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将薛姨妈体内毒药逼出来, 须得将十二经常脉数百处穴道一一刺过,王怜花拿出数十根金针, 曲指一弹针尖。这金针乃软金所制,若是没有深厚内力,根本无法使用, 这时经他手指一弹,金针登时弯了, 随即复回原状。
王怜花轻轻吐了口气,缓缓道:“我要下针了,接下来无论见着什么,都不可停顿,否则她毒血倒流, 当场就会毙命。”
贾珂笑道:“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 都有我呢。”心念一转, 又道:“等一下。”说着将王怜花的衣服放下来, 笑眯眯地道:“即使一会儿有刺客闯进来, 也看不见我们王公子的春光了。”
王怜花噗嗤一笑, 便用金针刺入薛姨妈的周身穴道,待他刺入紫宫穴时,忽听得“扑通”一声, 似是有人倒在地上,然后门外一人大叫道:“好妹妹,你这是怎么了?”却是薛蟠的声音, 随即又响起一阵砸门之声,薛蟠在门外急道:“珂二哥,我妹妹也中了毒了!你们快开门,这可怎么办啊?”
王怜花手上不停,继续用针,贾珂将他抱在怀里,害怕影响他用针,不敢乱动,喝道:“先等着,怜花正在为姨妈施针,如果停下了,毒血倒流,姨妈可就必死无疑了。”
王怜花一边用针,一边说道:“让老莫烧好热水,再照着刚刚的药方,煎两服药,再拿两坛烈酒过来。”他刚刚叫的声音太大,现在声音嘶哑,不好高声说话,贾珂便隔着屋门,叫来莫管家,转达了王怜花的话。
待薛姨妈百处穴道都刺过了金针,王怜花松了口气,将金针放到一边,以清水洗净双手,贾珂将他放回床上,戴上手套,走到门前,将门闩拉开,就见薛宝钗趴在地上,脸向右偏,双目紧闭,额上脸上汗珠滚滚而下,一只手肤色如雪,一只手高高肿起,手心已经变成碧绿色,上面还有一个黄豆大小的溃烂。
王怜花先前说过,假如中毒者身上出现铜钱大小的溃烂,那么这人就已经毒入心脉,无药可救。贾珂看见薛宝钗手上的溃烂,不免暗暗心惊,他抓起薛宝钗的衣服,将她放在那张简易的小床上。王怜花一看薛宝钗的手,眉头微
微皱起,然后取了一颗素女丹,投入薛宝钗的口中。
这素女丹以十几种珍贵药材调制,服用后解毒疗伤,灵验非凡,只是调配这药丸要凑时季节,极费功夫,因此王怜花见薛姨妈中毒不深,便没有喂她吃这药,而薛宝钗中毒太久,毒药已经逼入她的五脏六腑,单纯用铜片已经无法阻止毒药流动,只得以素女丹的药力暂且压制“绿波香露”的毒性,然后再用金针将她体内毒药逼出来。
其实素女丹再难调配,也不过是小事,真正让王怜花烦恼的,却是另一件事。
他凝目瞧了薛宝钗半晌,见她虽然中了剧毒,脸色仍然白嫩无比,犹如奶油一般,秀美无比,他一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心中酸溜溜的,很不舒服,忽然笑道:“贾珂,这里用不着你了,你出去。”
王怜花目不转睛地望着薛宝钗,贾珂却目不转睛地望着王怜花。他初见王怜花微皱眉头,脸上颇有烦恼之色,只当薛宝钗中毒太深,已经回天乏术了,哪想到王怜花居然让他出去,先是一怔,随即走到床前,抓住王怜花的双足,抱在怀里,笑道:“我偏不出去。”
王怜花感到身上凉飕飕的,忙用脚踢他,笑道:“她只是昏过去了,随时都可能醒来,你也不怕她看见我。”
贾珂微微笑道:“看见就看见,王公子这么在意她看见你,莫非是担心她知道你里面不穿衣服以后,你在她心里形象大损,再不好将她追到手了?”
王怜花失声笑道:“谁要追她了?”心念一转,已然明白贾珂的意思,大笑道:“我不想你看见她,所以要你出去,你不想我和她单独待着,所以赖着不走,还以为我对她有意思。醋坛与醋坛,果然是天生一对。”说着扬起下颏,笑眯眯的道:“你这酸溜溜的坛子,还不过来亲亲我?”
贾珂坐在床上,将他抱在怀里,咬他耳朵,说道:“王公子可太谦虚了,连这么个小姑娘你都要担心,区区一个坛子哪能装得下你心里的醋意,你明明是个醋缸才是。”
王怜花见贾珂不仅不亲自己,反而诋毁起自己来,也不生气,转头在贾珂唇上轻轻一吻,然后一板正经地胡说八道:“不小了,你当年哭着喊
着要嫁给我的时候,年纪可比她小多了。”说着又拿起刀子,待薛宝钗的衣服也变成碎片后,便又取出那十二片细小铜片,用内力插在薛宝钗的十二处穴道上,将她身上常脉和奇经隔绝之后,又以金线一端系住她的手腕,另一端握在手里,轻轻一牵,薛宝钗的手心便横在王怜花面前。
此时薛宝钗手心上的溃烂已有大半个铜钱大小,王怜花用刀子在她的手心划了一道,放出毒血后,又拿出一只瓷瓶,将瓶中药粉洒在薛宝钗的伤口上,沉吟道:“他们母女皆是手碰到了‘绿波香露’,但是一个毒在手背,一个毒在手心,实在古怪。”
贾珂道:“那咱们去瞧瞧薛蟠是不是也中毒了。”
王怜花点了点头,贾珂就将他抱起来,走到门前,王怜花推开屋门,对薛蟠道:“薛表弟,劳你伸出手来,让我看看你是不是也中毒了。”
薛蟠眼见母亲妹妹纷纷中毒,模样可怖,一颗心早就害怕得碎成了十七八瓣,每一瓣隔一秒钟就指挥眼睛去看看自己的手有没有变成绿色,这时听到王怜花这么说,连忙撸起衣袖,将两只手伸了过去。
王怜花拿出一条没有用过的金线,一端系在薛蟠的手腕上,一端留在自己手里,不过须臾,又用金线系在薛蟠另一只手的手腕上,略一沉吟,问道:“莫非你和姨妈、薛表妹不是一起过来的?”
薛蟠大为惊奇,说道:“花二哥,你怎的看出来的?刚刚我先去铺子里转了一圈,挑了两幅画当礼物打算送给你们,然后我就溜达着过来了,正巧在门口遇见的妈和妹妹,她们俩是直接从宅子过来的。”
王怜花道:“只因她们二人都中了毒,你却没有,若是你们一道来的,反倒奇怪了。”
薛蟠听他说自己没有中毒,不由松了口气,问道:“那她们是在路上中的毒了?”
贾珂道:“应该是,只是我想不通,薛表妹的毒发时间为什么比姨妈迟了这么久。”
王怜花微笑道:“也许因为中毒之人年龄越大,毒发的速度就越快;也许因为姨妈先中了毒,之后薛表妹才中了毒;也许因为薛表妹先前吃了什么东西,正好抑制了毒性……”
他漫不经心地说出好几
个原因来,半点也没放在心上,只因他思来想去,都想不出假如下毒之人之所以给薛姨妈和薛宝钗下毒,是为了害死贾珂,他打算怎么让中毒的薛姨妈和薛宝钗害到贾珂。既然连他王大公子这样聪明绝顶的人都想不出法子来,可见那下毒之人的目标绝不是贾珂,既然不是贾珂,那人想要害死薛家,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忽听得脚步声响,原来是几名小厮又抬了两个浴桶过来,贾珂抱着王怜花往旁边一让,好方便他们过去,那几名小厮从窗前走过,走廊里光线忽然一暗,王怜花伸手将薛蟠手腕上系着的金线解开。
薛蟠刚刚提心吊胆,满心都是母亲要死了,妹妹要死了,自己要死了的惶恐不安,这时知道自己没事了,一颗心落回腔子,也有心情去做别的事了。
他笑眯眯地上下打量王怜花,见他身穿宽袍,赤着双足,脖颈上落着数朵花瓣似的红印,头发由一条发带束着,明明受了伤,脸色苍白,眉目间略有憔悴之色,脸上却有一种极为动人的盎然春意。薛蟠向来男女不吝,只爱美人,这一眼看过去,只觉口干舌燥,已酥倒在那里。
他瞧瞧贾珂,又瞧瞧王怜花,只觉得这两人他无一不爱,正兀自心动,见王怜花解开金线,便收回了手,忙抓住他的手,笑道:“花二哥,既然我没有中毒,就让我进去给你们帮忙,一起照顾我妈妈和我妹妹。”
王怜花收回了手,不动声色地道:“薛表弟,你虽然没有中毒,但是你和姨妈、薛表妹待在一起这么久,难保不会受到影响,你进屋来,我先为你施上几针,以防你留下什么后遗症,然后再给薛表妹施针。”
薛蟠笑着应是,走进卧室,说道:“花二哥,你只管给我扎针,想扎多少针都成,咱们自家兄弟,我有什么信不过你的。”
王怜花哈哈一笑,道:“多了也没什么用处,三十七针就足够了。”
贾珂心念一动,猜到王怜花八成要对薛蟠做什么事,但是他满心幸灾乐祸,也不想阻止,因此只当作没有发现。
薛蟠走进卧室,就见薛宝钗躺在椅子达成的床上,身上盖了一条轻纱,因为轻纱不能压在铜片上,因此这条轻纱只勉强
盖住一部分,薛蟠不由得涨红了脸,道:“珂二哥,花二哥,今天的事可就只能咱们知道,不能对外人说去,不然……不然我妹妹这辈子还怎么见人。”
贾珂笑道:“你放心,我们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怎么会拿这种事和别人说。”
王怜花指挥贾珂先抱他去洗手,然后拿来金针,走到薛蟠面前。
王怜花微笑道:“薛表弟,请你将外袍脱下来。”说着去拿金针。
薛蟠一听这话,立马将全身衣服都脱个干净。
贾珂不等他衣服全都脱下来,先伸手捂住王怜花的眼睛,心想:“薛家的厨子的手艺一定很好,他们一家三口居然都有些发胖。”
王怜花刚刚去拿金针,没有看见薛蟠都做了什么,忽然眼前一片漆黑,正觉奇怪,就听得贾珂道:“他只是给你用金针刺几处穴道,你不必将衣服全都脱下来。”
王怜花听了这话,方知道薛蟠将衣服全都脱下,心下大怒,暗道:“今天我不把你变成太监,我就跟贾珂姓!”又想到贾珂今天将薛家三口全都看了个遍,一颗心便宛若泡在几百年的老陈醋里面,碰都不用碰,醋意就汨汨不绝地往外流,一根细细的金针在他手里竟然发出“嗡嗡”之声。
薛蟠笑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我也得和她们一样把衣服全都脱下来呢。”
贾珂挪开目光,说道:“她们之所以要脱掉衣服,是因为她们中的毒没法自己排出来,只能刺激经脉,逼迫毒药顺着毛孔流出来。你本来就没有中毒,王公子给你施几针,也只是怕你会受到毒药的影响,留下后遗症,既然不需要排出毒药,当然不需要脱衣服了,还不快把衣服穿上。”
王怜花便听到一阵悉索之声,显是薛蟠又捡起衣服穿在了身上,不过须臾,贾珂放开了手,王怜花重获光明,横了贾珂一眼,又去看薛蟠,见他穿着雪白的里衣,大喇喇地站在他们面前,心中气恼尤甚,当下微微一笑,点住薛蟠的穴道,然后用内力将金针在他丝竹空等三十七处穴道一一刺入。
王怜花的金针甫一刺入穴道,薛蟠就觉一阵剧痛,忍不住痛呼一声,待第二针、第三针刺入,薛蟠已经眼前发黑,痛得险些晕过去
。王怜花早猜到他忍受不住,在施针之前便点住了他的穴道,薛蟠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直挺挺地站在原地,连连叫苦,哀声求饶:“好兄弟,好兄弟,快放开我,我受不了了!哎哟!哎哟!”
王怜花淡淡地道:“这三十七针虽然十分疼痛,但是和‘绿波香露’毒发时的感觉相比,却要轻快许多,你亲眼看见薛表妹昏倒在你面前,莫非你宁可昏倒在地,毒发身亡,也不愿意挨我这三十七针?”
薛蟠愁眉苦脸道:“难道……难道就没有个不痛的办法吗?”
王怜花点了点头,说道:“当然有了。”
薛蟠心中大喜,一面叫痛,一面问道:“那是什么办法?花二哥,我求求你快用那个办法,别用这办法来折磨我了。”
王怜花一本正经地道:“我这里有几瓶见血封喉的毒药,你喝下去以后,不会有什么痛苦,就直接到西方极乐世界了。怎样,你要不要选这个法子?”
薛蟠又好气,又好笑,骂道:“那……那叫什么……法子!哎哟!”说着又开始连连哀嚎。
好不容易这三十七个穴道都刺过了金针,王怜花解开薛蟠的穴道,笑吟吟地道:“薛表弟快乖乖去外面休息。”
穴道甫一解开,薛蟠便倒在地上,满头大汗,浑身剧痛,他一听王怜花这话,立马抱起衣服,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卧室,就仿佛他身后站着的是敲骨吸髓的吃人的恶鬼,而不是他朝思暮想的大美人一般。
贾珂走到门前,关上房门,然后将下颏抵在王怜花的头顶,闷声大笑起来。
王怜花笑眯眯地道:“怎么,我这样做,你很开心吗?”
贾珂点了点头,轻声道:“开心的不得了。”
说着将王怜花放到椅子上,然后戴上手套,将薛宝钗放进浴桶中。
王怜花知道贾珂十有八|九以为自己只是用针折磨了薛蟠一番,却没有看出自己这么做的真正原因,心中不禁很是得意。
王怜花见贾珂要来抱自己,说道:“你先去看看薛姨妈。”
贾珂依言走到薛姨妈面前,只觉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又去看浴桶中的热水,浴桶中的药水本来是淡淡的褐色,这时却变成了一种难看的棕绿色。他将这颜色告诉
王怜花,王怜花嗯了一声,道:“再过一炷香时间,就可以将她换到另一个浴桶中了。”
贾珂笑道:“现在给薛表妹施针?”
王怜花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倒想再休息一会儿,可惜再拖就来不及了。”
贾珂微微一笑,将王怜花抱在怀里,王怜花一面用针,一面笑道:“你知不知道我刚刚为什么给薛蟠用针?”
贾珂笑眯眯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因为我们王公子吃醋了嘛。”
王怜花哼了一声,不满道:“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我怎么会因为他那样的人吃醋。只不过么,他竟敢当着我的面,直勾勾地看你,我实在生气,才决定给他一点教训。”
贾珂笑道:“教训的好!”
王怜花笑嘻嘻地道:“你当真觉得我教训的好?”
贾珂笑道:“我只恨这三十七针实在太少了,三百七十针还差不多,让他活活痛上一个月,以后视你如蛇蝎,再也不敢去摸你的手。”
王怜花一听这话,知道贾珂其实心里也很在意薛蟠刚刚色眯眯地去抓他的手这件事,心情大为舒畅,嗤笑道:“痛上一个月算什么?哼,我对他做的事,可比你想的要狠上许多。”
他哈哈一笑,得意洋洋地继续道:“我让他一辈子也不能做男人了。”
贾珂眨了眨眼睛,道:“一辈子也不能做男人了?”
王怜花笑道:“就是你想的那样,等到哪天我心情好了,说不定还可以帮他调养一二,不然么,嘿嘿,我敢保证,这世上除了我以外,绝没有第二个人能治好他受的这伤。”
贾珂干笑一声,道:“也就是说,这把正常的男人变成太监的法子,是王公子你自己想出来的了?”
王怜花点了点头,志得意满地道:“除了我以外,还有谁能想出这法子来。”
贾珂忍不住问道:“可是你好端端的,为何会去想这把正常的男人变成太监的法子?”
王怜花干咳一声,避而不答,说道:“我正用针呢,别和我说话,若是一针刺错了地方,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贾珂见王怜花一副心虚之极的模样,哪还不明白他之所以会去想这法子,十有八|九是他某天思考假如自己移情别恋,抛弃了他,他该
怎么抢回自己之时,想出来的点子。贾珂不禁生起气来,还觉得某个地方隐隐作痛,恼道:“你……你…… ”饶是贾珂再能言善辩,一时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怜花的脸居然红了,说道:“你气什么,反正我能治好你。”
贾珂哼了一声,气恼道:“但我却想淹死你。”
王怜花回头一笑,柔声道:“那你淹死我。”
贾珂虽然心中大怒,但是灯光之下,看见王怜花眼波流动,深情脉脉,仍不禁怦然心动。
贾珂正想吻他,王怜花却已经转回了头,继续用针,笑嘻嘻道:“你要用什么淹死我?用水淹死我,未免太俗了些,用酒淹死我,未免会臭烘烘的,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要真淹死我,还是用你的元阳淹死我好了。”
贾珂也脸上一红,好笑道:“到时候你淹死了,我只怕也马上风了。”
王怜花咯咯笑了起来,说道:“不好,居然被你看出我的险恶用心了,我可不就是要你和我一起生,一起死么。”
贾珂哼了一声,咬住他的耳朵,王怜花故意“啊”了一声,惨兮兮道:“好痛!”
贾珂才不理会,继续咬他的耳朵,忽然感到几滴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
贾珂一怔,心想:“屋顶漏水了?”忙抬头去看,却见屋顶干干的,半点水渍也没有,又去看王怜花,就见他满头满脸大汗淋漓,他皮肤本来就白,受伤之后愈发白得透明,这时流下这么多汗,居然一点也不难看,倒像一个站在太阳底下不断融化的雪人。
王怜花自己却浑然不觉,仍在给薛宝钗用针,还笑道:“怎么松开我了?难道我的耳朵不好吃吗?”
贾珂大是惊惧,叫道:“怜花,你中毒了?”
王怜花一怔,连忙抬手搭脉。他右手持针,左手闲着,就放在怀里,当然要用左手搭脉,这时抬起左手,王怜花就见自己的左手手背高高肿起,手背皮肤尽呈墨绿,还发出阵阵恶臭,不由脸色一白,将薛宝钗最后三个穴道用金针刺入,然后道:“我中毒了,你放下我!”
贾珂忙抱着他跑到床前,一脚踢开那几把拼成床的椅子,将王怜花放在床上,喂他服了两颗素女丹。
贾
珂先吩咐莫管家烧水煎药,然后将王怜花的衣服脱下,又从木箱中取出十二枚细铜片,深吸口气,说道:“我来了。”
王怜花这时已经感到手背处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不由皱起眉头,他见贾珂有点紧张,微笑道:“你都看我做过两次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贾珂叹了口气,说道:“如果现在躺在我面前的人不是你,而是别人,我倒不怕了。唉,当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早知会有今日,我从前就应该拜你为师的。”
王怜花笑道:“你现在拜我为师也不晚,不过么,假如你当真害怕得紧,那我就用枕头盖住脸,你当我是个陌生人,怎样?”
他这般插科打诨,贾珂心中的紧张也少了很多,他默默想着穴道位置,运内力将铜片在王怜花的丹田下中极穴、颈下天突穴、肩头肩井穴等十二处穴道上插下。
王怜花枕在枕头上,悠悠道:“我今天才知道,原来铜片插在穴道上的滋味,竟然这般难受。”
贾珂笑道:“这多半是因为我学艺不精。”说着又拿起小刀,在王怜花的手背上划了一刀。
刀子划破皮肤,本就是一件痛苦之事,而用刀子划破中毒的皮肤,却比平日里用刀子划破皮肤还要痛苦十倍,王怜花只觉一阵钻心之痛涌上心头,差点就要惨叫出来,但是他见贾珂十分紧张,便咬紧牙关,不仅一声没吭,反而向贾珂一笑,以示他一点也不痛。
先前薛姨妈点上了睡穴,薛宝钗自己昏了过去,因此用刀子划破中毒处的皮肤究竟是什么感觉,贾珂半点也不清楚。他原本以为这“绿波香露”有麻痹之效,所以王怜花他们中毒后都没有察觉到异常,这时见王怜花虽然未露疼痛之态,但是面颊肌肉一阵痉挛,不由问道:“是不是很痛?要我点上你的睡穴吗?”
王怜花只觉半个左臂的疼痛愈发剧烈,便仿佛有数十把锯子在他的左臂上锯来锯去,这才知道原来薛宝钗之所以会晕倒,不是因为“绿波香露”有昏迷之效,而是因为她忍受不了这种痛苦,才活活痛晕过去。但他不希望贾珂知道他现在究竟有多痛,深深吸了口气,微笑道:“没事,这样就很好。”
王怜花虽然极
力掩饰,但他说话时只能紧咬牙关,才不发出痛呼,因此这句话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的。王怜花说话这般古怪,贾珂哪能发现不了,他心里雪亮,也不点破,一面用手帕擦拭王怜花额上脸上流下来的汗珠,一面询问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他将王怜花说的每一个字都铭记在心,然后伸出手去,点了王怜花的睡穴。
王怜花只好很不情愿地睡了过去。
他睡着的时候,右手仍然紧紧的抓住贾珂,仿佛生怕贾珂会害怕。
贾珂确实有些害怕。
他掰开王怜花的手,戴上手套,走出屋去,点住薛蟠的睡穴,将薛蟠扔到地上。
然后将王怜花抱进刚送来的浴桶里。
王怜花靠在浴桶的桶壁上,双目紧闭,呼吸凌乱,脸色苍白中隐着青绿之色,烛光之下,分外诡异。
贾珂深吸口气,细细摸准王怜花的穴道,运内力将金针在他穴道上刺下。贾珂自小受伤不少,但每次受伤,都会请太医医治,之后他和王怜花重逢,也都是由王怜花照顾,自己从未练过针灸之术,施针的手段极为拙劣,好在他有过目不忘之能,平日里又常常看王怜花施针,这时照葫芦画瓢,无论是力道还是准头,竟没有出半点差错。
待将这十二经常脉数百处穴道一一刺过,贾珂拔掉金针,以清水洗干净手,然后手掌贴在浴桶的桶壁上,将内力输送过去。他的内力一入浴桶,浴桶中的药水便卷起漩涡,将王怜花包裹其中,不过须臾,浴桶中的药水的颜色已经变成墨绿色,与薛姨妈所在的浴桶中的药水颜色几乎一致。
贾珂便将王怜花从浴桶中抱了出来,又换到另一个浴桶中。
王怜花在做梦。
梦里他又回到了金风楼。
回到了他们拜堂的那一刻。
贾珂没有奚落张康,而是让张康继续讲下去。
张康告诉贾珂,贾政之所以要阻止他成亲,是因为有人告诉贾政,月神其实是被王云梦杀死的,他堂堂一品大员,怎能和与他有杀母之仇的人的儿子成亲。
贾珂不想背上这“不孝不义”的罪名,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只能取消婚约,和自己分手。
金风楼驶回岸边,他当先下船,却没有离开,而是站
在岸边,不知道该去哪里。
贾珂最后一个走下金风楼。
他远远地望着贾珂,贾珂也远远地望着他,然后下一瞬,一个黑影出现贾珂身后,白光闪动,贾珂的脑袋掉了下来,落到地上,然后滚了几滚。
大红的血,大红的喜服,大红的头颅,大红的喜字。
王怜花只吓得魂飞魄散,睁开眼睛,就看见贾珂那颗英俊的脑袋,正稳稳当当的长在脖颈上,在一片氤氲的白雾中,若隐若现,似真似假,倒仿佛眼前这一幕才是梦境,刚刚那一幕才是现实。
贾珂坐在椅上,双臂搭在浴桶的边沿,笑眯眯地道:“我的睡美人终于醒了。”
王怜花听到贾珂的声音,一颗心才落了下来。
他凑过去想要亲吻贾珂,但是还没碰到贾珂,忽然想起自己中了毒,便抬起左手,看看手背,见手背上的肿胀已经消退,肤色也变回正常,方松了口气,舔了舔贾珂的嘴唇,笑道:“你刚刚还那般紧张,这不很好么。”
贾珂故作烦恼,说道:“唉,只怪我爹妈把我生得太过聪明,无论什么本领,我都一学就会。今天的事,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万万不可传出去,不然杭州城的百姓可要遭殃了”
王怜花爱极了他装腔作势的模样,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在他脸上亲了几口,笑嘻嘻道:“这倒奇了,为什么你给我施针,杭州城的百姓反倒要遭殃了?”
贾珂笑道:“你想啊,我医书都没有看过一本,就成了妙手回春的国手,治好了我的王公子,杭州城其他大夫听说了这件事,不都得心中羞愧,纷纷投湖自尽,来生也不敢学医了?杭州城的大夫都羞愧自尽了,百姓们没有大夫看病,可不要遭殃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谁能想到我这个【妙手回春】的标题是珂珂臭不要脸地形容自己的。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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