了起来,从面朝窗户,改成背向窗户。

    贾珂走到张无忌面前,伸手解开张无忌的穴道。张无忌拿起被子,用力擦了擦脸颊,然后取下面具,脱下里衣,换回自己的衣裳。

    贾珂走到另一个衣柜之前,打开柜门,从中抱出一位姑娘。

    他将那姑娘轻轻放在椅子上,点亮房间的灯,微笑道:“秦姑娘,你仔细看看,他是不是田伯光?”

    原来贾珂见过周知府后,跟他说了这件事,周知府便照着贾珂的吩咐,派人去接那位遭受田伯光欺负的富户小姐,来帮他们指认田伯光。那富户生怕女儿再出危险,虽然心中恨极了田伯光,却不愿让女儿跟着官差离开,甚至想要将官差赶走,反倒这位自尽未遂的小姐知道官差的来意以后,心中登时生出一股勇气,毅然决然地跟着官差来到了苏州。

    田伯光本在“狗贼、臭贼、直娘贼”地骂个不休,听到这话,停下骂人,向那姑娘看去。但见她秀眉大眼,肤色苍白,脸颊深深凹陷,神色十分憔悴。

    田伯光看了一会儿,才认出这位姑娘,竟然是他先前强迫的一个富户家的小姐,不料几日不见,她就像一朵从土里拔|出来的花一般,憔悴的快要死掉了。

    这位秦姑娘借着灯光,看向田伯光,眼中既有恐惧,又有恨意,如同两块锋锐的刀片,在灯光下闪着冷冷的光芒,直直向田伯光射来。

    她迟疑片刻,说道:“这人和田伯光长得好像。但是田伯光脸上有胡子,他的脸上却没有胡子,我有点认不出来。”

    田伯光冷笑道:“你也不必问她,问我就是了!不错,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是田伯光!”随即哈哈一笑,说道:“老子今日才知道,原来老子的名字这么值钱!你贾珂为了让别人尊称你一句田大爷,竟然如此费尽心机地冒充老子。真是可笑!真是可叹!”

    贾珂噗嗤一笑,说道:“你还挺自恋的。”

    他这般云淡风清,田伯光反倒笑不出来了。

    张无忌站起身来,抓住田伯光的肩膀,喝道:“田伯光,你把崔姑娘带去哪里了?”

    田伯光奇道:“崔姑娘?那是谁?”

    张无忌听了此言,不禁稍觉忐忑。毕竟客店那些人,究竟死在谁的手上,阿紫究竟是死是活,他们谁也不知道,田伯光只是嫌疑最大罢了。

    当下强作镇定,说道:“昨日你在云梨镇上杀了那么多人,难道你通通都不记得了吗?”

    田伯光笑道:“原来那小妞姓崔!嘿,她现在还活着,以后就不一定了!”

    张无忌松了口气,问道:“她现在在哪?”

    田伯光微微一笑,说道:“她现在待在哪里,除了我以外,只怕再没第二个人知道。那地方虽然安全,却没什么东西吃。饿一天不算什么,饿两天也不算什么,但是饿上足足七天呢?不知道她会不会死。”

    张无忌心下焦急,问道:“那你怎样才肯说出她的下落?”

    田伯光笑道:“只要我平安无事,那她也一定平安无事。不然么,嘿嘿……嘿嘿……”笑声之中,满是不怀好意。

    张无忌看向贾珂,贾珂微微一笑,说道:“若是换做平时,想要查清他的行踪,少不得要费些功夫。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现在苏州城每走十步,就能遇见一两个官兵。咱们既已抓到了他,还愁查不出来,他昨天去过哪里吗?”

    田伯光一怔之下,想起昨日在路上遇见的那些官兵,心想:“这话说的不错,他们只需绑着我在城里走上一圈,自然能查出昨天我都去过哪里!何况欧阳克从前是赵王的门客,贾珂是朝廷命官,谁知道他听说这件事以后,会不会立刻将那小妞双手奉上?”

    田伯光一时之间,再也想不出活命之法,沉默许久,终于看向贾珂,惨然道:“田某技不如人,输给了你,倒没什么好说的。田某有一件事想要向你请教,你告诉我以后,我自会将那小姑娘的下落告诉你们。”

    贾珂点了点头,说道:“请讲!”

    田伯光道:“那张聘请田某,云中鹤与花无缺的告示,是你专门针对田某设下的圈套,还是你要对付的另有其人,田某只是捎带的?”

    贾珂笑道:“前者。”

    田伯光哈哈大笑,说道:“田某从前就听人说,贾珂素来料事如神,没什么人是他的对手。那时田某虽然很不服气,但是小命要紧,自然不敢轻易去招惹你。没想到我不就山,山却就我,田某能得你亲手对付,也算死得很有排场了!”

    他倒是很讲义气,知道现在将阿紫的所居之处说出来,一定会连累欧阳克,便道:“我田伯光向来光明磊落,既然我答应要把那小姑娘的下落告诉你们,那我一定会告诉你们,但是得等到明天上午。

    你们放心,那小姑娘现在安全得很,还有人照顾她,只是因为一件事情,我不能现在就说。你们若是不信我的话,认定我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那也无妨。但是我敢对天发誓,倘若此时此刻,我田伯光说的话,有一句假话,就叫我立刻肠穿肚烂,全身腐烂而死,死后也受尽折磨,不得安宁!”

    其实贾珂说得虽然轻松,对于查出田伯光昨日的行踪,他并没有多大的把握。毕竟苏州城的官兵虽多,百姓更多,谁能保证见过田伯光的官兵都能记得他?

    这时听了田伯光的话,贾珂心想:“田伯光虽然坏事做尽,但是在原著里还算一个说话算话的人。他这话倒可以一信。”

    当下点了点头,微微笑道:“本官暂且信你一次。倘若你撒谎,不用老天帮你肠穿肚烂,全身腐烂而死,本官就可以帮你践行誓言。”

    田伯光这句毒誓虽然发得真心诚意,但他听到贾珂这句话,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贾珂不再理他,叫来官兵,命他们将田伯光押去大牢,将秦姑娘送去周府。

    待众官兵离开,贾珂对张无忌道:“无忌,麻烦你将赵姑娘抱起来,咱们也该走了。”

    张无忌虽然知道贾珂不让官兵带赵敏离开,是不想让官府知道,赵敏已然落入他的手中,但还是忍不住将脸贴在墙壁上,直到冰凉的墙壁也被他滚烫的脸庞捂热,这才闷声道:“小叔叔,我不敢见她!”

    贾珂险些笑出声来,轻轻地咳嗽一声,说道:“需要我点上她的睡穴吗?这样一来,你虽然能看见她,她却看不见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苏州真的没啥事了,明天珂珂就回家了,看我真诚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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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感觉赵敏的演技真的相当一般,只能骗骗张无忌这样圣父光辉洒遍全世界的傻白甜。

    真正的影帝和影后还是鹿鼎记的韦小宝和神雕的黄蓉。他们是在紧要关头,能够迅速想出对策,利用演技,来化险为夷的人。尤其是韦小宝,可以说无数次死里逃生,全靠演技。

    阿朱则是写轮眼类型的影后,可以在很短时间内,就将一个人模仿的一模一样,但是她缺乏变通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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